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副欲诉不能的样子,他明白她是有话要同自己讲的,可他,却不能再多嘴一句,表弟已经生了气了,他知道表弟也是认真的。所以他避着她,在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只是微笑着,打个招呼就赶紧溜了。
    只是这会儿……他在心里叹口气,怎样的一份剪不断、理还乱的心情呢?
    陈安却没有理会他的关心,有个问题,在昨晚睡不着的时候,她在心里想了几百次、几千次了,与其难受着自己,担心乔羽,不如直接行动。她攥了攥手心,下了决心似的问道:“乔羽还好吗?”
    方中平半天没出声,心里感叹,怎么能好呢。
    她问得更直接了:“二师兄,那件事有眉目了吗?”
    “安安呀……”他看着她,摇头,“别管他了,好吗?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大男人了,事情是他引起的,他自会有解决的办法。若遇事就没了主心骨儿,他还是男人吗?再说了,那案子让他在律界一夜成名,他是风光了,可对方岂肯罢体?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的,也算他活该倒霉吧,摊上这种麻烦事,对他今后也是个教训,做事该为自己留有余地。”
    他只是不忍说出来:安安,乔羽是没脸啊,让你再管他的闲事,他会难堪的;他活该倒霉,负了安安你。
    陈安半晌没出声,二师兄暗含的意思,她怎会不懂呢。
    同时看来,从二师兄这里,打探不出任何消息了。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方中平松了口气,轻松地笑着说:“不聊了,回吧,上着班呢。”
    “嗯。”
    “我先走。”
    “好。”
    方中平迈步走了。陈安手里拿着空空的杯子,在原地站了好久,也回了办公室。
    她用手机给乔羽拨了电话,没有人接听;拨第二通,还是没人接;第三通照样如此。
    陈安罢了手,在这个褃节儿上,他是下定了决心了,不理她了,是吧?
    再也没有这样一刻,让她觉的,她和他,距离是这么的遥远……
    临近中午时,陈安给方中平拨了分机,她说:“我都知道了,我给乔羽打了电话。”
    “你……”方中平犹豫着,“他告诉你了?”不可能吧。
    “他不想说的,但架不住我追问。”她简单地说。
    “咳,他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呢……”他嘟嚷了句,“安安你等我。”嚓咔摞了电话。
    陈安笑了笑。
    不出两分钟,方中平果然就跑了进来,呼呼带喘的,双手撑住了她的桌子,身子前倾着,问:“他真的跟你说了?”
    “是。”
    “他说什么?”
    陈安看着他,镇静地回道:“他说,那姓钱的欺人太甚了。”
    方中平气愤地一拍桌子:“可不嘛,这孙子,我真想抽他几个嘴巴。”
    陈安笑了笑:“坐下,慢慢说。”
    方中平坐下,顺了顺气息,“这几天,我和乔羽一直合计着这事儿,姓钱的故意整人,不外乎两个目的:第一,为了出口恶气;第二,无非是讹诈钱财。我说第二个好办,咱给他,破财免灾嘛,第一个,就不知道他这口恶气,究竟要怎么出了。只要这小子能撤诉,不妨约他见上一面,看他怎么个说法。所以昨天,我陪乔羽会了会那姓钱的……”
    陈安的手心隐隐冒了汗,谈判的结果呢,很令乔羽为难吧?方中平的眉心拧了一下,又说道:“这小子也忒不是东西了,一上来就狮子大张口,跟乔羽要二百万,这事就算了了,不然,他一定会一告到底,扬言让乔羽滚出律师界,在行业内无法立足,说白了,就是让乔羽做不成律师,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忒狠了?二百万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数目,可律师费才值几毛?我费着唾沫递了不少好话,那小子也没有转寰的余地,就认定这个数了。”
    “就是一万,也不该给他。”陈安隐隐动了气,这种人,若依了,只会助长他的歪风邪气。
    “可不是怎么的,仗势欺人,有个姐夫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是老话好啊,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乔羽啊,就是倒霉。”
    “那乔羽什么意思,他当时怎么说的?”
