慕雪,你为夜鸢做了那么多,终究还是被他踢开了。”
    听着他嘲讽鄙夷的声音,我仰着头,冷笑。佯装漠然,心中却一片黯然。
    是的,莫攸然很了解我,清楚的知道我的硬伤与软肋是什么,然后死命的在上面狠狠划上几刀,再洒上盐,让我痛不欲生。
    “怎么,伶牙俐齿的你突然不会说话了?还是被夜鸢伤的太深,无言以对?”他的手突然用力,紧紧钳着我的下颌:“记得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他的下手很重,我疼的拧紧眉头,瞪着他,却无力抗拒。
    “说话!”又用了几分力,迫得我一声呼痛,他的笑意愈发明显,瞳中净是快意。
    “给我,解药,救……楚寰。”我强忍着痛,断断续续的说。
    “解药?哼。”仿佛听见一个再好不过的笑话,他轻笑着,手上一个用力,将我甩向榻里:“你以为我出现在此是为了给你们解药的?”
    我伏在丝滑的被褥之上,被他甩的七荤八素,仍恳求道:“楚寰,快不行了。”
    “我,就是要看见他痛不欲生。”
    “姐夫……”
    “如今倒叫我姐夫了,背叛我的时候怎不见你念旧情?”
    “求你救救楚寰,这样,我们才能一起杀壁天裔啊。”
    “和你们联手?怕是又一次要联手将我背叛吧。”
    叩叩叩!
    20
    外边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我与莫攸然猛然噤口,屏住呼吸望着那扇被黑暗笼罩的门扉。
    “嫣然姐姐,我听见你屋里有动静,没事吧?”是卿萍的声音。
    “没事,屋子太暗,刚绊了一跤。”我稳住声音,平静的朝外回道。
    “摔了?没事吧?待会你还要登台呢。”她担忧的说。
    “不碍事,我这就梳妆打扮,一会便出来。”
    “嗯,那姐姐快些。”
    一会儿,卿萍的声音隐遁而去,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我松了口气,看着莫攸然良久:“背叛姐夫确实是我对不住,但是你要谋害的人是我的丈夫,虽然你是我的姐夫,可是我不能容许任何人威胁到我丈夫的地位。相信姐夫你能体会这种感觉,就像……即使碧若她是涟漪大妃派来的暗人,更有可能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爱过你,可你仍旧要为她报仇。而夜鸢如今对我的不信任……”说到此,声音一顿,眼眶一热:“他维护自己的皇权没有错,未央确实威胁到他的皇权。要怪,只能怪我与他之间的爱战胜不了世间的风言风语,以及有心人士的挑拨。未央,没有后悔爱过他,只是……心伤罢了。”
    莫攸然的目光依然冷漠残酷,动了动口,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你与楚寰的背叛,我永远不可能原谅,解药的事,妄想。”
    “你在这等我,我讲楚寰叫来亲自与你说。”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能与他继续纠缠下去,毕竟马上我就要登台了。而楚寰素来与莫攸然之间的恩怨若是不解开,真真是没有一丝希望要到解药。
    当我跑到门边欲将紧闭的门拉开之时,我猛然回首,看着依旧坐在榻边的莫攸然,我近乎恳求道:“姐夫,不要走,一定要等楚寰来。”
    说罢,我拉开门便冲了出去。
    ********************
    我飞快的穿梭在茗雅楼中四处找寻楚寰的身影,却怎么也寻不到人,我心急如焚的打听着舞班的人是否见到楚寰,他们皆看着焦急的我摇头。后来,我几乎将整个茗雅楼寻了个遍,终于在楚寰的屋子里找到他,竟然……蛊虫发作。
    难怪原本此时该在茗雅楼下巡视的他会呆在屋里,原来,又是蛊虫发作。看着一向坚毅如铁的他倒在床榻之上那痛苦的表情,我的手紧紧握拳,指甲掐进手心里,浑然未觉疼痛。
    猛然回首,我奔出了门槛,朝来的那条路奔了回去,莫攸然,莫攸然……
    我用尽了全力飞奔回到屋里之时,里边竟已是空空如也,毫无人迹可循。
    走了吗,真的走了吗?
