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长长的队伍,不管是庶民,还是闻风而来贵族们,都张望这辆马车,议论声不绝于耳,“是被光禄大夫杀死的。”
    “光禄大夫亲口说了,是九公主拿刀刺杀她,你看那插在胸口上的短刀,就是九公主用来杀人的利器。”
    “这九公主一惯骄横,又自小爱慕王七,多半是妒忌杀人。”
    “什么多半,明明就是。”
    “那光禄大夫呢?情形如何?”
    “受了很重的伤呢,怕是难好。”
    一阵阵议论声,很轻,悄然而来,却阴魂不散,他们一直簇拥着九公主的尸身,向皇宫走去,直到载着尸体的马车进入了宫门,直接向陛下理事的宫殿驶去。
    马车驶离了,人群没有散开。众人还是三五成群地堵在那里,低声议论着。
    要说这一天,还真是惊心动魄啊,先是联姻的王谢两人出现了风流事,现又是九公主丧命当场,被王弘所倾慕的光禄大夫生死不知。
    九公主的尸体一入玉乾宫,一阵奔跑声混合着嚎哭声惊天动地地传来。却是一个中年美妇像疯魔一样冲了过来。
    众宫婢急急跟来,一边跑一边叫道:“太后,太后,请节哀顺便!”
    两个宫婢刚刚凑近,太后便是重重一甩,令得其中一个宫婢朝后一倒,险些撞上了随之而来的皇后娘娘。
    就在太后冲到马车旁,扑在九公主的尸体上啕啕大哭时,皇后也赶到了,她用手帕拭毒害泪水,一边呜咽一边扶着太后轻声安慰,“母后,还请节哀,呜呜呜……”
    两女这么一哭,众宫婢也是泪如雨下。而这时,马车滚动声,脚步声还在不断传来。
    转眼间,几个年青秀雅的男子走下马车,围了上来。他们都红着双眼,一脸伤心地劝着太后和皇后。
    在这种兵荒马乱中,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
    这脚步声一传来,悲泣中的众人便是一顿,他们回过头来,退后几步,朝着来人躬身行礼。
    那人走到了太后身后,他低声唤道:“娘,你别伤心。”
    这几个字刚刚吐出,正在悲哭 中的太后哽咽声便是一止。
    她抬起头来,向着驱车而来的护卫们厉声喝道:“谁,是谁杀了我儿?啊?是谁杀了我儿?”
    太后的喝声,嘶哑凄厉,宛如夜袅之啼……当朝这么多公主,仅有二三位公主得宠。而九公主得宠的原因,便是因为,她是当朝太后的亲女!
    嘶叫中的太后,理也不理皇帝,甚至连正眼也不向他看一眼。
    在太后的喝叫声中,众护卫脸色苍白,浑身颤栗,他们扑通一声齐刷刷跪倒在地。
    护卫们额头点着地,在太后尖利地喝叫声中,一个护卫膝行一步,颤声说道:“是,是光禄大夫。”
    “光禄大夫?哪一个光禄大夫?”
    那护卫伏地不起,颤声道:“是,那个叫弘韵子的道姑,她俗家名字是陈容。”
    “是个女人啊?”太后尖利一笑,阴森森地说道:“我不管她的背后是谁,去把她拿来,我要把她千刀万剐,好给我儿陪葬。”
    太后说到这里,见到众护卫依然伏地不起,尖利地嘶叫道:“怎么?哀家的话你们也不听?”
    这时,皇帝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母亲,孩儿已派人前去捉拿了。”
    太后依然没有理他,只是声音不再那么尖利愤怒,“怎么还没有拿来?啊?”
    就在这时,一阵奔跑声传来。
    不一会,一个太监跑到众人面前,他行了一礼,尖声说道:“禀陛下,前去捉拿光禄大夫的众卫士,跑了。”
    跑了?
    这两字一出,全场愕然。
    太后倒吸一口气,她尖笑道:“好,好得很,连卫士都跑了。这光禄大夫,好大的面子!”
    皇帝却皱着眉,他沉声问道:“怎么会跑?”
    那太监已被愤怒得近乎疯狂的太后吓得说不出话来。见到皇帝发话,他颤抖了一阵,缓了一口气才回道:“听说,他们与谢家郎君鹤亭见了面,听了他几句话后才跑的。”
    “什么话?”
    “奴才不知。”
    皇帝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时,又有一个太监跑来。他大声说道:“禀陛下,王弘的府里传来回信,那光禄大夫被九公主一刀刺中要害,流血过多,生死不知。”
    顿了顿。那太监又补充道:“那大夫还说,九公主的刀上所涂的毒,名唤‘绵绵无休’,此毒见血后无药可解,令人痛极一月后才会断气。那光禄大夫便是今日不死,也活不过这一月。”
    这太监的声音一落地,太后尖利的笑声便嘎嘎地传来。她尖笑道:“好,好,我儿做得好啊,做得好啊。”
    她咬着牙,厉声叫道:“让那妇人痛上一个月再死?好,好药。不过她死了,可不能便宜了她的家人,来人,把她的亲人查出来,全给哀家杀了!”
    一直皱眉寻思的皇帝,这一下回过神来。他走到太后身后,说道:“母后,这样不妥。”
    “怎么不妥?”太后终于回过头去,她阴森地盯着皇帝,尖声叫道:“是不是那个淫妇是你封的,被你睡过你就舍不得了?”
