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映,我昨日在老头子那里见到一位你的熟人。”
    他语气有些悚然,我抬起头,不解地望着他。
    唐乐昌的声音清楚地传来:“我父亲在私家别墅接待的是令夫兄,劳家骏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不见,谢谢姑娘们回来。
    (二九)
    不知不觉之间天色亮起,我已经困倦得不行,唐乐昌提议吃了早餐送我回家。
    我的手机在凌晨时分没电,我问换早班的侍应生借到了型号合适的充电器,将手机插在卡座上开了机。
    滴滴的声音不断响起,有几通信息和几个未接来电,我看了一下,都是家卓的。
    还未来得及细看,电话几乎是在同时进来。
    苏见的声音是我熟悉的温文和气:“映映,为何一直打不通你电话?”
    我答:“抱歉,没电了。”
    苏见说:“劳先生很担心你,今早上开例会之前还打你电话,你知道,上次在酒吧出了那件事,他……”
    “我没事,”我答:“他在哪里?”
    他客气地说:“他现时在会议室,你一会儿打个电话给他。”
    我答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唐乐昌见我呵欠连连:“我送你回去吧。”
    “嗯。”我点点头,懒懒的不愿起来。
    一会电话重新响起
    我看了一眼号码,接起来问:“苏见,还有事?”
    才相隔不过几分钟,苏见这次的语气却异常严肃:“江小姐,你在何处?”
    “外面一间咖啡馆。”
    “我派司机马上接你回家,请你保持冷静。”
    “怎么了?”我心中升起不祥预感。
    “是劳先生——”他迟疑了一下。
    我绝望地望了一眼的对面的唐乐昌,瞬间明白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苏见语气紧急,措辞也不容他多做斟酌,只直接说:“刚刚高院检署过来,要求劳先生配合调查一起经济案件。”
    我拔腿朝外面冲了过去。
    跨下台阶时,我双膝发软,差点一头栽了下去。
    唐乐昌伸手拉住我:“你小心一点。”
    我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沿着马路一路奔跑,冲过车流和斑马线,朝街口对面劳通的总部大楼狂奔而去。
    我看着眼前一片人声鼎沸的劳通银行大楼,心里的不安不断扩大,不知为何竟有大批媒体得知消息堵在劳通大厦的广场前,还一直有采访车不断驶入。
    远处高高台阶上的大厅,大批保安已经出动,挡住了蜂拥而至的记者。
    我听到身边的不断交谈声:“是劳家卓?消息确定吗?”
    “怎会是假,刚刚东方财经已经有人亲眼见到,据说只可惜没有影到图片。”
    “现时劳通有人出面没有?”
    “还未见,似乎措手不及。”
    外景女主播声情并茂:“主播好,各位观众大家早上好,现在我是在劳通大厦前,劳通银行今日爆出丑闻,劳通银行亚洲总部在对金匠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森海豪庭项目发放按揭贷款过程中,累计有约6.4亿元巨额资金因虚假材料申报形成风险,其中涉及十二名高级管理人员有受贿嫌疑,其中包括劳通集团亚洲区总裁劳家卓先生,相关部门已经涉入调查,据悉劳先生今晨已经被检察机关带走,鉴于劳通银行与银江公司的上市案已经进入关键阶段,因此这次会否对此次合作产生影响,以及事件对会不会波及今早开盘后劳通的股价,本台将为你追踪报道。”
    我处在这一片激动莫名的人潮中,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
    唐乐昌用力拽着我的胳膊:“你冷静一点。”
    这时司机打我电话:“映映小姐,你在哪里?”
    “我在劳通门口。”
    “好,我现在不方便开劳先生的车,我过去接你,车牌是su202,请你稍等。”
    唐乐昌一直跟在我身旁,直到司机将车开到了车道旁。
    我匆忙和他道别,拉开车门上了车。
    “徐哥,怎么回事?”我急急地问。
    “我亦不知。苏先生急召我,我也是刚过来。”
    我在车上开始拨电话,家卓的,苏见的,朱碧婵的,一律无人接听。
    我六神无主之中忽然灵光一现,想起了林宝荣。
    林宝荣电话一直占线。
    一会,她打回给我。
    “大姐……”我还未说话,已先哽咽。
    林宝荣声音干练镇定如昔:“映映,我正要找你,请你放心,老爷子已经在公司,家卓的事有人会处理。”
    “究竟怎么回事?”
    她说:“不要太担心,没什么事。”
    我勉强平定心神:“谢谢大姐。”
    林宝荣放低声音:“苏见现在不方便接你电话,待他下班后请你与他联络,号码是83615106。”
    “好的。”我低声应。
    林宝荣挂断了电话。
    我在深夜才一间公寓见到了苏见,屋中还有几位劳通的高层。
    “映映,”苏见将我引入:“先进来坐一坐。”
    “他如今在哪里?”我呼吸都艰难。
    苏见给我倒了一杯水:“律师还在检署,晚一点会过来。”
    我接过水杯喝了几口,努力使慌乱的情绪平静:“是为了什么?”
