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她却忽然抬头在他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下,说:“睡觉了。晚安。”
黑暗中,高原微笑地闭上眼睛,决定不再去想什么工作报告和yuriko,他现在想做的,只是拥着身旁这个女人,睡一觉。
周末很快便到了,这几天高原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yuriko的事情告诉路星彗,可每次他想据实以告的时候,不是她说太晚了要回家,便是忽然有人打电话给他。
周五下午,高原还是举棋不定,但他的个性是很果断的,所以既然想不出个结果来,还不如干脆“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没有打电话给路星彗,路星彗也没有打电话给他。这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默契,仿佛在这样一个混沌的周末夜晚,他们谁也不想去打扰谁。
下班时间一到,高原立刻穿上外套走人。秘书错愕地看着他,大概是因为他很少这么准时下班。
yuriko约他在她住的酒店附近的餐厅见面,那里他以前也去过,所以找起来并不困难。七点没到,他就已经坐在餐厅靠窗的座位上,有些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他说不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他依然带着愧疚之心,可是他很清楚地知道,他带给她的伤害是他无法弥补的,除非他爱上她,她也仍然爱他。
可是,无论是以上两个条件的哪一个,似乎都不太现实。
他不爱她是自然的。他们分开这么久,那个时候她年纪又那么轻,经过了这么些年,怎么可能还在爱他……
他仍然记得有一次她又缠着他问:“you love me you really love me”
当时他正犯困,就快要睡着了,于是有点不耐烦地抱怨:“whyyou girls always ask this question is this the most important thing in your life”
她伸出手臂从后面抱住他,沉默了很久,才告诉他,这是一个女孩最想要听的话,也许以后等她们长大了、成熟了,不相信爱情了,但对女人来说,最想要听的还是这句话。
那天晚上,在睡着之前,高原终于对自己承认:他是不懂女人的。
然而很多年后的今天,他发现,他比以前更不懂女人。女人是这样一种古怪的生物,她们不止生×殖×器的结构跟男人不同,连脑袋的结构也跟男人很不同吧!
她们多半是不太注重逻辑性的,即使注重,她们的逻辑也不知道算是哪门子的逻辑。她们大多数时候是在靠感觉行事,靠一件事、一个人让她们产生的想象力行事。这就能够解释了为什么那些又丑又不知所云的男人还会有女人爱,而又丑又不知所云的女人没有什么男人会爱的原因。因为男人评判一个人、一件事会运用大量的既定标准,而女人的标准永远只有一个:感觉!
一如多年前忽然消失的yuriko,一如今天的路星彗。
那个时候他无法说爱yuriko,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不想承认自己真的不爱她,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觉得那时的他根本也不懂得什么是爱。
那个时候他对任何女人的感情,说穿了,只是“喜欢”。
所谓“喜欢”就是,觉得跟这个人在一起觉得开心,想跟她做很多事情,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打球、一起在寒冷的冬夜蜷缩在床上看书……所有的一切都只关于生活中美好的事情。
但“爱”,并不只有生活中最美好的那些,还有一个人所无法负荷的东西,比如压力、责任、痛苦、悲伤……等等等等。他一直觉得,所谓爱一个人,便要接受她的一切,无论好与不好,无论你是否从她那里得到了跟你所付出的东西相对等的回报。
所以他一直觉得,“爱”是一样如此“贵”,又如此“重”的东西,那时的他,是无法承担的。
更何况,卑鄙如他,心里还有着另一个人……所以有关于yuriko,无论如何,错的人都是他。
高原抬起头,看着窗外不远处的霓虹灯,想到yuriko离开之前的那天晚上,依旧得不到他一句“我爱你”时悲伤的眼神……他想,也许他欠她的东西,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走出电梯的时候,高原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看表,十点过五分。
他拿出钥匙打开门,一下子愣住了。
这一幕仿佛似曾相识——路星彗穿着他的运动衣裤,坐在客厅沙发前的羊毛地毯上,边喝啤酒边打游戏。
听到他开门进来,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继续打。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关门脱鞋子。
她是个很怕冷但又不肯多穿衣服的人,所以只要一来就把客厅和房间的中央空调全部打开。高原脱下外套,没穿拖鞋,走到她身旁,看着她,问:“你在干嘛?”
路星彗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解释:“我没打你的《合金装备3》,碰都没碰过!”
他看着她继续打游戏的侧脸,说:“我没问你这个……”
“那你问我什么?”她头也不回。
“我问你在这里干嘛……”他顿了顿,“在我家干嘛?”
“等你啊。”
她说得那么随性,一点也不认真,一点也不做作……可他却心下澎湃起来。
“……等我干嘛。”他一开口,声音也有点哑了。
路星彗这才察觉到他有点不对劲,暂停了游戏,抬起头看他。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他又问。
“我想,也许你需要一些自我空间,如果我们在一起……也不意味着我们就要无时不刻在一起。如果你想找我,你会打给我的。”她答得那么诚恳。
“那你想我吗?”
