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男子靠了过去。那男子看她靠过来,礼貌一笑,道:“林姑娘若是累了,那我们休息一下也好。”
“小娘皮,就知道撒娇耍泼……”那虬髯大汉瞪了那男子一眼后又道:“你们要休息,那我自各走了,管得你们。”他对旁边一直莫不做声的中年男子一颔首说:“姓仇的,跟我先走还是留下?”
一身裁剪合身的长袍穿在那中年男子身上,将他原本有些委琐的样子给遮掩了五分,他眯着眼睛看看天说:“早去早了。”
“哎,你们……”那女子又叫了起来。
虬髯大汉哼了一声,一拍马臀,骏马飞驰而去。中年男子也跟着走了。
那温文而雅的年轻男子微微一皱眉,转头对那女子道:“林姑娘,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那女子柳眉一挑,恶恨恨的瞪着那远处的那两人,仰手一鞭抽在马身上:“给我记住。”
他们走的这条路,正是通往万洲的必经之路。他们四个正是为了那震威镖局总镖头金盆洗手一事,而急急赶过去的。
震威镖局的总镖头,金盛,是北川一带极富盛名的,他是霄华的俗家弟子,一身武功炉火纯青,为人更是豪爽,是以他的镖在大江南北行走时,不管白道黑道,一听震威的名字,都会卖他个面子,不去劫镖。至此,他那镖行也是如日中天。
可是忽然传来他金盆洗手的事情,这让无数武林人世纷纷不解,只得趁着机会去好好打听打听。
那虬髯大汉和金盛是世交,听到此消息更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飞过去问问。那中年男子是被称为‘独剑客’的仇辛,而那女子则是狄青门下的女弟子林筝,那年轻的男子是武林世家的长子,代替家父前往拜候的于明奇。
他们四人在途中相遇,虽不熟识,但也听过其名号,于是结伴前往。
天气有些燥热,四人身上有渐渐有些汗意,林筝更是冷着脸,一路瞪着那虬髯大汉和仇辛。只有于明奇一边赶着马,一边淡然笑着看风景。
前面就是三岔路口,右边是通往万洲,左边是通往古灵村。这里离万洲已经是不远了,所有人的精神更是振奋了。
这时他们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一辆马车停在了岔路的正中间,这个并不奇怪,但是奇怪的是,这辆马车只有车,没有马,连赶车的人也没见踪影,只留有孤零零的一辆车子停在路中间。
四人全部停住了马,相互对望一眼,眼睛里全是迷茫的神色。
“这是耍个哪门子戏啊?”虬髯大汉抓了抓脑门,奇怪的望着那马车。
林筝靠近于明奇低声道:“这……不会是谁的仇家使的什么把戏吧?”说完目光瞅了瞅一直不说话的仇辛。
仇辛见她目光冷哼一声,策马就要上前,却被于明奇拦了下来。
“这几日里江湖人纷纷涌到这万洲来了,各色人物纷杂不清,我们还是小心点好。”于明奇望着那车子谨慎的说道。
谁知道那虬髯大汉一把挥开他的手说:“你怕?我可不怕,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说完他从马上翻身下来,从腰间抽出把大刀,大步踏向那奇怪的马车。
其他三人没再阻拦,都屏息的看着他的动作。
只见他,走近马车之后,沉着肩膀,脚下一步一踏的靠了过去。反着寒光的刀锋着实的扎眼睛。
刀尖挑开车帘的一刹那,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却看到那虬髯大汉原本紧绷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抽搐,拿刀的手有些微微的颤动,眼睛里那凶悍的目光也变得奇怪起来。
所有人都奇怪他那一反映时,却看到他提着刀又回来了,脚步有些迟钝。
林筝好奇的靠过去问:“里面是什么东西?怎么你看了以后变得……”
仇辛岔口问道:“里面有人吗?”
那虬髯大汉原本精悍的脸上布满了呆楞的表情,他喃喃道:“不知道。”
“啥?”仇辛有些愤愤的问:“里面有没有人你都不知道吗?”
