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凤琛听出她语调里的冷意,薄唇愉悦地勾起,他起身,让出主位,“皇上请上座。”
    他的动作让南飞瑀一愣,以皇叔狂妄自我的个性可不是会做出让座这种事的人,就算他是皇帝也一样。
    不过他也不多问,上前坐于主位。
    冉凤琛抬手让人在旁备好案几和椅子,“圣女请。”他抬手。
    “多谢摄政王。”南魏紫走过他身侧,经过时,他的手轻轻碰触她的发。
    “魏紫,我期待你的舞。”
    她抿唇,藏在袖里的手紧握,当她落坐时,冉凤琛也坐到她身旁备好的椅子,两人靠得极近,旁边又有仆人站立,刚好遮住下方的视线,他干脆堂而皇之地握住小手。
    他的大胆让她惊愕,急忙看向四周,见仆人刚好挡住周围视线,这才放下心,可这样仍是太危险,南魏紫立即挣扎地想抽出手,他却握得紧,她冷冷瞪视他。“放手。”
    冉凤琛懒懒挑眉。“别担心,他们不会看见的。”至于王府里的人,就算看见也不敢多说什么。
    “不过你再乱动,我就不敢保证了。”他笑着警告。
    南魏紫咬牙,随即转头,不再看他,手任他握着。
    “这才乖。”他笑,示意寿宴继续,站着的众臣落坐,丝竹声起,舞姬再度翩翩起舞。
    冉凤琛执起酒杯,啜饮酒液,他对下面的舞姬毫无兴趣,黑眸只看着南魏紫,覆着粗茧的指腹在绵软的手心来回画着圈。
    南魏紫无视手心的搔痒,可他旁若无人的眼神却让她无法忍受,“王爷,您的舞姬正在跳舞博您欢喜,您不欣赏一下她们的美丽吗?”
    “她们没你美,而且本王对你的舞比较有兴趣。”结实有力的手掌与她十指交握,他收紧手,语气轻佻。“魏紫准备好博本王欢心了吗?”
    南魏紫抿唇,吐出的话有如冰珠。“若卫国与蛮夷联合,对金陵绝无好处,摄政王一点都不在意吗?”明知北方不安宁,他却仍若无其事,甚至拿这重大的事来玩弄她取悦自己?
    “有圣女在,本王何需在意?”对于金陵安危,百姓生活是否安好,她比任何人都关心,“魏紫,你跟南王真像。”
    即使痛恨,她终究继承南王的血缘,对皇朝忠心。
    听到他提起父王,紫眸立即覆上一层薄冰,她冷冷注视他。“错了,我跟父王不一样。”父王对皇族愚忠,她可不。
    “我在意的是瑀儿,我要他的皇位坐得安稳,我要他成为真正的皇帝,任何一丝会威胁到他帝位的事物,我都会一一斩除。”她跟父王不同,父王为的是冉氏的江山,而她要的是让金陵成为南家的。
    冉凤琛定定与她相视,看着她眼里的冷意,看到她隐忍的恨,他笑着低语。“包括本王吗?”
    南魏紫还未回话,乐声却停止,舞姬往两旁站立,一名女子从暗处走出,她一出现,众臣惊艳。
    女子穿着艳红舞衣,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蛮腰,下身的宽裤以纱裙覆住,赤色里的双踝系着铃铛,妩媚的娇颜在灯火下更是绝艳动人。
    鼓声响,女子扬手抛出红袖,足尖轻踏,足上的铃声与鼓声响应,举手投足尽展妖娆舞姿,旁边的舞姬随之起舞,舞袖飞扬,让人目不转睛。
    这女子就是冉凤琛口中的花魁?
    南魏紫想着,被握住的手突然感到一抹湿热,她迅速转头。“冉凤琛!”他竟如此大胆。
    冉凤琛轻啃她的手,不同于她的紧张,他仍是自若,意有所指地道:“魏紫,你要的,我都会给你。”
    灼热的眼神让她心口微震,南魏紫皱眉,几乎是狼狈地避开他的眼。
    这时,一抹银芒突然射向她。
    南魏紫一怔,就在银芒接近时,酒杯突然飞出,击飞利器。
    一身红艳的女子立即抛出红袖,薄翼的云袖如剑刃,划出利芒,旁边的舞姬和弹奏的乐者也跟着发动攻击,一同攻向他们。
    突来的变化让众人惊愕。
    “刺客!”随即有人大喊。“快保护皇上!保护圣女!”
    “瑀儿 !”南魏紫惊慌地看向南飞瑀。
    “别担心。”冉凤琛拉住她,守在暗处的影卫早已出现,护住皇帝,与刺客一来一往。
    “王爷!”数名影卫来到冉凤琛身前。
    “护住圣女。”冉凤琛下了命令,如利刃的红袖快速地攻向他,他身影微侧,躲过攻击,指尖轻弹,云袖立即破碎。
    见武器被破,女子神色不变,反手攻击,两柄利刃从袖口飞出,双剑齐刺向冉凤琛。
    俊庞噙着笑,冉凤琛在剑影里闪躲,绵密的攻势伤不了他分毫。
    他快速闪躲,看到数名刺客围住南魏紫,影卫将南魏紫护在后方,与刺客交击。
    突然,护住南魏紫的影卫齐齐痛苦地呕出黑血,没想到敌人竟放毒,他们猝不及防,刺客立即攻向南魏紫。
    冉凤琛神色一冷,踢飞刺来的利刃,转身攻向围住南魏紫的刺客,手中软刀闪过,刺客不及反应,鲜血喷出。
    “魏紫,闭上眼。”知道她不能见血,冉凤琛立即低喝。
    “我没事,保护好皇上。”南魏紫白着脸,镇定地回话,她不在意自己,只怕南飞瑀被刺客刺伤。
    瑀儿绝对不能有事!
