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脑,以及各色的乞巧供品,不过人最多的,还是在乞巧池边上。
“我小时候来丢过。”林绰朝后微微仰起脑袋,看向在她身后的梅朔,身子不得不紧紧贴在她身上。
“出来的是棒槌?”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
“阿朔,阿朔。”林绰突然用力扯着她的衣服,“我好像有看到祯儿和畔儿。”
“哪里?”
林绰努力地朝人群中看去,可是一晃眼又不见了踪影,梅朔安慰地揉揉他的脑袋,“总会找到的,你要不要再去丢一次绣针?”
“不了,棒槌就棒槌好了。”
***
“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你吹气也没用。”
梅祎回头斜了给他泄气的女孩一眼,于楠带着他从人群的缝隙中挤了进去,“再说了,你又还不会缝针,丢了有什么用?”
“我总会学的,等到明年我就开始学。”梅祎信誓旦旦地点头,“嗯,就是这样。”
他松开小手,手心出了些汗,那绣针竟是沾着没有掉下去,于楠笑着抓过他的手,和他一起把绣针丢入了乞巧池。
大部分的绣针都会沉入水底,只会在水面上停留很短的时间,所以要趁早尽快地看,可是梅祎这根入了水,却是一直浮在水面上,旁边传来惊讶的声音,“这根针什么人的?你们看这阴影的图案。”
梅祎努力地张大了他的眯缝眼,于楠怕他靠得离水池太近,虽然有护栏,还是拉着他的身子。就见到那根绣针投下了一片阴影,像是一朵祥云。
织云的仙子就是用仙梭织出了云彩,能够乞到祥云,是七夕节得到心灵手巧祝福最好的象征。
梅祎的眼睛又成了一条缝,回头看着于楠,“楠姐姐,你看到了。”
“看到了,那你什么时候学会绣花织布了,第一件成品准备做什么?”
“不告诉你。”
于楠带着他离开乞巧池边上,“说说。”
“我要绣荷包。”
于楠笑道,“小一,大人都说荷包是用来定情的。”
“那我也要缝。”
“那你在上面缝上面花样?”
“梅花。”
“梅花,那只有一面,另一面你总不能还绣梅花吧?”
梅祎弯着眉开始想,于楠凑到他耳边,“要不,你绣…”
她话音还没落定,前后同时传来一道声音,“小一。”
“小一。”
前面是梅朔和林绰,后面是梅畔和梅祯。
林绰把梅祎搂进怀里上下打量了一翻,“小宝,多亏你找到小一了。”
“不客气。”于楠抬眼,正遇上梅朔的视线,她轻笑了一下,梅朔也眯起了眼,果然不愧是她看上的未来准儿媳,出现的还真是时候。
***
两年后的一个晴朗的春日,梅畔大清早回到书院,她在文堂,正午休息的时候她跑到了武堂,交给了于楠一个歪歪扭扭的荷包。
于楠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凝神细看,却是一株白丝线绣出的寒梅,要不是那几片花瓣,还真是让人看不出来,她接着翻过来,就见到一棵不知道是什么树,树干树枝树叶,倒也绣地分明。
荷包里还塞着一张字条,她抽开来,念着字条,仿佛看得到梅祎站在她面前,眯缝着他那双细长的凤眼,抿着小小的薄唇,强调地指着那棵树,“这是楠树,知不知道,是楠树。”
武堂的一株粗壮古黄杨树下,女孩小心翼翼地将荷包收入怀中,额上还带着晶晶亮亮的汗珠,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惊鸿双绝
程凌站在梅心瑞的摇篮前面,伸手摸摸他的小脸,朝对面的上官馥道,“他好像在出汗,是不是太热了,别捂出痱子来了。”
上官馥刚做完月子没多久,也伸手摸了摸,“好像真的有点,可是我又不敢给他扇,怕着凉了。”
“这个容易。”程凌走到门口,正好秦默在前面经过,“默叔。”
“四少君,什么事?”
“你有见到小愁?”
“刚刚还看到的,好像就在那边。”
“默叔,你叫他过来,在心儿的摇篮边上去站会。”
“做什么?”上官馥和秦默一起奇怪问道。
“降温。”程凌咬着牙,上官馥扑哧一声笑出来。
“祯儿不是就要来了,等到她和小愁一起上暗香阁学雕,小愁和她一起,应该会好点。”上官馥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在胡扯,不过还是安慰道,轻轻晃着摇篮。
“哎。”程凌一手托着下巴,“说到这个,我一直想问你件事。”
“什么?”
“你说你们都有几个孩子,为什么我就一个?”
“这个你不是应该问你家老四,问我有屁用。”
“你觉得我问她,能有用?”
上官馥顿了顿,“好吧,那你还是问我吧。”
“你们每晚上都会,嗯,办事吗?”
“程凌,”上官馥低头看了梅心瑞一眼,“要是我儿子长大被带坏了,我肯定找你算账。”
“他才多大,听得懂什么,你快回答我。”
“不一定,有时候也不做,有时候一晚上几次,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也差不多。”程凌还是托着下巴,“可为什么我就是不怀了呢?”
“那不也好,反正你也有小愁了。”
“哎。”每次提到梅愁,程凌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叹气。
***
那天晚上,有个几次后累瘫的人正趴在自己妻主身上,有气无力地低声抱怨,“可是我会想她。”
“畔儿不也很少回来。”
“那至少一个月还有好几天。”
“那我也经常带你去看祯儿,再说,小一不是一直在吗?”
林绰轻轻点头,“明天我也去。”
“你不去我也得绑着你去。”
“为什么?”
