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秦王叛乱,朕念在姐妹情谊,将秦王幽禁在西山皇陵,朝堂初定,不知老太师有何安定人心之策?”
一番说辞下来,福雅已将话题自封玉涵的身上扯开,想必她的态度已经很明了了,也说明了封玉涵早已是她的人,那么,接下来的戏就不用她来唱了。
封玉涵的身世已经经由她之口说出,很快就会传遍天下,身为华帅之子,姬老太师就是要她以欺君之罪灭其九族,依华帅的功勋和在金碧的地位,姬家就算有此心,此刻也不是与华家对峙之时,老太师不过是想替女儿脱罪,保住姬家的地位罢了。
“启奏皇上。”上官莹玉适时出列,“……”
听着上官莹玉陈述秦王及其余党的罪状,加上杨老丞相一派从旁相助,曾经依附着秦王的官员大多都已顺势依附,加之上官莹玉早早就安排了副手于各个府衙,没有发生太大的混乱。
随着上官莹玉的一一禀报,百官们才渐渐恍悟,眼前的年轻皇帝并不如传言中的那般庸碌无为,她的深谋远虑和运筹帷幄就在这激流平息之后,悄然地震慑了众臣之心,压制了姬老太师最后的一寸心计。
退朝时,杨老丞相的眼中闪动着欣慰的光辉,那样子,好似五家有女初长成一般的骄傲,福雅看得心中窝心温暖又无奈,对这位老丞相,她尊敬她一如母皇,这位老丞相是母皇细心为她们姐妹留下的一位忠直的辅佐大臣。
姬老太师离去的背影却似乎突然苍老了许多,心计谋算间,似乎忘记了,她也只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人家,一生操劳,为的不过是个人荣辱、家族昌盛罢了。
倚靠在凤椅中的福雅呆望着早朝后空空的大殿,心中说不出的疲累,这一切的一切,身处其中时,会焦虑,会心慌,会担心,会悲伤……可当风雨过后,坐在这里的她,又好似在看一出荒诞却不可笑的戏码,这样的人心谋算,习惯了,却仍会在心累的时候让她感到厌烦。
福雅深深叹了口气,她是人,一届凡夫俗子罢了,会有七情六欲很正常,需要偶尔的发泄,需要修生养息,可路还有很长,她还有想要守护的人,缓缓站起身,她此刻庆幸的是,好在早早就做了安排,还有沉稳的上官莹玉和又见朝堂清明而心情激昂的老丞相,余下的交给她们即可。
推开舞凤阁的大门,福雅看见坐在偏厅圆桌旁的身影时,稍稍松了口气,她并不想独自呆在这舞凤阁中,这里有太多幻樱的身影,在她没有平复心情原谅他的胆大妄为时,这些身影和回忆只会成为她的折磨。
“雪。”福雅轻唤听见开门声站起身的瑞雪,他平日里不会随意来这里,因为在他心里,这里是商议朝政之处,后宫不可干政,或许,因为他的出身,或是因为他自幼承训,瑞雪比任何人都在意着这方寸间的进退。
生死关头走了一遭的瑞雪越发的沉静的,只是这样看着他,福雅纷乱疲累的心都能渐渐沉定下来。
走上前揽住他欲行礼的瘦长身躯,瑞雪也顺势靠在了福雅的怀中,乖顺地任她抱着,知道她不喜他太过遵循礼仪,可,无论如何,此时的她是一国之主,于外人来看,这些礼仪却是必要的。
瑞雪心中暗叹,却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无论他怎么说,都说不过眼前这灵巧机智的人。
“雪有心事?”福雅有些贪恋他周身的宁静,心思空明,知道他不会无故来舞凤阁。
瑞雪却在福雅的胸前沉默着,他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而困扰她。
福雅挑起他的下巴,印上那欲言又止的柔软唇瓣,其实,不用他说,她明白他的心思也明白他的顾虑。
拉着他走向书案后大大的软榻,两人脱鞋上榻,依偎着靠躺在软榻之上。
“雪是挂心姬家吧?”福雅一手顺着瑞雪身后长长的黑发,一手握着他的手。
“嗯。”瑞雪轻轻点头,他也知道瞒不住她。
“只要她们不再蠢动,我不会为难她们,只是……”福雅顿了顿,“婆婆起兵相助秦王,谋反之罪已定,老太师为保姬家一族,已和婆婆断了母女之情,我能做到的,就是顺势而为,可自此后,姬府将再无往日光鲜。”
“谋反之罪。”瑞雪喃喃着,他懂,也知道,如此重罪没有株连九族,已是她极力周旋维护的结果了,可心中仍是难过,那毕竟是他的母亲。
福雅拥他入怀,在额际频频落下亲吻,她不想他伤心,一路走来,他为了她受了太多苦,她希望能给他幸福,给他快乐无忧的日子,却还是避免不了他最终的伤怀。
“对不起,雪。”
瑞雪沉默地趴在她的怀中,虽然明知道结果,眼眸中压抑着隐忍的泪水,却在她的一句歉意中滑落,这又不是她的错,若是今日是母亲助秦王执掌了江山,不会留给她一丝的余地,她为了他所做的已经足够了。
仰头凝望因他的泪水而痛惜的她,瑞雪轻轻的笑了,“谢谢你,雅。”
毫不契合的对话,却意外地契合了彼此的灵魂,时间历练下的她们,早已心意相通,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就已明了了对方心思。
“雅,星儿呢?”瑞雪体贴地转移了话题。
“星儿跟梦寒、修他们同行,不日即到。”这么拥着他,福雅心思萌动,无意识地啃咬着瑞雪的耳垂。
“雅,不要。”瑞雪浑身一颤,缩起了肩头。
“雪。”福雅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带着诱哄地唤他,“不会有人来的。”
瑞雪啼笑皆非地在她肩头推拒,“灵洛一会儿就会来。”
“哦。”福雅闻言蹙眉,“他不是清晨才去歇息?”