    她紧张地看向南飞瑀,看到他安然无恙地被守在后方保护,她才放下心,而周遭飞溅的鲜血,还有一具具倒下的尸体,则让瞳孔紧缩。
    紧咬着唇,她几乎不能动弹。
    红衣女子见状,飞身刺向她。
    冉凤琛冷下眸,软剑轻扫,剑光袭向女子,谁知女子的同伙却飞身挡剑,拚死拖延他。
    “滚!”他冷喝,剑光闪过,包围的刺客只见银芒闪过,首级随即落地,如鬼魅的身影立即飞向南魏紫,可女子的剑却比他快。
    冉凤琛毫不迟疑,将软刃射进女子的背,直没入心房,女子闷哼,手中利刃却不停,直逼南魏紫的颈项。
    南魏紫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强健的手臂将她抱在怀里,手掌扣住她的后脑,让她的脸贴住胸膛。
    熟悉的心跳声让她渐渐回神,“冉……”她正要开口,眼睛却见一柄利刃刺穿他肩膀。
    她瞠大眼,看到鲜血从利刃滴血。
    “没事,闭上眼。”他冷静道,俊庞不因肩膀的伤而变色,仍是一贯冷静从容。
    南魏紫瞪着渐渐在黑袍晕开的血渍,不禁颤抖,而地上则躺着一身红的女尸。
    脑海隐约浮现画面——女子手执利刃攻向她,然后……然后……她被他抱进怀里……南魏紫震愕地看向他。
    “你……”她张口,却无语,她不敢相信……
    他,竟替她挡剑?!
    冉凤琛合着眼,肩膀的剑刀已拔出,绷带从左肩缠绕于胸膛,失血过多让他的脸色微白,眉心朱砂红艳似血,清俊的脸庞这时竟露出些许柔和线条。
    南魏紫站在一旁,盯着他肩膀的伤,眼神复杂。
    “王爷,刺客已全部制服,幸存者全咬毒自尽,属下来不及阻止。”冉五低头道。
    “艳姬的身分呢?”
    “属下盘问过青楼的嬷嬷,嬷嬷说艳姬是半年前出现在门口,将自己卖进青楼,关于艳姬的来历,青楼的人全不知,属下看他们的神色不像在说谎,那群舞姬也是艳姬安排的,这是属下的疏忽,请王爷折罚。”
    冉凤琛神色不变,仅淡淡开口。“下去吧!”
    “是。”冉五恭敬退下。
    冉凤琛棘棘睁开眼,看着南魏紫,薄唇勾起淡笑。“这是本王疏忽,竟让刺客混入王府。”
    南魏紫咬唇,他苍白的脸色让她不习惯,她从没看他受伤过,他在她眼里一直是个可怕的人。
    他无所不能,心机深沉,任何事都在他掌握之中,他是个强者,强得让人害怕。
    她从没想过他也像普通人一样,会有受伤的一天,尤其他的伤还是因为……
    “为什么?”她开口,他的举动让她疑惑。“你可以不用受这伤的。”
    冉凤琛淡淡扬眉,“然后看你的小脖子被利刃划破,小命不保吗?”见她不语,他不由得笑。
    “你忘了,你的命是我的。”早在十年前,她亲自送上门时,她就是属于他。“只有我才能决定你的生死。”
    南魏紫握拳,痛恨他自以为是的话,可却无法反驳,她只能冷声道:“我不想欠你。”
    “呵!”她的话逗笑了他,俊庞噙着玩味。“魏紫,你现在说这话来得及吗?”
    她似乎忘了,她和弟妹能活到现在是拜谁所赐?
    南魏紫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的话有多可笑,早在她臣服于他身下的那一刻,她就不再属于自己。
    就算她维持着骄傲,就算她不想承认,可仍改变不了事实。
    她是他的玩物,只有他才能选择要不要,而她没有置喙的权利,哪有什么欠不欠的?她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十年前,她就抛弃一切了。
    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屈辱,冉凤琛眸光微闪,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
    “终于想起自己的身分了吗?”
    他脸上的嘲弄让她紧握的指尖陷入掌心,可仅存的傲然却不容许她露出任何一丝脆弱。
    她抬起下巴,紧抿的唇瓣进出冷嘲。
    “看来我也不用对你肩上的伤感到愧疚了。”他救的不是她,而是他冉凤琛的所有物。
    “是不用。”他回以微笑,吐出的话却无情。“本王不需愧疚这种可笑的东西,我的魏紫,你仍是天真了,只是一个小伤你就心软了,这样你还想守护南飞瑀的皇位?还想除掉本王?”
    “我不是你的。”她讨厌他这么叫她,“我不会永远属于你。”
    就算屈服于他,她也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最后的目的。
    “哦?”他挑眉。
    她神色冰冷,紫瞳尽是压抑的恨意。“总有一天,我会除掉你。”她绝不会让自己一辈子都是他的禁脔。
    “本王拭目以待。”冉凤琛噙着浅笑,即使负伤,可狂傲的霸姿却丝毫未减,让人望之心颤。
    南魏紫却不畏惧,冷冷与他相视,清冷的姿态却透着不驯的傲气,见她这模样,黑眸微湛。
    她一定不知,这样跟他对峙的她极美,紫眸泛着挑衅,不再冰冷,而是跳跃着火焰。
    这样的她,让他唇畔的笑深浓,盯着她的黑眸深不见底,闪过一丝难测的眸光。
    捕捉到他眼神的变化,南魏紫一怔,还不及细查,影卫突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