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垒高成了一座尸墙,鲜血好像不断的从石阶上流淌下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甚至蔓延到了我们的脚边。
凌楚言眼看着那些御营亲兵的人数越来越少,抵抗也越来越微弱,不断的护着凌楚云后退,背已经抵上了青龙殿的大门,眼中的狂喜迅速将之前的震惊冲得一丝不剩。
“凌楚云,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今天赢定了!这个天下是我的!我的!”
眼看着最后的御营亲兵也倒下了,凌楚云的身边堆积如山的尸体发出浓重的血腥味,惨烈得不堪忍睹。
凌楚言疯狂的大笑了起来。
“凌楚云,你降是不降?!”
这个声音在高耸的宫墙内,不断的回响,好像有千万个人在不停的发问:你降是不降?!
凌楚云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出来,冷冷的看着周围那些人:“想我让降?你们也配?”
凌楚言的眼中突然爆出了凶光,阴狠狠的道:“你看配不配!”
话音一落,只见眼前寒光一闪,他的长剑竟然一下子指向了凌少扬,剑尖硬生生的抵上了他的咽喉,只轻轻一动,就听见“嗤”的一声细响,凌少扬的咽喉立刻出现了一道血口。
“啊!?”
我低呼了一声,下意识的走过去了一步,就听见大殿之上一个女人凄厉的声音响起:“不要!王爷不要!”
定睛一看,却是莫云翳从大殿当中跑了出来。
她拼命的喊着:“王爷不要,你答应了臣妾的,不要啊!”
凌楚言冷笑了一声:“答应了又如何?难道你不想想,当初他就是留下了我,才有今日;难道,我还会重复他犯的错误吗?”
这一刻,我只死死的盯着凌楚云,却看不见那张俊美到没有一丝瑕疵的脸上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情,即使死在顷刻的人是他的儿子,他的目光依旧坚定,好像冻结了万年的寒冰,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融化,也是因为看着他,我根本没有注意到,抬头看着莫云翳的凌少扬,脸上出现了何种表情。
可是,为什么我感觉,凌楚云他好像——
而就在这时,凌楚言已经大喝一声,一剑刺向了凌少扬的咽喉。
“不要——!”
绞杀 青龙帝的王牌!
在莫云翳几乎绝望的嘶吼当中,只听凌少扬一声怒喝,双臂猛的一展,那缚在他手腕上的麻绳应声而断,裂成了好几节飞溅到了凌楚言的脸上,而他已经一伸手,捏住了刺向自己的剑尖,硬生生的止住了那一击。
而在这同时,我已经伸手抓住了凌楚言的手腕,接力猛的一跃,翻身上了马背,一脚踏在马鞍的后端,另一条腿已经如同金蛇盘丝般绞住了凌楚言的脖子,一伸手,便扼住了他的咽喉!
“敢动,我就捏碎你的喉咙!”
我嘶吼的声音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如同野兽被逼上绝境时发出的怒吼,周围的人都震得后退了好几步。
凌少扬手中捏着剑尖,抬头看着我似乎也不敢相信的眼睛:“你——会武功?!”
我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那一声怒吼之后,自己也在全身发抖。这是近身擒拿中最难的绞技,不仅能将人困住动弹不得,我的两指更掐在凌楚言后脖颈的死穴上,指尖若再用力,他便会立刻横尸当场,在今天之前,我从来没有成功过!
而被我和凌少扬制住的凌楚言,此刻已经完全惊呆了:“你——你们——”
“王爷!”
周围那些士兵立刻要拔出刀剑冲上来,凌少扬已经以迅雷之势反手夺了凌楚言的宝剑,横格当胸,怒目而视:“谁敢上来?!”
凌楚言已经被我勒得说不出话来,周围的人一时也失去了主心骨,都迟疑着不敢再上前,我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大殿之上的那个人,凌楚云,他还是很平静的站在那里,但那双精光内敛的眼睛里静默不再,看着我的时候,嘴角也微微挑了挑,好像是想要笑,又或者是想要说什么。
尸横遍野的青龙殿前一时又陷入了剑拔弩张的紧绷气氛中。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了一阵闷响,好像天边的滚雷,但渐渐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仔细一听,像是成千上万人的脚步声,再看周围的人,全都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紧张的握紧刀剑,不断的四处张望着。
我站在马背上,清清楚楚的看见一队人马从正北门而来,迅速的将大殿四周全部团团围住,而且人数越来越多,最后竟然将广场上几万人的队伍纳入囊中,形成布袋之势,如瓮中捉鳖一般!
叛军一见到那些人手中的刀吞口如虎,立刻像是被抽去魂魄,甚至有人失声大喊起来:“飞虎堂!”
飞虎堂三个字,好像有魔力,每个人的眼中都蒙上了一层恐惧的阴影,甚至有人手中的刀剑都拿不稳跌落在地。
一位身披银甲的少年将领一骑突出,面无惧色的策马走进人群,一直走到大殿之下,也没有人敢拦住他的去路。
他很年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俊美刚毅的脸上带着稚气,却也有一种与年纪不相称的强悍之气,到了石阶前翻身下马,跪拜下来:“儿臣凌少羽,救驾来迟,望父皇恕罪!”
他是——三皇子,凌少羽?!
看着周围飞虎堂的将士,我突然明白了,凌楚云等的就是他!即使他义正词严,甚至调派了御营亲兵,也不过是拖延时间的幌子,他真正的王牌,是这位征战沙场多年的皇子,谁都想不到,他竟然会事先将他调回召业,等凌楚言的人到了青龙殿之后,再形成关门打狗之势!
这个人,太可怕了!
不愧是如意公主!
