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合作书上所承诺的土地开发分配,对我们而言并不是绝对有利的。」
    「怎么说?」谭家嗣挑起眉问。
    「捷运支线所在的土地价值,会跟随周遭配合环境与新干线的运客数量,而有极大的落差。况且地方土地是否能如预料,因捷运停驳站的增设而被炒作,还有很多问号。再者,帝华与外商银库的关系,不若红狮一般稳固,未来倘若贷款部分出现问题,那么即使得标,中途停摆的损失就难以计数了!」
    「我以为,你会支持我与帝华的合作,而不是论他人之长、较己之短。」
    「董事长,我只是实话实说,如果您是因为利曜南找到母亲而震怒,因此执意与帝华合作。」
    「我是一个商人!」谭家嗣突然从椅子里站起来,突然发起脾气。「连利曜南都知道这一点。我不会因为任何人来激我,就因此做出错误的判断!」
    智珍沉默。
    「如果你来找我,是为了反对而反对,那么就没什么好说的!总之帝华的条件十分优渥,如果餐叙中我跟杨总谈得愉快,不排除立刻签定草约,择日举行盛大、正式的签约仪式!」
    听到这番话,智珍明白,父亲其实早巳决定与帝华的合作案。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明白了?」谭家嗣冶冶地问。
    「我知道了,董事长。」智珍轻声回答。
    谭家嗣皱起眉头。「你出去吧!」
    智珍却站著不动。}「还有事?」谭家嗣沉声问。
    「关於,」她回目凝望父亲,面无表情地问:「关於母亲的事,您打算逃避一辈子?」
    谭家嗣震了一下。
    「如果您的逃避是因为爷爷,那么就更没有必要了。」智珍接下道,不因为父亲的脸色难看而退缩。
    智珍这一番话,让谭家嗣怒目瞪向女儿。
    「爸,您可知道,爷爷他的病情十分严重,除了肢体不自主地颤抖外,全身瘫痪的他,已经是一名植物人了。」她对著父亲,幽幽地低诉。
    谭家嗣全身僵固,他怔然地呆站著、瞪著自己的女儿。
    「我知道,二十多年过去,如果您能释放自己,那么以您的成就早就衣锦荣归回到台湾。所以我其实很清楚,此刻说再多也没有用,」她望向父亲,深切的眸光里,有一抹温柔的怜悯。「只是找到失乐园去是过爷爷,现在的爷爷只是一名风烛残年,病弱无肋的老人,如果能够的话,我请求您也能到失乐园去见他……最重要的是,能让爷爷也见到您。」
    说完话,智珍转身悄然走开。
    留下谭家嗣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深沉地咀嚼著回忆的苦汁……
    离开父亲後,智珍并未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搭乘电梯直接下楼,到达一楼大厅後她走出大门,伸手招了一部计程车。
    「小姐,上哪儿去?」司机问。
    「往前开,我不知道地址,但我认得路。」
    「好。」司机应声,车子已经发动。
    智珍知道现在仍然是上班时间,她不该擅自离开公司,但昨夜她已经决定,今天无论如何……
    必须见到她该见的人?