    这声音极不客气,而且极粗俗。
    皇帝眉心跳了跳,他盯着太后,徐徐说道:“光禄大夫,是王家七郎的心上人。”
    见到太后又要尖叫,他继续说道:“便是那谢家郎君鹤亭,他维护于她。母亲,九妹刺杀了人家,人家垂死时还击,算不得大错,罪不当累及家人。”
    说到这里,皇帝也不等太后开口,便回头命令道:“好了,烈日之下,别让九妹妹魂魄不得安静。去,把九妹抬回灵台,请众真人为她颂福吧。”
    命令一下,众人齐声应道:“是。”
    198章 王弘归来
    消息传到孙衍耳中时,他正在城外。顾不得长者在场,他翻身上马,掉转马头便向城中急驰而去。
    冲到城门处时,正是夕阳西下,在城门关闭的最后关头入了城,心急如焚的孙衍,却被潮水一样的人流给堵得无法策马。
    跳下马背,牵着缰绳急急朝着走去,在撞倒行人无数后,孙衍来到了王弘的府第外。这时,暮色已深,天地已暗。
    府门外,各色人流时有出没,府门却是紧闭,辉煌的灯火配上悄然无声的院落,有一种让人害怕的平静。
    孙衍把马匹一丢,翻身跳上围墙。
    他堪堪落地,四面八方冲出十几个护卫,他们手中刀剑森森,同时急喝,“谁?”
    喝声一落,他们看到了满头汗水的孙衍的脸,同时一叉手,他们唤道:“原来是孙家郎君。”他们自然知道孙衍为何而来,相互看了一眼后,便向后退去。
    孙衍大步朝着陈容所在的院落冲去。
    转眼间,他便跨入了拱门,人一冲入,他便是一个箭步扣住了一个婢女的衣襟,提起她急声问道:“阿容何在?”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她人可好?”
    那婢女被他这样提着,颈项勒住,脸孔涨得通红,只知道手足乱舞,哪里还能回答他的话?
    就是这时,齐齐涌出的几个婢女和护卫,同时看向孙衍身后,同是行礼,唤道:“郎君。”
    郎君?王弘回来了?
    孙衍嗖地回头。
    堪堪回头,一道风便从他的身边刮过,转眼间,那道白色的身影已卷入了台阶处,卷入房中。
    看到王弘入内,孙衍连忙甩开那可怜的婢女,急急跟上。
    两人这般冲入,衣袂带着一股风也飘入房中,瞬时,珠帘叮叮作响,纱幔四下飘飞,香炉中的袅袅清幽,也随之摇晃不已。
    孙衍几个箭步冲到床榻旁,他刚伸手掀向床帘,一眼看到走来的王弘,手却僵住了。
    王弘脸很白,非常之白,这种雪白的脸色,配上他幽深的双眼,在这昏暗的房中,直让他有点心惊。
    在孙衍瞪大的双眼中,王弘走到了他旁边。王弘没有看向他,他专注的,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床榻,伸出的拉向床幔的手,在不停的颤抖,颤抖。
    他的手颤抖得非常厉害,好几次抓住了那纱幔,却无法使力把它拉开。孙衍见状,手一伸,替他把纱幔扯开。
    两人同时低头,看向床榻。
    床榻上,雀金被下,陈容的脸灰败如金纸。她睡在那里,双眼紧闭,樱唇微抿,一只白嫩肥腴的手,还紧紧扣着被角。
    灯火和烛光照在她的脸上,明明暖黄的色泽,可不知为什么,却让她生生地染上了一分让人心惊肉颤的宁静。
    慢慢的,王弘软倒在榻前。
    他颤抖地伸出手,费了好大的力气,那手才伸到陈容面前。刚要碰触,他的手便是一缩,好一会,那手才再次抚上了陈容的脸。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温柔的,小心翼翼地游移在她苍白的唇瓣上。
    孙衍也伸出了手,他却是扣向了陈容的腕脉。
    摸了一阵,他的脸色铁青地转向王弘,压抑的,哽咽地吼道:“你是怎么看着她的?王弘,你怎么连个女人也保护不了?啊?”
    他吼叫着,唾沫都飞到了王弘脸上,可他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只是小心翼翼地抚着陈容的唇,抚上她挺秀的鼻。
    孙衍怒极,伸手便向扯向王弘的衣襟。
    就在这时,王弘动了,他抽回手,双手捂在脸上,低下了头。一滴,二滴,泪珠无声的从他的指缝中沁下,无声地滴落地板上。
    孙衍呆了呆,他直到这时才发现,王弘那一袭白裳,早就变成了泥衣,他的手指指节处,又青又肿又有血迹斑斑,那是勒紧了什么东西才有的痕迹。
    王弘双手捂着脸,泪如雨下,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生半点声音。泪流得这般汹涌,却没有半点声音发出,这情景怎么让人如此凄凉?
    孙衍垂下伸出的手,嘴唇动了动,最终低喝道:“哭什么哭?人还没有死呢。”
    他转过头,向着外面喝道:“都死到哪里去了?大夫怎么说?”
    喝声暴烈,却无一人回答。
    孙衍大怒。
    就在这时,王弘低哑的,带着泪意的声音传来,“出来。”
    见他终于不哭了,孙衍连忙回头看来。
    这一看,他便是一愣:面前的王弘,俊美无瑕的脸上,依然容色照人,眼神晶莹清澈,姿态优美高贵,若不是身上还是一袭泥衣,若不是眼中还有泪意,他几乎以为,刚才那个近乎失控的男人,并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