    胸口一阵浅浅的疼痛袭来,双腿无力的后退,背后撞上一身子,我猛然回首:“你……”话未脱口而出,笑意便僵在脸上。
    “嫣然姐姐你怎么了?还没换装吗,客官们都陆陆续续进来了。”她扶我,满眼的疑惑与担忧。
    “没事。”我摆摆手,调整情绪,走至廊前,扶上花梨木制成的栏杆,俯视着楼下那缓缓进来的人群,我无力的笑了笑。
    做了这么多事,终究还是一场空吗?引出了莫攸然,他还是走了。
    我以为自己了解他,以为莫攸然会为了仇恨放下我与楚寰的背叛,联手对付壁天裔。
    可是我错了,今夜他的无情便见证了他永远不会原谅楚寰。
    轻轻叹了一口气,收回视线,灵光又是一闪,将视线重新投放回楼下。
    心跳似乎漏跳了几拍,双手狠狠的掐着栏杆,眼睛一眨不眨的凝望由茗雅楼优雅高贵走进来的两个人。
    其中一人,我这一辈子都记得,尤其是那双冷酷如鹰般的眸子。
    壁天裔。
    脑海飞速闪过无数的念头,手微微颤抖着,却更坚定了我心中的想法。
    第四阙:尘埃落定 刺杀壁天裔
    壁天裔(番外)
    ---------------------------------
    那天是攸涵的生辰,她央求着他希望能出宫,单独与他在那繁华的花花世界度过她二十六岁生辰。她说,已经好多年没有再出宫看看这锦绣的天下,她想与他携手并肩一起看这帝都城,只有这样,她才真正觉得自己与他一直都在一起。
    看着她那期待的目光,他终是不忍拒绝,携她于夜里悄悄出宫。
    莫攸涵这个女人,陪在他身边已经太久太久。自那次的战场之上她不顾自己的安危为他挡下那一箭,他便知道,此生都将与她纠缠不休。
    帝都城的夜格外明亮,紫陌大道两侧悬挂着高高的红灯笼,将整条路照得通红一片。来来往往的人群,脸上皆挂着浅浅的笑意,孩子们在路上追逐着,好不热闹。
    莫攸涵笑得很美,溶溶的月光夹杂着微红的灯光斜斜的映照在她素青的衣裙上,她牵着他的手说:“若能永远这样牵着你的手走下去,那该多好。”
    淡淡的睇了眼笑的令人心动的她,也不说话。
    壁天裔的贴身侍卫翔宇领着几位手下穿着平民衣着尾随在后,暗中保护着他们。
    “我知道,只有今夜我才能这样一直牵着你的手,不再和后宫三千佳丽分享你。”她的嘴角透着一抹苦涩,但更多的还是那甜蜜的笑容。
    他似乎很久没有见到她这样纯真的笑了,笑的没有心计,只是单纯的在笑。
    “你是个理性的皇帝,你不会像北国那位王独宠元谨王后,你懂得用雨露均沾来稳固自己的权利。”
    当他听到“元谨王后”四个字时,握着莫攸涵的手微微一僵:“你很羡慕?”
    “元谨王后得到北帝独宠之事在女子眼中可是一段佳话呢,私下常有奴才聚在一起闲聊。可我知道,元谨王后得到独宠之事在你们男人眼中是可笑的,甚至会觉得她是红颜祸水。所以,元谨王后被废了,北国以华太妃为首,范上卿一干人等列下八宗罪将她从那个位置上拉扯下来。元谨王后真傻,站得那么高,难道不怕摔下来会粉身碎骨吗?”莫攸涵的声音很柔,很低,似在耳边划过,却又很是虚幻,让人捉摸不透。
    元谨王后。
    他在心中默默重复着这个名字。
    “天裔,那个时候若是‘她’没有放开你的手,如今,‘她’是否会得到你的独宠。“她犹自问了一句,却又自答:“应该会吧。你那样喜欢她,那个夜里,为她而醉酒。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你。那时的你才真正像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离我真的好近,好近。”
    听着她一字一句,丝丝入耳,情真意切。多少年封尘的记忆猛然被她唤醒,在心中萌芽,绽放。
    莫攸涵猛然收起自己脸上的忧伤,笑着说:“今日可是我的生辰,怎么会扯到她身上了。”她懊恼的自责一句,猛然一个奔跑的身影撞了上来,她险些摔倒。