    “什么都没说,话不投机啊,我俩就从酒店出来了,事情没解决了,反而搭上两千多块的饭钱。我瞧着乔羽的神色,挺泄气的,出来后一句话没有,也是,任谁也没招儿啊。”
    ……
    方中平从陈安办公室出来,靠在墙边站了一会儿。
    从茶水间分开后,他想了很多,无法专心工作……如今安安将计就计,他顺手推舟,成全了她,也来个将计就计。因为他知道,唯今之计,只有安安能帮乔羽这个忙。何况,安安是真心真意的,乔羽的前途,不能就这样断送掉。为了表弟,这回,他做一回小人吧。
    陈安下午就接到了乔羽主动打过来的电话。
    “安安。”他心情复杂的,只唤了安安两字,就再也无法言语。
    “我都知道了。”她说。
    “嗯,表哥也跟我说了。”他顿了顿,“晚上下班后,你有时间吗?”
    她想了想:“大概没有,我要加班。”
    “安安呀……”他叹了口气,“你让我,让我……”无地自容,我真是无地自容。
    他甚至说不出口。他太明白了,这不仅仅是帮忙的问题,安安她,有多么难做吗?八年前,就牵涉到她的父亲,他间接地制造了他们父女间的矛盾,而且,现在,又多了一个人,她的未婚夫,若不认识还好,可偏偏,他们认识,一想起那晚钟立维的眼神,恨不得杀了他泄愤似的——不是那晚,早在八.九年前吧,他一早用眼神剁了他千回百回了。
    他早已尸骨无存。他苦笑。
    他并不太介意那晚钟立维是怎么想他的、看他的,他介意的是安安,只有安安。
    正是如此,他对着安安时,什么也不提,什么也不说。
    陈安说:“我有个问题,你要诚实地回答我。”
    “你……好吧。”
    “你喜欢律师这个行业吗?”
    “是,我喜欢,甚至,我热爱。”他爱这个行业,也是因为她。
    ~明儿见。
    第三百九十六章(4000)
    “是,我喜欢,甚至,我热爱。言唛鎷灞癹”他爱这个行业,也是因为她。
    那是他们共同的目标,虽然现在,已不可能在一起了,但他们还有共同的事业。这令他感觉到,她依然离自己很近,一转身的工夫,就会看到她,然后他能默默地关注她、守着她,他觉的很欣慰了。
    陈安笑了:“这就足够了,如果换了另外一个人,我也会帮他的。”
    “安安啊……”他只是说不出来,安安你可知道,你在帮谁吗?我毕竟不是其他人,不光是我们俩有心结,还有旁的人呢。何况,他从父亲出事那件事上,在侧面多少了解了一些,她生活的那个圈子,枝缠蔓绕,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进退全不是一个人简单的事,“你会很难做的。”
    你这是给自己找麻烦呢,安安涔。
    陈安手心里都是湿濡濡的汗,听筒捏在手里,滑腻腻的,几乎握不住了似的。做出这个决定,对她来说,太不易了。她下了多大的决心。光有决心还是不够的,她前面,有一条艰难的路要走。即便是这样,她仍要为他打算,她不能让斜刺里杀出来的一个痞子毁了他前程。
    “乔羽,你听我说,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那么孜孜不倦以求上进,为的不就是将来能做出一番事业吗?而且,你那么有才能,才华横溢,是我们律界的骄傲。我帮你忙,首先因为你是个人材,是我们律界的优秀人材,其次,你才是乔羽,是我认识多年勤奋正直的乔羽。”
    乔羽半晌无语,他还能再说什么啊,否则就是矫情了,不识抬举了臬。
    下了班,陈安早早回了家。心想着,这件事,无论如何,她必须跟立维商量。
    想着昨晚他说的那几句话,她心里愈发沉重,他的态度,很能说明问题,大约这是有难度的。可话又说回来,若没有难度,她也不会找他,她必须得找他,谁叫他,是她身边最近的那个人呢。
    阿莱去了那边,大概去找王嫂了。她独自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出了一会儿神……然后王嫂和阿莱一起过来了。