    知道利曜南的企图,吴春英当然不可能再为他工作,但她已失去医院的清洁工作,根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然而经历过昨天晚上那件事,今天一整天,吴春英在马路上盲目乱逛,完全失去找工作的心情。
    直到天色快黑时,她才想到丽玲已经失业三个月一直住在家里,大大更是个从来不知「工作」为何物的人,如果自己不认真找工作,那么全家人的生活就会顿失依靠!於是她厚著脸皮,在街口打一通公共电话回医院找老陈。
    「喂?」
    「陈股长!」
    「阿英?这一整天你上哪儿去了?你现在人到底在哪里呀?!」老陈一听到吴春英的声音,连忙一迭声地问。
    「陈股长,您在找我?」她问。
    「不是我找你,是一位马先生找你!他说你今天根本没到老板的住处打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说来话长,我是想问……」吴春英鼓起勇气开口。「我想问,我还能下能回到医院工作?」
    「你想回医院工作?为什么?下午那位帮你介绍斩工作的马先生才刚打过电话来,他说如果你不喜欢那个工作,他会给你安排另一份更好的工作—」
    「不必了!」吴春英知道,这一定是利曜南授意的。「谢谢您,陈股长,我没什么事了。」
    「喂?阿英?阿英—」
    吴春英用力压下通话键。
    她茫然地握著电话筒,过了半天才记得挂上。
    她忽然想到,陈股长是介绍她到利宅当佣妇的人,那么陈股长介绍工作给她的动机就不是那么单纯了……
    医院是回不去了。她不怪耀文无情,因为就连她自己,也因为害怕面对过去那不堪的往事而退缩……
    不知不觉地,吴春英失魂落魄地走回她与欣桐一起,住了二十多年的老公寓。
    每每回到家中,她就会思念起欣恫,思念起她曾经与女儿在一起的时光,然後陷入深深自责的情绪……
    蹒珊地走到公寓前,吴春英站在楼梯口,突然感觉一道目光正凝视著自己。
    地下意识地回过头,却未见到半个人影……
    她垂下眼露出惨澹的笑容,然後摇摇头,告诉自己不必因为利曜南那一席话而疑神疑鬼,因为耀文出现并不代表任何意义,那也许—也许只是对注事与故人的一股好奇,而促使他来到这里。
    但是当吴春英再次拾起头时,却见到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孔:有那么一度,她以为时光又回到了从前,欣桐下班後刚搭公车回到家里……欣桐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但很快的,她就想起这位站在地面前数公尺远的距离外,那个与欣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是谁……
    那是她的另一个女儿?另一个女儿……
    智珍很快的,谭冢嗣果然在餐叙过後,立即决定择日与帝华签定合作意向书,并且联手举办盛大的签约仪式,正式公开帝华与联合营造的合作关系。
    三日後,联合营造与帝华正式对外宣布,即将在一周後举行意向书签定仪式,签定地点选在台北君悦酒店。
    谭家嗣所指定的时间地点,与红狮金控的周年庆酒会在同一日、同一家酒店,其中宣战与较劲的意味浓厚。
    签约典礼这天,现场来了许多于商记者与媒体,一部分是为了报导红狮金控周年庆祝酒会实况,另一批人收到邀请函,特地前来酒店,专程拍摄并报导联合营造与帝华的签约仪式。走进酒店之前,智珍遇见正要步出酒店的利曜南,她冷淡的目光掠过他深沉的眼睛,
    两人错身而过,智珍毫不迟疑地朝酒店内而去。
    利曜南却停在原地,回目凝视智珍的背影。
    签约仪式十分成功,直至仪式将届,杨曰杰忽然片面宣布,联合营造承诺将以初步预占投入的两亿资余,用来回馈未来捷运案通过後、开发捷运支线时,支付予地方发展兴建设的经费。
    这很明显的,是一份变相的政治酬庸声明,目的用来平衡负面与反对此案的声音。
    是杨日杰如此迫不及待将联合营造与金权挂勾,实在居心叵测,恐怕他正在利用联台营造,让自己脱勾。回到联台营造总公司,智珍语重心长地将以上看法提出,藉以提醒父亲?
    「我当然知道他的目的!但这又如何?人人知道这是必定要干的事,要怎么干没有人会在意的。」谭家嗣不以为然。
    「但帝华是帝华捷运团队的主导者,这件事根本不必落在联合营造的头上。」
    「怕什么?!」谭家嗣刚愎自用。
    「联合营造不是怕,但这种事只可做不可说。即使要说得这么明白,也应该以「帝华捷连团队」的名义,对外发表声明,今天杨日杰以联合营造的名义擅自对外旅话,势必造成我们的困扰。」
    届时无论黑白两道,各方势力都会找上联合营造要钱!
    智珍不难想见,杨日杰将最棘手的事扔到联合营造头上,主要的目的与原因。此番联合营造与帝华合作尚未得到好处,已经先惹来麻烦。
    她再一次提出警告:「董事长,我认为与帝华这件合作案,必须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