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是这样,她就不用委屈自己,白白忍了近两年了!
    “热得很……”
    抱着飞云,不停抱怨着,大三伏天,她却全身上下都黏着他,焉能不热?
    抓着飞云的肩膀,轻轻摇晃着,不消片刻,一股凉爽的真气,便顺着飞云紧握住凤飞的掌心,窜遍了她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
    “你……你也早些睡……”
    脑袋枕在飞云大腿上,舒舒服服打了个呵欠,一闭眼,凤飞便蜷成一团,像只猫一样,缩在飞云怀里,沉沉昏睡了过去。
    见凤飞终于熟睡了过去,飞云这才一弯腰,一手攥着凤飞的手掌,一手调暗了床头的灯火,从床底下摸出事先藏起来的另一半奏折,就着微弱的灯光,低着头,再次一本本,一条条地批阅了起来。
    最终章
    可她还是去了,她跨上马背,疾驰而去,甚至没有回过头去,多看他一眼。
    他趴在地上,目光呆滞,黑红的妖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当他终于再也看不到她,他竟仰面朝天,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边笑,边咳嗽,他用双手撑地,勉强站了起来,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自己滑落在地的衣物,就拄起树枝,踉踉跄跄追了上去。
    她并没有走得很远。
    她奔驰在路上,看到了第一辆马车,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叠银票,胡乱塞进了车夫手里。
    天色已晚,她再不回去,他可能会遇到野兽,可能会碰到路人,可能……
    糟了,她怎么没和他说一声就跑了?
    她忘了,她只顾着找马车,只想着,赶紧带他走,竟将他一个人抛了下来。
    她跨上骏马,拉起马车,扭头就跑,当她重新跑回了丢下他的地方,她看着他,心里当真一阵一阵刀割一样得疼。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她,他全身上下,都是血。
    他真是一个傻子,他一看到她,就丢下手里的树枝,三步并作两步扑了上来。
    他没有怪她,没有怨她,甚至没有开口,和她说一句话。
    他唯一做的事,就是将脑袋埋进她的胸口,轻轻磨蹭了起来。
    “姐姐,姐姐”他小心翼翼地磨蹭着她,好似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虽然他每走一步,股间就会流出好几道殷红的鲜血。
    他伸出舌头,舔舔她的嘴唇,他扑进她怀里,全身颤抖地依偎着她。
    她刚刚把他丢下,刚刚打掉了他的孩子,她废了他的武功。
    她所做的一切,都没有和他解释。
    可他竟一点也不怪她。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管她对他做了什么,他永远也不会怪她。
    哪怕全天下所有的人都将与她为敌,他也不会背叛她。
    几百年不见,他变软弱了。
    他从前,不管发生什么,都面不改色。
    他为了不让她害怕,从来不会再她面前展露半点惧色。
    他总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
    他能将她从任何险境中解救出来,让她相信,他无所不能。
    可他现在,竟变成这样了。
    他蜷缩在她怀里,全身上下,瑟瑟发抖。
    他像个孩子一样,闭着眼睛,拿脑门使劲磨蹭她的胸口。
    无论何时,和她在一起,他的表情,总是充满了幸福。
    他鲜血淋漓地依偎在她怀里,可他脸上,竟充满了幸福。
    她揉了揉他的脸颊,极其温柔地问他:“姐姐要走了,不是回北漠,也不是跟你回宫,如果姐姐说,要你跟姐姐一起走,你会答应么?”
    他果然一下怔住了。
    他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黑红的妖眸,一会看看她身后的马车,一会看看她的脸,他看到她转身又要走,脑门简直黏在了她身上,弯着腰,想也不想,就跟着她进到了马车里。
    “姐姐?”他轻声唤她,她则笑眯眯地冲他张开了双臂,他果然毫不犹豫,就扑进了她怀里。
    她边揉他的头发,边问他:“姐姐要带你去过寻常百姓的日子,从今往后,你就再也吃不到宫里那些山珍海味,再也没人服侍,再也当不成镇国将军了,你愿意么?”
    他亲昵地依偎在她怀里,他失血过多,又刚刚丧失了内力,他早已听不清她到底在对他说些什么,只看着她笑盈盈的脸,便觉得胸口暖融融的,仿佛这一生所做的一切,都有了意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喜欢上她,这个从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女人。
    他也不知道,仿佛,从出生之前,他就已经是她的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她。
    他牙牙学语,叫的第一个名字,是凤飞。
    哪怕只是一瞬间看不到她,他都会焦躁不安,全身冰凉。
    他能否在她心里有多一点的位置?他不敢奢望,她一定从来也没将他放在心上。
    她不喜欢他,她不喜欢他。
    她心里,另有其人。
    是谁?他记不起来了。
    “姐姐……”他抬头,目光涣散地望她,他仿佛看到她用唇形在对他说——
    我爱你。
    他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之后的事,会变得怎样,他已经不在乎了。
    十年后
    “瞧见没有,就是她,听说她从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真是奇了怪了,上次王叔到她家提亲,她居然举着扫帚把人家赶跑了。”
    “对对,就是她,听说她只娶了一个夫婿。”
    “听说她把她的夫婿宠到了天上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要天上的星星,她都会给他摘下来。”
    “她可真是个怪人……”
    穿梭在人群之中,这个怪人——凤飞,早已习惯人别人对她的指指点点。
    她怪么?不,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奇怪。
    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她看来,她们连着娶三五个夫婿,才是奇怪。
    她朝后招了招手,她的夫婿立即低着脑袋,乖乖凑了上来。
    她举着一方绸布,在他身上比比画画,其实,她果然还是有些奇怪的吧?