那虬髯大汉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那个算不算是个人。”
于明奇奇怪的问:“不是人?那是什么?”
虬髯大汉望着他说:“妖怪或是神仙倒有可能。”
林筝扑哧笑出声来:“妖怪和神仙难道你分不出来吗?”
于明奇又问:“是男是女?”
这么个简单的问题,却让虬髯大汉皱紧了眉头,想了半天后道:“不知道。”
这下所有人都无语了。
“我非要看看里面是个什么东西。”仇辛飞身下马,跃向那马车。
林筝和于明奇也跟着追了过去。
仇辛有些颤抖的手指接触到车帘,却没有了接下去的动作,林筝等得焦急,一手将那车帘扯了下来:“一个大男人跟个小姑娘似的婆婆妈妈……”
仇辛刚要反驳,三人却都在看清车里的事物后被吓到了。
一个淡色的人影横卧在车厢里,淡色的衣裳松松的套在身上,脖子处晶莹如玉的皮肤隐约可见。一袭白练将腰身扎的紧紧,显得身子更是修长挺拔。
发散着淡淡光泽雪亮的长发,漫漫散散的铺满了整个车厢,银丝似的几根发丝贴在眼角,更显得他轮廓削瘦,如雕塑般俊逸,五官精致,如玉砌般无瑕。长睫微翘,眉峰似黛。
听到响声,那原本沉睡中的人忽地幽幽转醒,睁开的眼瞳是透亮晶莹的银灰色,含烟拢雾,摄人心魄。
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忽地惊了一惊,而后慢慢起身坐好,一双原本水光流动的眸子瞬间变得冷漠起来。
“你们是谁?”
我奇怪的望着门外那四人,却看到其中那年轻的男子瞬间红了脸,转身咳嗽起来。
“他定是将你当作了女子。”忽然旁边的女子低低的笑了起来。
对上她的目光,却发现她一点都不避讳,我对她笑了笑,而后起身下车。
“啊,我这是在哪里?”我望了望四周,发现棒头和那马都不见了,于是开始迷糊起来。
“这里是通往万洲的路,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那虬髯大汉忽地盯着我的眼睛问。
我低头想了想,忽地明白过来:“死小子,敢情是趁我睡着时偷偷跑掉了,还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荒地里……”我磨了磨牙恨恨道:“下回别让我看见你,不然非饶不了你。”
我望着他们的马,说:“可以带我去万洲吗?我身上银子让那赶车的给骗走了,我现在即不认得路,也没有了银子。”
其他人还在犹豫的时候,那女子忽地靠了过来说:“放心好了,我带你去。”
我看了看其他那三人,对她点点头:“麻烦了。”
“不麻烦……”那女子笑呵呵的说。
于是就变成了,我和林筝同坐在马车里,其他三人在旁边骑马。
我半躺在马车里,闭着眼睛假寐。最近真是睡不够,没一会儿就困了,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
手臂一动,我睁开眼睛看到林筝望着我说:“告诉我,你叫什么?”
由于车帘被扯掉了,外面的那三人也都回头望着我,等我的答案。
“忘记了,”我拉着一缕头发说:“只记得姓凌。”
“林?”于明奇低头想着什么。而那虬髯大汉则是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而那仇辛看过来的眼神中,我明显的可以感觉到其中的欲望。
“你也姓林啊?”林筝笑眯眯的说:“搞不好我们还是一家人呢。”
我笑了笑,心里暗道,是凌不是林。为什么所有人都以为是林呢?
我却不知道当时只有皇室血脉才拥有‘凌’这个姓氏,没人会想到会在路上顺便遇到皇族子弟,于是都意义的当做了‘林’。
我正要困得不行的时候,忽然林筝靠在我的腿上,我望了望她,她弯着眼睛笑道:“我赶了几天路,累坏了。车厢狭小,林公子不介意我靠一下吧?”