“唉!”瑞雪轻叹,“他放心不下你。”他的手怜惜地抚摸着福雅的脸颊,“你不知道自己现在又多消瘦,虽然你看起来精神不错,却瘦的让人担心。”
服用过培元丹后,福雅精神比起以往还要好,她都忘了自己曾经受过重伤之事,心中因为他们的关心而温暖,低头印上瑞雪的双唇,轻哄诱惑,温存怜惜地交缠着。
许久后,福雅才放开轻颤着软倒在了她怀中的瑞雪,唇贴上他的耳垂,暧昧地低喃,“灵洛又不是没有见过,雪……”
“你……”从前的三人经常同塌而眠,缠绵欢爱,可是,听她这么说出来,瑞雪仍是羞赧至极,偏过头,反握住她不安分的双手,好一会儿才回过头,眼角微红,“对了,灵洛说,樱贵君醒了,太医请了脉,身子虚了点,并无大碍。”
封后大典(三)
他醒了吗?知道有了身孕的他是开心还是不开心?那么疼爱慕雪和惜洛的他应该是开心的吧?明明有许多疑问在心,福雅却沉默了,知道他醒了,心事又放下了一桩。
“我知道了。”福雅只能这么回答,想见他却强迫自己不要去,心底总是隐着些些的怒气,城楼之上,那不顾一切飞跃而下的身影太过鲜明,每每让她痛彻心扉,无法原谅轻易抛下她的他。
“雅。”殿门打开,传来灵洛软软的呼唤。
福雅坐起身,穿鞋,随身而至,在内厅的入口处看见了那小小的人儿,看着他眼中满布的血丝,轻叹,“洛洛,怎么还不去歇着?”
灵洛闻言有些踌躇地站住,“我想陪雅用午膳。”
福雅这才发现和瑞雪厮磨了大半个上午了,竟然已是午膳时分了。
午膳随着灵洛的转身由宫侍送了进来,瑞雪跟着福雅身后而来,三人落座在桌前,有些熟悉的氛围让三人相视而笑。
福雅探手将灵洛拉起,让他落坐在她的怀中,像从前那般一口口地喂他用膳。
“雅,别管我,你多吃点。”灵洛对替福雅布菜的瑞雪羞涩一笑,也将碟中的菜肴用筷子递到了福雅的唇边,“雅,你瘦了很多。”柔媚大眼中满是担忧。
福雅但笑不语,吃下送到唇边的食物,她也知道自己有多消瘦,一人一口,甜甜蜜蜜地用着膳。
也许是福雅的温暖,也许是熟悉的怀抱,也许是终于因为这拥抱放宽了心,灵洛吃着吃着就依偎进了福雅的怀中,靠在她肩头的小脑袋也垂落了下来。
听着颈侧均匀的呼吸,福雅侧头,对上瑞雪凝视着灵洛的疼惜目光,“这些日子辛苦他了呢。”
“是啊,除了照顾这老老小小,还要担心你,他的确很辛苦。”瑞雪喂福雅喝着汤,轻叹。
“他应该好好休息休息了。”福雅低语,这些年,他勉强自己为她承受了太多,本是个单纯的性子,却勉强自己努力地跟随着她的脚步。
瑞雪看看福雅低垂的眼睑,没有再说什么,知道她必是心中有了什么想法,默默地吹着眼前热烫的汤碗,一口口地喂着她。
午膳后,抱着熟睡的灵洛回到房中,安置好那累坏了的小人儿,牵着瑞雪去了墨的房中,抱着昨夜才出生,此刻吃饱了,睡得香甜的小家伙,他小小的额头像极了墨。
“叫他思墨好吗?”与墨有些相似的轮廓让福雅想到了墨不在身边的日子,那样的刻骨思念,她要好好记住。
墨靠坐在床头,轻颔首,墨黑的眼中亮亮的闪动。
慕雪、惜洛、若寒、念修、思墨……她将对他们的怜惜与爱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