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他脾气的底限,得知他对她是全然的同情,或是掺有一点爱情的成分在里头。
    她透过各种方式刺探着——
    故意刷爆他办给她的附卡,买了一堆昂贵的奢侈品回家,他只淡淡说了一句:你开心就好。
    把化妆品、衣服、高跟鞋丢了一地,弄乱他的书房,连晚餐都不煮,他也默默忍受,还说:如果不喜欢整理家务,可以找钟点女佣帮忙。
    明明知道他这阵子因为公司的另一部新片“神鬼特务”进入宣传期,常常得随着导演和演员赴香港宣传,她却偏爱刁难他,老说她想吃香港的“锈记烧鹅”,要他一个大男人提着油腻腻的餐盒上飞机,却也没能将他惹火。
    每一次试探后的结果,都令她难受。他温柔得不像她记忆里的安至雍,倒像是一个陌生的灵魂附在他的躯体上。
    今晚,她甚至过分地在半夜挖他起床,撒娇地说她肚子很饿,想吃“永和豆浆”的烧饼和豆浆,逼他忍着睡意,披上外套出门……
    听见他将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语涵立即拭去眼角的泪水,蜷缩在被毯下,佯装熟睡。
    “语涵?消夜买回来了,我放在餐桌上。”安至雍走进房间,坐在床沿,轻拍她的肩膀唤醒她。
    柔和的灯光投映在他的俊脸上,她看见他眼睛周围有着明显的黑眼圈,神情颇为疲惫,心里不禁泛酸。他的容忍与退让,让她感受到的不是温柔和宠溺,而是亏欠与自责……
    “怎么了?还没睡醒吗?”他睇着她发怔的小脸。
    “……如果,我说我不饿了,你会不会生气?”她坐起身,佯装无辜地噘起小嘴。
    “那就留着明天早上当早餐好了。”他宠溺地揉揉她的发心,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拉起被毯上床,躺在她身侧。
    她怔怔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他一向都很大男人的,何时变得这么忍气吞声,连对她大声说话或责备她的过错都不敢呢?
    她在他的脸上瞧见了隐忍与怜悯,一阵痛楚不禁浮上心坎。她明白他不爱她,只是可怜她,觉得对不起她,所以才会一再地容忍她的无理取闹。
    好多次,她都想开口对他说,她从来没有怨过他,也不觉得他有亏欠她什么,他根本不必那么自责。
    他对她愈温柔,就表示对她的歉意愈深,这反而让她更想逃开。
    她不想成为他的累赘,也不想绊住他,她想要的是他的爱,从来就不是同情。
    就算他对她的容忍是没有底限的,她也厌倦这个游戏了。现在的她,只想让他感到毫无愧疚地从她身边离开。
    “怎么了?睡不着吗?”他睁开眼睛,发现她还坐在床上发呆。
    “嗯,有一点。”她漾起一抹虚弱的笑容,像个孩子般赖在他怀里撒娇,脸颊熨贴在他胸前,低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这阵子对你好坏?”
    他揉着她的长发,轻笑道:“怎么,你良心发现,要忏悔了吗?”
    “我对你这么坏,你怎么都不生气呢?这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你。”
    “我改过自新了,还发誓要一辈子对你好,你忘了吗?”
    事实上,好几次面对她无理的要求时,他还是会有发火的冲动,但是因为爱,他学会了忍耐与让步。
    他拨拨她的发丝,触及她耳廓上的疤痕时,柔声问道:“会痛吗?”
    “没什么感觉了。”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前,难受地眨着眼,怕自己会掉下泪来。
    “快点睡觉吧,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他揉揉她的发心,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困倦地闭上眼睛。
    “老公……”她将下颚搁在他的胸膛上,用着极度甜腻的口吻向他撒娇。
    “怎么了?”他睁开眼对上她迷蒙的眼眸。
    “没,就是睡不着,想叫叫你的名字。”她眨眨眼,顽皮的指尖在他胸膛上画图图。
    “乖,快点睡,我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会议要召开。”他耐着性子,轻声安抚道。
    “是什么会议?”
    “公司推出的年度钜作‘神鬼特务’在两岸三地和亚洲地区都开出亮眼的红盘,引起好莱坞片商的关注,他们要来谈美国放映权的问题。”
    “哇,那你不就成为名副其实的‘金牌制片家’,电影叫好又叫座,既有口碑又有票房!”她的大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嘴角噙着笑,但心里却凄惶不安。他愈是成功,相形之下,她就愈感自卑,认为自己衬不上他,拚命地想从他的身边逃开。
    “所以看在我那么辛苦的分上,你就饶了我,让我睡觉好吗?”
    “不要。”她轻抚着他俊朗的五宫,爬上他的身体,然后坐在他的腰际,在他小腹间磨蹭着。
    “语涵……”他眼神一黯,喉头干涩,迅速感受到身体的欲望被唤醒。
    她甜甜地笑道:“以前你老是欺负我,现在换我要连本带利地把你‘欺负’回来!”