凌楚言什么时候被拖下的马,我已经没有印象了。
我只记得自己恍恍惚惚的站在马背上,那种死在顷刻的紧绷感一旦消失,整个人就好像被抽走了什么东西,神智都有些涣散。
“行思……”
凌少扬站在我的脚下,抬头看着我,那目光中像是闪动着什么:“你——你还好吧?”
“……”我答不出来,却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向我走了过来。
这一次,他的目光没有再闪避,而是直直的看着我,用那种近乎专注的神情,说道:“不愧是如意公主!”
“如意公主?!”
周围的那些将士们一直在猜测我的身份,一听到皇帝的话,全都惊愕的看着我,所有的目光都充满了不敢置信和钦佩。
“竟然是轩辕国的如意公主!”
“太厉害了!”
“刚刚若不是她,恐怕……”
不断有人在呼喊着我的名字,可我一片茫然,因为背上的伤又开始痛了,那种紧张一消失,病痛就像打开了一扇门,一下子全涌了出来。
我看着莫云翳被人押了下来,凌少扬立刻冲到她的面前:“云翳,你——”
两个人四目交汇,不知说了些什么,我完全听不到,冲破云层的太阳将灿烂的阳光洒下,我一阵眩晕,剧痛更是排山倒海的涌来,将我整个人吞没。
我眼前一黑,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下子从马背上载到下来。
“行思——!”
再醒过来的时候,是被身上多处伤痛醒的,而一睁眼,就看到了眼睛已经红肿得不成样子的阿盈。
“公主,公主你终于醒了!”
“阿盈……”
我看着她,一直揪着放不下的心终于放下了:“你,你去哪儿了?”
“公主,那天宫中大乱,我和你们走散之后,就被叛军抓住,他们要杀我,幸好——”她顿了一下,脸颊倒是有些发红的:“幸好那个三皇子,他救了我。”
原来,她是被凌少羽救了。
她平安无事,我也终于松了口气,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陌生的屋子,周围的陈设布置,与落英斋的清冷简朴大不相同,显然奢华了许多:“这是——什么地方?”
“公主,这是——承乾殿。”
承乾殿?凌少扬的地方,我顿时从床上弹了起来,却牵扯全身,痛得我差点叫出来。
“公主小心!”阿盈急忙伸手扶着我:“你从马上摔下来,虽然皇上接住了你,但你的头和身上都有好多伤!”
我已经完全顾不上身上的伤,一把抓住她的手:“谁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皇上啊。”
皇上?凌楚云?!
他到现在,居然还要把我安排到凌少扬的身边?他是打算——
我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便要翻身起床,阿盈吓坏了,急忙抓住我的手臂:“公主,你要干什么?!”
我咬着下唇,忍着背上的伤和脚踝处扭曲的痛,坚持下了地,朝着大门口走去,可终究体力不济,才刚刚走到大门口,手甚至还没有摸到门框,已经支撑不住,整个人跌倒了下去。
就在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一双手飞快的伸过来,将我揽进他的怀里。
“行思!?”
对峙与敌视
我抬起头,他背后的阳光刺痛的我的眼睛,我只恍惚的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下意识的叫道:“凌楚——皇上?”
环着我腰肢的双臂明显的一颤,连背后的阿盈似乎也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我再睁大眼睛一看,抱住我的人,是凌少扬!
他微蹙着眉头,生硬的说道:“能站起来吗?”
“……”
我咬了咬下唇,想试着自己站起来,但毕竟元气耗尽,整个人又险些跌倒,他急忙伸手将我揽住,像是沉重的叹了口气,双手一用力,将我横抱了起来。
“啊——!”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惊恐的叫出来,可靠在他的怀里,心跳得已经不像是自己的,我紧张得整个人都瑟缩到了一起,而他,一张俊美的脸却板得像石雕像,不用开口,也在告诉我他有多讨厌与我这样亲近。
突然,一阵脂粉的香味传入了鼻子。
我心中一跳,下意识的看向了他的胸口,香味是从那里来的,而他的衣襟上,分明沾着点点泪痕。
我知道,他是从谁哪里来的了。
不免觉得有些可笑,这种事我早应该习惯了不是吗?只在凌楚言逼宫那天,看他看着莫云翳时的目光,看他在一切平息后,第一时间冲到莫云翳的面前,我也不应该惊讶的。这样想着,等他快步走到床边将我放下时,我客气的说道:“多谢。”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就沉默了下来,气氛怪异得可怕,连阿盈似乎也有些受不了,悄悄的走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开口打破了寂静:“你要去哪儿?”
“……”
“想去见我父皇?”
“……”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全然没有善意。
“父皇为什么会与你相识?他为什么要用冀王爷的身份?为什么我全都不知道,父皇也从来不提?”
我意识到他不是在询问,而是在质问的时候,脸上也挂了霜:“太子殿下为什么不去问皇上?”
“问他?哼!”他冷哼了一声:“你们已经熟悉到了这个地步,他为了你废若云,为了你调冀王去殇阳,费尽心思的不以真实身份与你相见,而我都不知道你们认识,你还想我能问出什么来?”
看着他鄙夷的目光,我突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冷冷道:“凌少扬,你是要我把我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吗?”
他似乎也想起了在经历这场变故之前,我和他的对峙,突然怒道:“你——”
“皇兄!”
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抬眼望去,却是那三皇子凌少羽一脸喜色快步的走了进来,我和凌少扬急忙掉开了头,而那三皇子还自顾自的:“我听说你来了这里,才找来的,父皇让我来传个话,嗯?你是——”
他一看见凌少扬面前的我,立刻呆住了,我勉强下床与他施礼:“见过三皇子。”
“哈,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