路星彗因为这个问题,竟然有些局促起来,扭捏了一会儿,还是点头:“嗯。”
听到这个字,高原一把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劈头盖脸地吻住她,不温柔,却很用力。
等到吻够了,他放开她,看她又跌回羊毛地毯上,觉得好笑,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卧室,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张照片,走到客厅:
“我今天晚上去见我在英国读书时的女朋友了。”
路星彗错愕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我前几天一直想着要不要跟你说,该怎么跟你说,但最后还是……没说。”
“……”她还是维持着刚才的那副表情。
“我跟她约好七点在餐厅碰头,我去了,等到九点半,她……没来。九点半的时候她打了个电话给我,说……”
“?”
“她说她其实从头到尾就没打算来见我。如果我一直在餐厅里等,一定会回想起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日子 ,那我等多久,心里就会愧疚多久。如果我只等了一会儿就回去,就证明我根本不值得她以前那么爱我。所以……”说到这里,高原不禁苦笑了一下,“她没有来。而我的确是,愧疚了两个多小时。”
“……”
“最后她告诉我,她大学毕业后回到自己老家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现在也有一个谈婚论嫁的男友,定在明年春天出嫁。她这么做,不是为了报复我,只是想要……跟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日子做个了断。”
路星彗还是抬头看着他,等他把话说完。
“听到她这么说,我发现我忽然……松了口气。其实我知道,我欠她的永远也还不清,可是,如果她心里好受些,那我心里也会好过一点。只有等到哪一天她完全忘记了,我的良心才会得到解脱。”
“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骗完色还骗财?”
高原板着脸,把手里那张照片递给她。
她接过来,认真看着那张照片。那是他与yuriko万圣节晚上初次相遇时,在派对上被拍下的照片。
路星彗看了好久才抬起头,一脸的不知所以。
“你不觉得……”时至今日,当要承认的时候,高原心里还是有一种像做了亏心事般的感觉,“她侧面跟你很像吗?”
34、十一(中) ...
路星彗哑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们认识有多久了?超过二十个年头了吧……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真实地感到,高原是爱她的。
这样说很卑鄙,因为这种“真实”是通过伤害、欺骗另一个女孩而得来的。可是……她就是忍不住疯狂地想,他是爱她的。
“别问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想着你,”他伸出食指,指着她的鼻尖,“绝对没有!”
“……”
“我可以很坦荡地说,我没有把她当作你的替身——如果是这样的话,我都要怀疑自己的人格了。但坦白说我会追她,会跟她在一起,是因为她的侧脸很像你。你不是问我爱她什么吗?答案就是……”他有点局促地低下头,双手插袋,“我其实不爱她。我爱的大概是那种跟她在一起的感觉,那让我觉得不孤单。”
高原就这样叨叨絮絮地诉说着,在星彗看来,简直像一个孩子气的老头。可她心里有一部分忽然就温暖起来,柔软起来。
她抬起头,指着照片,故意诧异地说:“哪里像了,一点也不像!”
她怎么会像另一个人?她就是她啊。
那个女孩也不会像她,因为那也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人。
她们应该谁也不像谁,她们只是遇到了同一个男人。
高原为难地抓了抓头发,拿过照片,指着上面说:“这下巴不是很像吗,还有鼻子、耳朵……哦,尤其是眼睛。”
她站起来,伸手拉过他的脖子,吻了吻他的嘴唇,说:“傻瓜,没有女人听到你说另一个女人跟她像会很高兴的,尤其是你跟这两个人都上过×床。”
“……”高原愕然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但我想说的是,”她平复了一下心绪,“高原,谢谢你。你真的、真的,为我做了很多事情……我也很想让你快乐。”
高原看着她,眼神从刚才的忐忑不安,慢慢变得平静。
“可是我有时候又会想,尽管你这人个性有点差劲,没什么耐心,又不懂得体贴别人……”说到这里,她微笑地接受他警告的眼神,“但总的来说,你还是一个好男人。像你这么好的人,你到底看上我哪里?”
没等他回答,她就抢着说:“我的个性有点散漫,事业上没有企图心,人生也没什么周密的规划,不懂得勤俭持家,连饭也不会煮——最关键的是……”
她停下来,不敢看他,苦笑了一下:“我还离过婚。被深深伤害过,开始怀疑我之前那三十年的人生观、价值观是否错了,开始怀疑爱情和家庭究竟是什么,开始怀疑人性……开始怀疑我自己。”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就像之前的她一样,等着对方把话说完。
“我有时候觉得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路星彗了,以前我是那么得有自信,尽管样貌、身材、头脑、权势,我样样都不算不上出色,可是我是个自信的人。而现在,我的自信里面还带着自卑,我总是小心翼翼地,结果却又未必如我所愿。我最近甚至在想一个问题……”
“?”
她看着他,终于坦白地说:“我在想,这大半年以来,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会有多痛苦。”
听到她这样说,高原搂在她腰上的手臂紧了紧。
“我真的太幸运了……”说完,她把脸贴在他胸前,闻到他身上那股她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一种叫做“安全感”的东西,就这样再一次毫无预警地出现在她心底。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相拥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仿佛是在回想之前的种种,直到高原用他那惯有的,淡定的口吻问:
“那你现在既然这么说了,我可不可以理解为……”
“?”
“我们可以做了?”
星彗翻了个白眼,咬着牙回答:“不行!”
周一早晨,星彗在办公室遇到j,到底认识很多年了,她一看他那副样子就问:“你又发什么骚?”
j眼珠转了转,把她拉到自己办公室,关上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