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出左腿,在半空中——
    “砰——”
    重重迎上婷宜的右腿!
    交叠在一起的腿影,那重重的声响,如同惊雷在体育馆中炸开!看到这精彩的一幕,满场观众越发激动起来,呐喊着:
    “加油——加油——”
    这才是期待之中的决赛,这才是王者之间的对抗!
    看到深蓝色的赛垫上,婷宜身姿轻轻地落下,而百草却面色苍白地踉跄着连退了好几步才站住,婷宜加油团兴奋不已,一遍遍地齐声呐喊:
    “婷宜加油——”
    “婷宜必胜——”
    教练席上,万老馆主满意地看着赛垫上的婷宜,知道真正的比赛从这一刻才正式开始。
    “呀——”
    没给百草丝毫喘息的机会,一记直踢,婷宜再次从百草的右侧发起进攻!
    “呀——”
    又一记后踢!
    “呀——”
    再一记双飞踢!
    如狂风暴雨般,几乎每一次进攻婷宜都是从百草的身体右侧发出,看惯了婷宜优雅的防守反击式打发,骤然看到婷宜如此勇猛犀利的进攻,体育馆内的观众们看得目瞪口呆起来,连婷宜加油团的成员们都看傻了。
    “砰——”
    在躲过了婷宜一次次的进攻之后,这一次,面对婷宜的旋身后踢,膝盖痛得眼前发黑,百草右腿一软,终于没能来得及闪过,胸口处被重重踢到!
    那一腿的力量!
    如同被巨锤砸中,百草勉强退了几步没有跌倒,胸口处闷痛得欲炸开一般,而练练受伤的右腿也通软得无法站立!
    因为采用世锦赛的新规则,婷宜的旋身进攻直接拿到两分!
    0:2
    “婷宜婷宜——”
    “天下第一——”
    观众席中,婷宜加油团激动地呐喊着!果然,冠军的宝座只属于婷宜!无论是黑马还是新秀,在婷宜面前全都不堪一击!
    婷宜才是真正的王者!
    “婷宜看出来了。”林凤喃喃地说,“虽然百草在前面的那些比赛中尽力掩饰,但婷宜仍然看出来了。所以,她所有的进攻都从右侧发起,百草的右腿无法出击……”
    “怎么会。”晓萤颤抖地说,“百草明明掩饰得很好,怎么会一开场,就被婷宜看出来了呢?!”
    “……我……婷宜曾经给我打过电话,问百草受伤的情况。”梅玲面容惨白,“……我……我当时以为百草不会参赛了,就把百草的伤势……”
    “什么——”
    不敢置信地瞪着她,晓萤怒声说:
    “竟然是你出卖了百草!”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到,当时百草受伤那么严重,我以为肯定不会参赛了。”眼圈一红,梅玲内疚极了,“如果知道,我肯定不会说的……”
    “现在说对不起还有什么用!”晓萤怒不可遏,“把这么大的弱点暴露给婷宜,百草还怎么打比赛!我知道,你跟婷宜要好,可是你也不能这么出卖百草!”
    梅玲难过地哭起来。
    “够了,婷宜又不傻。”林凤皱眉说,“从昨天的预赛开始,别说最拿手的旋风三连踢了,百草连简单的旋身动作都很少,进攻也全部用的是左腿,婷宜只要留心,就能发现百草的异常,梅玲说不说都是一样的。”
    “第一局刚开始百草的进攻就是婷宜有意诱导的。”翻了下手中的笔记本,申波沉吟说,“如果百草没有受伤,最佳的进攻方法应该是旋风三连踢,但百草采用的左腿前踢……”
    “砰——”
    体育馆耀眼的灯光下,依旧是从百草的右侧进攻,婷宜的推踢快如闪电!拖着剧痛的右腿,还来不及避闪,那一腿已重重踢在百草的胸口!
    0:3!
    “十字韧带受伤,你还敢来参加比赛。”第一局结束前,看着面前痛到嘴唇苍白的百草,婷宜冷冷地说,“我倒要看看,只有一条腿,这场比赛你要怎么打!”
    局间休息。
    观众席上,晓萤、梅玲、光雅都呆呆的坐着,这场比赛到底该怎样打。婷宜已经完全看穿了百草的腿伤,避开百草的左腿,只从右侧进攻,这样的比赛究竟该怎样打。
    见晓萤情绪低落,拉拉队的副队长阿茵将领导权夺了过去,带领着拉拉队奋声呐喊加油:
    “百草百草——百折不挠——”
    “百草百草——气冲云霄——”
    虽然没有晓萤她们懂得那么多,但是阿茵相信百草!从来没有让松柏道馆的弟子们失望过的百草,这次也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输掉!
    “滴、滴、滴、滴!”
    医院的手术室,心电监护仪突然异常地鸣叫起来,监看血压的医生急声说:“病人血压不稳!”
    冰冷的手术台上。
    麻醉昏迷中的若白面色苍白如纸,睫毛轻轻颤动。旁边的收音机在沙沙地轻响:
    “……第一局比赛结束,方婷宜以3:0领先,占据局面的优势。似乎戚百草的腿上尚未痊愈,方婷宜的进攻全部从右侧发起……”
    痛楚的冷汗浸透右腿上的绷带。
    半蹲在百草的身前,将绷带一圈圈的松开,看到他异常红肿触手滚烫的膝盖,初原的手指竟有些微微发抖。深吸一口气,他抬头对白草说:”你。。。“
    “我该怎么打?”没有喝水也没有擦汗,百草苍白着嘴唇,直直的盯着他,“告诉我,第二局我该怎么打?”