“没关系。”我勾了勾嘴角,却看到仇辛的眼里闪过一抹嫉色,我装做没看见,却听到林筝又咯咯的笑着说:“有人吃醋了。”说着拉过我的手,一指外面皱着眉头拍马疾弛的于明奇。
我转了转眼睛,低声道:“无聊。”
林筝在我腿上翻了个身,低着嗓子说:“我听到了。”
见我不理她,她又蹭上来,趴在我的胸口道:“别看你这模样,到还真是个冷心冷眼的家伙。冰为心,雪为骨,爱上你的人一定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笑着,附在她耳边道:“所以啊,你可千万别看上我。”
她吃吃笑着说:“放心,我没那么笨。不过我到是要看看,你以后会将这个江湖搅成个什么样子。”
我挑眉邪邪笑道:“我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去搅和啊。”
林筝嗔了我一眼:“这样才更危险,反正我是拭目以待啦。”
说完她在我胸口一靠,安静的不说话了。
我迷糊的回忆着她的话,也慢慢睡着了。
清晨,难得的好天气。
刚刚进城我就听到了热闹的吆喝声,这是清晨的花市,清风阵阵,花香袅袅。
一抬头,我就看到于明奇带着笑容的脸,和仇辛那掩饰不住的猥琐的目光。我冷笑一声,拉了拉胸口的衣裳。
忽然林筝从外面叫道:“啊,我明明和他约好了的。怎么会没见到人呢?”
我侧过头,就看到林筝略带怒气站在一家客栈门前抱怨道。见我望她,林筝立刻又换上笑脸,走到我身边说:“我本和师侄约定好要在这里见面的,哎,可是却没见到他人影,估计又跑到哪里喝酒去了。”说着明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的神色。
我从车上走下来,弯了弯眼睛:“有机会的话,改天和他讨教讨教喝酒的经验。”
林筝一楞,而后又笑了起来:“好多人,看见他就笑,更多的却是,看见他就哭。真不知道你属于哪一种呢?”
我微微回头:“也许……哪一种都不是。”
这是间很大很豪气的客栈,为什么说他豪气,只因为这里住的都是些豪气的人。尤其是这几天。
于是我们四人刚刚走进门去,就看到了很多赤着胳膊,腰上扎着大刀的武林大汉正在高声谈论着。
浓郁的酒气,喷香的菜香,还有淡淡的脂粉味,这里果然是个豪气的地方。
我们要了四间客房,现在正坐在桌子上用餐。
原本吵闹的客栈有了一瞬间的安静,无数的眼睛都朝我们这里望了过来。
林筝咯咯一笑,对望过来的人抛去一个媚眼,然后又吃吃笑着,望着我说道:“可悲啊,以后女人上街,可千万不能带着你。”
我白了她一眼,执起茶杯抿了一口,扫了眼那些望着我的头发和眼睛猛瞧的人,淡淡开口道:“没见过外邦人吗?”
见我神色不善,有很多不愿意惹麻烦的人收回了目光。
忽地,一个声音响起:“又不是小娘们,让大爷我多看几眼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个光着膀子的大汉大声笑着,目光里带着说不出的淫色:“你若真是个女人,那大爷我……我就……嘿嘿……”说完整个大厅里响起了哄然的笑声。
捏着杯子的手指一紧,青瓷的茶杯瞬间在我手里粉碎。于明奇连忙拿开我手心里的瓷片道:“他们只是开玩笑的……你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挥开他的手,我将碎片一把摔在地上,正要站起来。忽地被林筝压了下来,她对我摇了摇头,然后眨了眨眼睛。
这时,一个坐在最偏僻角落的老人幽幽开口道:“人家好好的孩子,你这疯子去招惹个什么劲,乖乖喝你的酒才是。”
全场人回头望了过去,包括我在内。
那是一个白发的老人,穿得很朴素,看起来就像似满大街都能看到的那种老头子。但是双目闪动,似威凌逼人,却又满面和气。
那赤膊大汉一听,双目圆瞪,似乎要扑上去:“刚刚是哪条狗在叫?”
老人原本低着头微微颤了一下,捏着酒壶的手指紧了紧,一双凌厉的目光射向他。
不一会儿,老人面前的桌子就被掀翻,一场架就这么打了起来。
林筝一边乐呵呵的看着,一边吃着可口的饭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