“这次我得多呆些日子。”
“可是小一不肯去,他说过几天是他楠姐姐回家的日子,他不走。”
梅朔失笑,“这家伙,我会和于安说的,这些天小一就住她那去。”
***
梅朔带着梅祯进到暗香阁的后院时,梅愁正斜靠在一堆比她还高的木料上,闭着眼。梅朔走开了和几个匠师聊天,梅祯看着梅愁,突然勾起了唇角,嘴角带出一个坏笑。梅愁这时突然间睁开眼看过来。
她两人上一次见面是在几年前,那时都还小,之后一直没有真正正地单独见过面,也互相没什么印象,这时正是差不多高,双目对视,只一眼,电光火石间,一对臭味相投,沆瀣一气的最佳狐朋狗友拍档,就此诞生。
***
“梅花香…”
“香自苦寒来嘛,我知道了,大婶,你可以开始了,不用扯废话了。”脑瓜上面被拍了一巴掌,梅祯回过头仰着脑袋,“娘,你干嘛打我?”
“我教了半天,你连刀都抓错了。”
“有人规定我非得照你这么抓吗?”
“没有,但这是练基本功,等到你什么时候练好了,你就可以想怎么抓就怎么抓。”
“好吧。”梅祯嘟着嘴,握住刀把,梅朔和几个匠师打了个招呼,“我先走了,你们尽管教,不用客气。”
十年磨一剑,当初梅端月开始学梅朔教她的惊鸿八刀之前,也练了不下十年的基本雕木刀法,不过还是没有梅朔多,因为她还得学搭楼,梅朔前前后后加起来包括练习惊鸿八刀,一直到完全融汇甚至超越她的母亲,则足有十六七年。
在梅祯和梅愁完全将基本功练扎实之前,梅朔也还没准备将惊鸿八刀教给两人。
“娘。”梅祯叫住她。
“怎么?”
“替我告诉爹爹,不用想我,总有一天,我会雕比你更好的木雕给他。”
“小鬼,那你就慢慢磨吧。”
梅朔笑着摇头,出了暗香阁,回到梅家,林绰正在进门的前院等她,“阿朔,你回来了就好。”
“怎么了?”
“程凌和老四在吵架,大姐,大姐她们又都不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吵架?”老四会吵架,梅朔抬眼望天,这天,好像很正常,会吗?
***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说,要不是今天有人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准备瞒着我这么下去?梅端月。”完全是程凌一个人的声音,梅朔揽住林绰,“这不叫吵架。”
“那叫什么?”
“充其量就是撒娇发脾气,我们别管了,走吧。”
她顺带着把院里的人一起都带走了。程凌的声音远远地还在传来,“梅端月,你对得起我吗,你究竟…唔唔…别碰我,你…”
“默叔,怎么回事?”
“四少君发现四小姐她去求了一帖药,每次房事前都喝,所以他一直没再怀孕,就闹起来了。”
程凌的嘴唇已经有些红肿,眼睛也红红的,“你不想要我的孩子,有种就别碰我。”
梅端月把脑袋埋在他胸前,好半晌,“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
“我不想。”
“不想什么?”
“你怀孕。”
程凌一把推开她,“你有问过我吗?”
“没有。”
一时安静,两人对视了半晌,程凌抱着被子隔开她,“你走。”梅端月扯开被子把他挖了出来,挫败地看着他,“我不想要孩子。”
“这什么鬼理由。”
“有没有都一样。”
“你说的都像是人话吗?”程凌吼完,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程璃之前对他说过的话,她的批命,无心无情,父亲也好,姐妹也好,其实她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对你,是不一样的。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觉得小愁和路上所有的其他孩子,有什么不同吗?”
让他气结的是,她居然很认真地想了想,摇头,“没有。”
“你,你,给我滚出去。”
***
风城这些日子一直是大晴天,于楠回到西河村的这天,天却在下着雨,细细密密的,梅畔留在书院没有回来,说是娘和爹会风城老家去了。
小一肯定也去了,于楠暗想,走到村口,正见到一个背对着她撑着油纸伞的小小人影,突然回过身,细长的凤眼眯成了一条缝,伞扬起,小酒窝忽隐忽现,“楠姐姐。”
“你怎么…”她话音未落,他已经高高地举着伞挡到了她的头上,于楠接过来,他挽住了她的胳膊,身量还不过到她胸口,脑袋一侧靠在她身上,“明天可是你的成人礼,我一定得陪你过。”
于楠弯起唇瓣,揉着他的脑袋,发丝上有一些亮晶晶的小水滴,“小一,谢谢。”
“不许和我说谢谢。”
“怎么?”
“这样很生分,你不觉得,我就从没见我娘对我爹爹说过谢谢。”
于楠的笑容越来越大,“小一,原来我们的关系和你娘你爹是一样的。”
梅祎愣了一下,撅着嘴,“楠姐姐,你是个坏家伙。”
“好吧。”于楠突然转身正对着他,半蹲下了身子,伞举得高高地挡在他头上,“小一,答应我,等你长大了,做我的新郎。”
梅祎的小脸红彤彤的,继续嘟哝,“坏家伙。”
雨还在密密集集地下着,在西河的湖面上打出一个个小小的波纹,荡漾开来,伞下的小男孩圈住了身前女子的脖子,“我要一辈子和楠姐姐一起。”
于楠顺势抱着他的身子站起身,一手打着伞,“那就回去吧,小新郎。”
“坏家伙。”
***
过了些日子,确定梅祯适应地没有问题,梅朔就带着林绰回了西河。
偶尔闲暇时再学些诗书武艺,夏天还能有块天然冰块在身边给降温,梅祯的日子过得很是惬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