    方才那个撞到莫攸涵的男子说了声“对不住”,便冲后面一名正小步奔跑的南子喊着:“快点,晚了可就占不到茗雅楼的位置,看不到嫣然的飞天舞了。”
    莫攸涵眼睛一亮,俨然是个孩子的表情:“天裔,你不知道吧,现在帝都城里最有名的姑娘就是这位嫣然了,我在宫里都略有耳闻。听说她的飞天舞简直是惊为天人,更神秘的是她始终都带着蝴蝶面具,只在夜里那短短一舞中出现,之后便销声匿迹。”
    “你先去看?”看着她兴奋的表情,与宫里的涵贵妃一点也不像。
    看她点头,他便说:“那好,翔宇,你先去茗雅楼安排个好位置,我与攸涵随后便到。”
    “是。”翔宇得令后立刻急速朝茗雅楼那个方向跑去。
    他不知道,就是在今夜,他又见到了那个深锁在记忆中的女孩。
    那个女孩,险些毁了他,毁了他的江山。
    ==================================
    点点灯火中最盛亮的便是那茗雅楼,宝马香车早已将两侧空旷之地挤满,衣着光鲜的仕族子弟盈门。楼内灯火辉煌,一派馥郁芬芳之气极为风雅,络绎不绝的人在楼内穿梭谈笑,举止风雅不俗。
    壁天裔与莫攸涵踏进茗雅楼,翔宇亲自相迎,领着他们进入正中央首间包房,隔着一层轻纱望去,可将舞台一览无疑。
    翔宇与几名手下严肃戒备的将莫攸涵半包围着,莫攸涵亲自为他斟上一杯才烹煮好的大红袍,水入杯中之声峥琮,衬得包房内愈发清净。
    水汽萦绕浮上,似一缕叹息,无端令人觉着凄哀,深沉。
    轻轻敲着花案,看着谈笑风生的人渐渐退居回包房,那一瞬间仿佛就此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也就在此时,原本灯火辉煌的茗雅楼突然漆黑一片,唯有几盏微弱的烛光如银霜铺洒在地面,那氛围有些温馨,更有着黑暗中的诡秘。
    而翔宇却愈发的戒备,一双凌厉的目光不断扫向四周,丝毫不放过任何有可能威胁到他的东西。
    莫攸涵低声一笑:“这茗雅楼还真会故弄玄虚。难怪那群附庸风雅的爷们散尽千金都要目睹这飞天舞。”
    翔宇嗤鼻一笑:“帝都城内官宦世家有这样一个说法,若是没有去过茗雅楼看嫣然姑娘的飞天舞便不能称之为‘雅’。如今他们都爱跟风,装风雅,即使看了这飞天舞依旧是个俗人。”
    听罢,莫攸涵的笑意更大:“未曾想过粗犷豪迈的翔宇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颇有见地。”
    “夫人过誉。”翔宇恭敬地垂首,俨然一副惶恐的模样。
    壁天裔举杯轻啄一口大红袍,入口香醇醉人,齿颊留香。
    舞台正中央上方忽的璀璨一片,金黄的光芒将舞台笼罩,晃如白昼,周遭仍是处于昏暗之中。
    一曲《阳春白雪》乍起,在流光四溢的舞台上,漫天的月季花瓣徐徐飘落,那血红的颜色触目惊心的铺洒的舞台 ,一名身着白如雪涴纱裙裳的女子从天而降,在月季花瓣的飞舞中她俨然像一个坠入凡间的仙子,盈盈妙舞腰肢软,素手纤纤玉肌嫩,眼波妩媚颦笑,莲步乍移待止。
    闻却周遭一声赞叹的抽气声,皆被那纤尘不染的仙子吸引住,而他,仍旧饮茶,只是用余光淡淡的扫向台上的女子。
    “你说这嫣然是否极丑,否则何故将容貌掩去,不敢示人?”莫攸涵颇有兴致的问翔宇。
    “夫人是女子,所以不懂。越是神秘的东西,男人就越有兴趣想要一探究竟。”
    闻言,莫攸涵眼波一转,投向他问:“天裔,你也喜欢追求神秘吗?”
    放下手中的杯,冷然的目光睇了睇台上那个仙姿曼妙,柔美动人的女子,不由淡然道:“一旦这神秘被揭开,失望便越大。故而我从不追寻神秘。”
    莫攸涵笑了笑,眼底的落寞被黑暗隐去,也许他永远都是这样,除了他的江山,对任何事都不会去追求,冷冷淡淡,就像一个没心的人。
    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