    初原怔住。
    “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打?”喃喃地重复着,百草脑中空白一片,比赛中他从未有过这样的茫然和混乱。
    哪怕最初的比赛,不懂的战术和技巧,他并不怕。她拼足了力气进攻,就算用莽劲,也要同对手拼到底!后来,她研究对手的气势,用旋风和腾空来增加攻击时的力量,学习着依靠身体的本能去反应,她掌握了越来越多的方法,去与不同的选手比赛。
    而现在。。。
    失去了右腿的战斗力,她所有可以凭借的竟然全部都化为乌有!她可以看出婷宜的起势!
    在婷宜刚一出腿的瞬间他的身体就已作出本能的反应!
    然而,她的右腿拖慢他的速度,使他无法反击、无法进攻,使她原本所有的优势都变得荡然无存!
    望着她慌乱的眼神,初原的嘴唇动了动,眉心一皱,又将话咽了回去,对她说:
    “等腿伤养好,你还可以争取参加奥运年和下一届世锦赛。”
    望着他,眼底涌出一抹失望,百草转过头,紧紧的望着沈柠,问:
    “教练请告诉我,比赛我该怎么打?!“
    看了眼初原,沈柠对白草说:“如果你的腿没有受伤,你会打得如此被动吗?”
    “不会。“
    ”所以,忘记你腿上的伤!”看着百草,沈柠凝声说:“把前两场保存的体力全部拿出来,像平时一样去打比赛,哪怕你的右腿从此彻底废掉!”
    咬紧嘴唇,百草的胸膛起伏了一下!
    可是。。。
    他答应过若白,要在比赛中绝不受伤。。。
    “当然,这要看你心目中,什么是最重要的。”
    深蓝色赛垫的另一边,婷宜一边听着教练和外公的战术指导
    深蓝色赛垫的另一边,婷宜一边听着教练和外公的战术指导,一边漠然地望着半蹲在戚百草身前,为戚百草一遍遍喷着缓痛喷雾的初原。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看出初原对戚百草的担忧和心疼。
    婷宜的心底越来越冷。
    在百草尚未出现的那些岁月中,自从初原退出跆拳道,就再也没有去过任何跆拳道比赛的现场。哪怕是再重要的大赛,哪怕她一再恳求,初原也从没有出现过。
    而今。
    他竟为了戚百草而来……
    第二局的比赛即将开始,婷宜站在赛垫中央,冷冷地望着缓步走来的戚百草。曾经她愿意以世锦赛的参赛资格来交换,是戚百草自己将它拒绝。既如此,她就要戚百草同世锦赛永远无缘!
    “呀——”
    明亮的灯光下,如同璀璨的舞台,第二局比赛刚一开始,婷宜采用相同的战术,继续从百草的身体右侧发起进攻!
    …………
    “……忘记你腿上的伤!”沈柠凝声说,“把前两场保存的体力全部拿出来,像平时一样去打比赛,哪怕你的右腿从此彻底废掉!”
    …………
    凌厉的腿风已从右侧而起!
    “喝——”
    握紧双拳,百草腾身而起,是的,忘记右腿的伤势,忘记右腿的疼痛,她一记直踢,她向着婷宜正面反击而去!这是最直接也是最有力的反击!
    眼神冰冷。
    当看到半空中的戚百草终于开始用右腿还击,婷宜心中冷笑一声,凌空一踏,右脚尚未落地,灌满全身的力气,她的左腿朝着戚百草的右腿膝盖推踢而去——
    “呀——”
    这一腿,她每天绑着沉重的沙袋,苦练了足足一个月!这一腿,她灌满全身的力量!这一腿,她已经用了一局多的耐心来等候!
    这一腿——
    她要戚百草把欠她的全部还回来!
    “呀——”
    充满了恨意的厉喝,体育馆刺目的灯光中,婷宜凶狠地朝着百草的右腿膝盖重踢而去!
    “百草——”
    观众席上,晓萤失声尖叫!
    “砰——”
    如漫画定格般,婷宜的左腿重重踢在百草的右腿膝盖上,那一声骨碎般的巨响,异常地清晰,清晰到满场的每个观众都能听到那骨头碎裂般的——
    “咯!”的一声!
    教练席中,沈柠和初原面色大变,骇得惊身而起!
    刺目而眩晕的光线!
    痛……
    仿佛身体正在缓慢地从空中跌落,那骨头一片片碎开的痛意,竟使得百草恍惚了起来,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眼前在剧痛的白光之后,又是彻底的黑暗……
    痛……
    好痛好痛……
    痛得她想要蜷曲,想要打滚,痛得她想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痛得她想要昏过去!
    “……怎么样,还能比赛吗?”
    裁判府下身,询问跌落在赛垫上的痛到面容雪白的百草。
    婷宜冷冷地盯着此刻深蓝色赛垫上的戚百草。
    看着她那副面色惨白,紧闭双眼,痛得嘴唇止不住颤抖的模样,看着她那副蜷曲着身体,死死抱着右腿膝盖,痛到浑身抽搐的模样,婷宜冷冷钩起唇角。
    她一直在等这一刻。
    从戚百草的右侧进攻,逼戚百草必须要用右腿还击。
    然后——
    她就可以踏碎戚百草的膝盖,让戚百草从此在赛场上永远消失!
    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
    戚百草从她这里拿走多少,她就要让戚百草还回来多少。她倒要看看,一个膝盖废掉的戚百草,还能拿什么来跟她争!
    痛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混沌,泪水从紧闭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