    “你确定……要用这种方式吗?”他倒抽了一口气,体内的瞌睡虫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俯身亲吻他的嘴,顽皮地咬喷着他的唇瓣,抬眸瞅着他,说:“我要让你一辈子记得我……”
    她将脸埋入他的颈间,吻着他敏感的耳朵,生涩地挑起他的情欲,把说不出口的温柔与爱,化为缠绵的热吻。
    她要他记住她,记住曾经有个女人深深地爱过他,把自己最真挚的感情和纯洁的身体都献给了他。
    她像只顽皮的小猫咪般,咬喷着他敏感的耳朵和颈项,手指笨拙地解着他睡衣上的钮扣,亲吻着他结实的胸膛和腹肌。
    “语涵……”她的吻令他下颚紧绷,胸口沸腾,仿佛有一股热烈的情欲之火在他的蓝色静脉里狂妄地奔窜,灼烧他的体肤。
    她脱下他的睡衣,撒娇地抱怨道:“老公,你好吵喔……”
    闻言,他翻身将她压覆在身下,精瘦结实的胸膛压挤着她柔软贲起的丰盈,鼓胀健硕的欲望抵在她平坦的小腹间。
    “老婆,这种事交给我来就成了……”他低低地笑着,撑起手肘,俯身亲吻她的小嘴。
    “嗯……”她点头,驯顺地闭上眼。
    他俐落地褪去她的睡袍,露出柔皙诱人的同体,粗糙的掌心抚过她的每一寸肌胄。随着他热情的爱抚,所经之处热意蔓延,整个身体像要燃烧起来般,雪白的肌肤晕染上一层诱人的粉红色。
    她承受不住他煽情的撩拨,弓起身,迎向他健硕结实的身躯。
    他挺身,灼热的欲望充盈在她柔嫩紧窒的体内,野蛮地需索她,甜蜜地撞击着。
    她放纵自己去感受他的热情,迷蒙的眼眸映着他的脸庞,她要把这一刻牢牢地记在脑海里,记得他曾经如此真切地爱过她。
    他们亲密的交缠着,热汗蒸腾成暧昧的气息,直到热情消退,他才疲惫的躺卧在她的身边,手臂环住她纤细的腰,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困倦地闭上眼睛。
    她的背脊熨贴在他的胸膛前,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不多时,她便感觉到他鼻尖逸出细微的鼾声。
    翻过身,她就着晕黄的灯光静睇着他熟睡的脸庞。她多想当作一切都没发生,继续傻傻地留在他的身边享受他的宠溺,但只要一想到他的宠溺是因为同情她,不是爱她,她的心就忍不住碎成千万片。
    不管她多么爱他,都不想用自己的残缺困住他,那太可悲了,对他来说也不公平。
    她起身,轻轻地吻着他的唇,在心里对着他说——
    我爱你,谢谢你曾经让我感受过被爱的幸福,即使那只是你歉疚的同情,我仍然觉得好幸福……
    第九章
    “星颐电影公司”年度钜献“神鬼特务”一上映,票房立即刷新纪录,创下佳绩,在两岸三地和亚洲地区都开出红盘,甚至连好莱坞的电影片商都表示要高价买走美国的放映版权。
    为此,“星颐电影公司”特地在饭店举办一场庆功宴,一来是为了要替影片进军美国造势,二来则是为了鼓励演员和工作人员的辛苦表现。
    会场里,挤满了来自亚洲各地的媒体记者,站在红地毯两侧抢拍着从黑色礼车下来的大明星们。
    电影中的两位男主角萨孟仰与尔东臣,两人以一黑一白的西装造型出现,一踏上红毯立即引来许多影迷的尖叫,谋杀了不少底片。
    先前传过老公劈腿、婚姻亮起红灯的女主角商芷瑶也在丈夫关行漠的陪伴下,一起出席派对。两人并肩而行,十指紧扣,亲匿的模样羡煞了现场不少未婚的女性,也破除了离婚的传言。
    派对上,安至雍忙着应付电影片商,洽谈前往欧洲参加影展一事,言谈间还不忘在穿梭来往的宾客中寻找温语涵的身影。
    原本,他是邀请语涵一起走红毯,分享他生命中最骄傲的一刻,可是她以怯场为由婉拒了,只愿意低调地出席庆功宴。
    由于他是主办人员,必须要招待许多宾客,没法子亲自去接她,因此只好派公司的助理开车接送她出席。
    派对上,所有人的焦点全都放在安至雍的身上,数支麦克风抵在他的面前,要他分享事业成功与电影行销的策略。
    他一手策划的“神鬼特务”为低迷的电影市场注入新血,开启了新的里程碑,甚至引起好莱坞片商的投资与关注,令许多热爱电影的人崇拜不已。
    “……谢谢各位媒体朋友的共襄盛举。这部电影的成功不光是靠我一个人的力量,从演员、导演、摄影师、投资的片商、以及那些没有秀出名字的替身演员,都是这部电影的英雄。要不是大家一起努力,也不会有今天的成绩。”
    安至雍一边说话的同时,目光一边在浮动拥挤的人群中,找寻着语涵的身影。明明约好七点钟在大厅见面的,怎么还不见她的人影呢?她该不会是淘气,隐身在众多宾客里吧?
    “今天我能够站在这里,除了要感谢我家人的支持外,还有最重要的一个人。人家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肯定有一位伟大的女人,而我身后那位伟大的女人就是——”
    恰巧,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着,打断了他的话,他掏出来一看,发现来讯者是自己的老婆。
    他连忙按下按键,小巧的萤幕秀出简讯。
    “我身后那位伟大的女人,也就是我的老婆,她传了封简讯给我,请容我看一下。”他幽默一笑,希望刚才的话她能听到。
    至雍,我亲爱的老公: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我认为自己对于“老婆” 一职,实在无法胜任。
    感谢你迄阵子的照顾与支持,我还定决定辞退“老婆”这个职务。
    至于薪资和赡养费的问题,我的律师会与你联络。
    即将离职的老婆——温语涵。
    安至雍看完简讯后,脸色僵凝地愣在原地,记者和主持人则起哄地追问他简讯的内容。
    “安制片,你生命里伟大的女人跟你说了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