    这时电话响起,苏见望了一眼,张彼德走去接起。
    “映映,情况还好,不用太担心,”苏见对我说:“起因是金匠公司海景别墅的案子,上周董事会对家卓的投资有质疑,不知谁将我们内部账目供了出去,这个地产项目家卓跟得很紧,不会有太大问题,现在我们没有料到银监会涉入调查,年初开始监管部门对商业银行风险的监控力度在加大,存贷比控制和存款准备金率都管得很严,这个项目前期的投入资金过于巨大,这也是董事会质疑的地方,偏偏大少前几日找借口调走了亚洲总部的大笔现款,现在亚洲回笼资金不足,如果监管部门拿这点发难,事情可大可小。”
    “那怎么办?”我心急如焚,听得一知半解。
    “老爷子总不至于不管,但假如大少插手的话,变数还是很大。”苏见一向温文的脸孔也见了烦躁:“家卓在传媒和公众形象一贯良好,外界对他接管劳通也持乐见态度,如果此事处理不好,他的信誉度恐怕受损。”
    这时有人敲门。
    “郑律师。”苏见站了起来。
    一个中年男子正提着公文包推门进来。
    他坐进沙发中:“苏见,给我拿杯喝的。”
    苏见应了一声起身,张彼德走回来拍拍坐着那几位年轻男子的肩膀:“小姜,你们先回去吧,没什么事。”
    屋中的人起身告辞。
    苏见回来时,房间里中余我和张彼德两人。
    “老郑,他还好吗?”张彼得问。
    那律师掏出手帕擦了擦发亮的脑门,松了松领结才道:“不会有什么事,只是上头来了通知,据说要彻夜调查,精神恐怕不会太好过就是了。”
    我似乎看到四面惨白冰冷的墙壁,头顶亮得刺眼的灯光,心理上还要高度防备的忍受着整夜的煎熬……他昨夜一夜没睡好,身体怎么受得了……我低下头眼泪控制不住流下来。
    张彼德站了起来:“映映,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休息。”
    我抽出纸巾擦干眼泪:“等一下,如果是江氏储入,会不会有疑问?”
    苏见神色一亮:“江氏的资金一直都是在劳通流通,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忍着抽噎,说:“数目大概需要多少?”
    苏见迟疑了一下:“映映,劳先生一直不希望你卷入劳通公事……”
    张彼德拍了拍苏见肩膀:“如今非常时期。”
    苏见考虑了一下,也不再反对。
    我点点头站起来:“我回家去问问爹地。”
    江家大宅依然灯火通明。
    汽车刚刚停好,爸爸就迎了出来:“映映,一直在等你,现在事情如何?”
    一家人都还客厅等着,奶奶神色焦急地拉着我坐了下来:“怎么样了?”
    连累长辈担心,我甚为愧疚。
    我直接地说:“爸爸,存款准备进率不足,家卓需要回笼资金。”
    爸爸直接指示下属:“将江氏所有可用资金转入劳通亚洲。”
    我不禁哭出来:“爸爸,谢谢你。”
    爸爸抚摸我头发:“我女儿幸福最重要。”
    第二天一早,林宝荣亲自出面应对媒体。
    劳通大厦二楼奢华的宴会大厅,本城数家重要报刊媒体持特别证件进入,记者会上的林宝荣妆容宜人,笑意盈盈,摄影记者都忍不住多拍了几张特写。
    林宝荣笑着说:“关于金匠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森海豪庭项目,劳通亚洲所经手的所有按揭和房贷手续都是正规的,更不会形成烂尾工程,稍后金匠集团同仁将会就此事召开一个记者会,敬请各位传媒界的朋友帮忙关注。”
    “至于劳家卓先生,各位的报道未免有些太过敏感了,检察机关只是有些事情请副总配合调查,当然劳通银行的管理层更加不存在任何收受贿赂现象,感谢各界的关心。”
    “我相信为了金融市场的稳定繁荣发展,政府会给商业银行一个公正公平的信贷环境。”
    “在此次记者会之后,希望各位媒体朋友据实报道,”林宝荣依旧笑得大方得体,却带了几分冷意:“我们将保留通过法律手段维护公司形象的权利。”
    镜头带过去,整个劳通银行总部秩序井然,职员神色平静,高素质的危机应对让人心生佩服。
    局势正在好转。
    我情绪却完全紧绷,一整夜无法安睡,心神不宁地等在家里。
    下午时分,检署高耸大楼的门前。
    经局长亲自将家卓送至门口,两人风度翩翩地握手,笑对镜头。
    局长笑得诚恳万分:“感谢劳先生的通力合作。”
    家卓微笑着说:“不客气。”
    大批的记者涌上前采访,家卓未发一言,只在律师和助理的拥簇下,快速地上了汽车。
    这时金匠公司报道已经出来,别墅工程首期顺利开盘,一派欢腾昌盛景象。
    这一仗干得真是是漂亮。
    苏见给我打了个电话:“映映,他还有些公事要处理。”
    “嗯,”我低声说:“我明白。”
    苏见说:“他没时间给你打电话,别太担心。”
    晚上八点多,我从落地窗外看到一排闪亮的车灯在楼下花园车道闪烁,即刻从沙发上跳下来冲了出去。
    我跨出电梯时,几台车子正好停在楼下。
    苏见率先走了下来。
    司机走到中间的那辆车,躬身拉车门,家卓从后座跨出,我隔了一小段距离看过去,他除了有些倦容,看起来倒还好。
    只是他下车时已经有些站不稳,张彼德伸手扶了他一把。
    我觉得眼眶滚烫,连忙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他微笑。
    他露出轻浅笑意叫了我一声:“映映。”
    家卓轻轻推开了彼得的手,站定在台阶上。
    我这时才看到了后面还有一辆车驶进来。
    司机躬身上前,将老头子从车中迎出。
    我上前打了声招呼。
    老爷子一头银发疏得一丝不苟,嘴角抿出威严纹路:“映映,陪老二上楼来。”
    下属拥着老爷子往前走。
    我站到家卓身旁,挽住他的手臂,他轻轻靠我身上卸了一些力。
    走进客厅时,老爷子也不坐,只是直接地问:“在公司不方便说,到底怎么回事?”
    家卓站在他身前,沉默以对。
    老爷子皱眉:“你做事一向严谨,怎么会牵扯到受贿?”
    家卓淡淡地道:“我以后会更加仔细。”
    老爷子:“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