    她曾经觉得男人穿这样透明、轻薄的衣物十分恶心,但她现在居然带着他,亲自上街来挑这些衣物。
    不,她不怪,怪的,是从前的她和他。
    他本来就该这样,待在家里,洗洗衣服,缝缝补补,带带孩子,讨她欢喜。
    在这个阴阳颠倒,女尊男卑的世界,他这么做,才是正常。
    他从前,就是因为太不正常,才把自己活活给累死了。
    她也不正常,她明知道这个世界的男人,和她原来世界的男人不同,却非要用她原来世界的眼光,去看他。
    她总是热情仰慕地看着他,她将他逼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她把一切不正常的事,都变成了正常。
    如今他这样,很好。
    她一点也不嫌弃他。
    她是自己愿意,把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没有武功,卸下盔甲,性子随和,眼神温柔。
    他只要依偎在她怀里,被她宠着就好。
    这一次,换成她,来保护他,宠爱他。
    她举着一块银白色的绸布,问他:“喜欢么?”
    他一红一黑的妖眸,向往常一样,从没有一分一秒,从她的脸上移开。
    他根本没看见她在问他什么。
    他脸泛红晕,冲她稍一点头,就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
    她捏了捏他的脸,啐他:“你这样爱撒娇!”
    他已经隔着衣服开始亲起了她。
    她无奈,只得搂紧了他,拐了个弯,带他进了一家客栈。
    她将房门一关,把他往床上一推,掀开被子就跨坐上了他。
    十年了,整整十年,这十年里,她再也没有碰过其他男人,她每隔两三天才要他一次,她甚至不允许他用嘴来服侍她。
    她每次都会将他亲得全身泛红,才温柔地将他纳入体内,她做了所有女人都做不到的事,她违反了自己的天性,只娶了他一个夫婿。
    这么一来,她恐怕,就只得和他一样,活不过五十岁了。
    从前,她能活得更长久,是因为他武艺高强,一直在勉强用内力取悦她。
    如今,他已经是一个没有任何内力的普通男人,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不管几次,都热情勇猛地挺动在她身下。
    其实,这样就好,这样才好。
    今生今世,她还是会和他一起去,这样,真是太好了。
    她骑在他身上,轻轻抽动了几下。
    他马上涨红了整张脸,声如蚊呐般喃昵:“姐姐,姐姐。”
    她打了他几下,没好气道:“谁是你姐姐?”
    他的脸,一下红得更厉害了。
    他结结巴巴,哑着嗓子喊她:“妻主,妻主。”
    她夹紧了他,故意戏弄他:“多喊几遍。”
    他往上挺了挺腰,如她所愿,抓住她的手,放到嘴边,一边亲着,一边低喃:“妻主,妻主。”
    她扣住他的十指,刚要在下/身用力,取悦他,满足他,窗外却突然一阵兵荒马乱,让她身体里的热情,一瞬间就结了冰。
    北漠和西梁,八年前便开战了。
    如今战火终于蔓延到了这边陲小镇,她和他的安生日子,看来就要过不成了。
    她收拾了一下衣物,拉着他的手就往楼下跑,当她终于将他推上了马背,自己也跟着他跨上了另一匹骏马,她一转头,却极为惊恐地发现,他勒住缰绳,停留在原地,并没有跟着她一起跑。
    东风猎猎,吹起他如雪的白衣,扬起漫天的沙尘,他陷身黄沙,若隐若现,他黑红的妖眸,此刻,并不在看她,竟是正对着不远处正被攻打的城门。
    城门已破,追兵如潮水般奔涌在她和他的身后,她看着他,从路过身旁的士兵手里,抢过了一杆银白色的长枪,他出神地望着那杆长枪,他竟将马头勒转了过去,正对了城门。
    那一瞬间,她的内心,充满了惶恐。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
    不,她不要他想起来,他这样就好,他只要这样就好。
    他并没有冲出去,他对着那杆长枪,对着人头攒动的城门,出神地望了半晌,当他回过头来,他的脸上,依然是一片宁静。
    他冲她笑了笑,道:“咱们走吧,姐。”
    她瞬间扑入了他的怀抱。
    江山,社稷,天下,百姓,这所有的一切,在她眼里,都分文不值。
    但如若这是他在乎的,如若这一切,便是他在乎的,那么……
    “去救他们吧。”
    她依偎在他怀里,轻声喃昵着,狂风阵阵,无情地撕扯着她的身体,她的心,她捂着耳朵,闭着眼睛,缩在他怀里,不敢听,也不敢看。
    当她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眯开了双眼,她只看到道路两旁,跪满了男女老幼,他们无一不泪流满面,个个都冲着她,不,她身后的男人,顶礼膜拜,欢呼雀跃。
    她听到人群里零星有人在喊:“是镇国将军,是镇国将军!”
    她再抬头去望他——
    他红眸白衣,血样张狂,他抱着她,自由地出入于乱军丛中,他每枪必会挑中一个人的咽喉,银枪热血,他依旧是从前那个白马将军。
    那一瞬间,仅仅是一瞬间,她望着他的眼神,克制不住,又散发出了一种异样的狂热。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