    阿莱说,钟先生晚上有应酬,可能要回来晚些,让您先吃饭,不要等他了。
    王嫂和善地笑着,也说,饭菜已经摆好了,太太赶紧吃,不然就凉了。
    陈安道谢,送两人出门,回来去了厨房,果然,美味的两菜一汤,绿的碧绿,白的似玛瑙,色泽鲜亮,她却没有一点儿胃口。可是一想到晚些时候,她要和立维谈话,明知那是一场硬仗,他有自己的立场,可,照样也得谈不是吗,也得花费力气吧?中午她就没吃,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撑到了现在,没感觉到一点儿饥饿。
    她强迫自己吃了几口,就咽不下去了。好奇怪呀,明明闻起来很香很美的味道,可吃到嘴里,竟变了味似的,难受得胸口闷闷的,有些发堵。
    她草草收拾了一下,端了一杯热水坐在客厅里等——这样一本正经地等一个人,她好象是第一次。
    九点……十点……屋子里静静的,只有墙上的壁钟,滴滴嗒嗒地响。
    三个小时了,她腰酸背痛,站起来,走了几步,就听到外面有熟悉的脚步,她赶紧去开了门,立维讲着电话进来,看到她主动过来开门,不由看了她一眼,然后举着手机进去了,直接去了他那边。
    陈安跟了几步,就停住了,重新坐下来,捧起手边的杯子。
    接下来仿佛又是漫长的等待,她捧着那只杯子,好久,好久,最后才发觉,她手里那只玻璃杯,早已凉透了。
    她的手心,也凉得麻麻的。
    她站起身去那边,为自己重新换一杯热水,她需要一点儿热气撑着自己,带给自己一些勇气。
    经过他的浴室时,有水流声,原来他在洗澡。
    她在餐桌旁的高脚凳上坐下来。
    前几天,就是在这里,他对着她生气,对着她发脾气,气得很,恼得很……被热气烘得,陈安抽了抽鼻子,今天,难免又是一场风暴吧,怕也没用。
    最近,她是有些怕,她心底里,有一些软弱——再深的感情,也架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争吵和冷战吧。父亲和母亲,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不吵也不闹,他们只会冷战,远远的,隔了以千公里为计量单位的距离,即便再亲厚,最后也免不了分崩离析,看在她年幼、刚略懂一点儿世事的幼小心灵里,却已是烙印。
    现在想来,她只觉的冷。
    别人的事,她阻挡不了;她自己的,她也拦不住。她就只想着,把眼前的做好,就足够了。
    立维终于走进来,发梢上滴着水珠,看到她勿自坐在那里发呆,他嘴角一沉,就因为昨晚上她一句话,他今天思来想去一整天了,他气,且急躁着。他故意让阿莱转告她,说他晚些回家来;回来,他也不打算理她。她该明白他的意思的,他的态度很明确。
    想归想,可回来,他发现自己还是不行。她越来越沉默,反倒让他变得越来越焦躁,百爪挠心一般。
    他站在餐桌前,看着她迅速消瘦下去的脸颊,只得强按下了心里的情绪,他说:“还不去睡?”
    陈安抬头看他一眼,下了高脚凳,从橱柜里取了只玻璃杯,给他倒杯水,放在对面桌上。
    立维看着杯子,撇了撇嘴,这明显是,她有话要跟自己讲,可讲些什么呢?
    “如果还是昨晚帮忙的事,免谈。”
    他一棍子抽过来,这么冷酷,让陈安顿时懵了一下,她这还没开始呢,尽管她预料到,他还是会拒绝的。但她,也是怀着几分希望的,以为,他至少可以听她说几句。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她问。
    立维推开了眼前的杯子,眉心拧紧,他一抬腿,坐在高脚凳上,耐着性子说道:“安安,我之前就给你分析过了,他的事情,跟你无关,而且他也不希望你插手过问,你怎么还是不明白?”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