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然后,五官瞬间扭曲在一起,狰狞的面孔仿佛森罗恶鬼,阴冷狠厉的吼道:“你又算什么东西?赵如是!你以为只有你能交上好运?你以为天底下的好事都要被你一人占尽么?你能碰上画皮师,为什么我就不能!你能换皮得新生,为什么我就不能!”
    赵如是被这话惊的倒退一步,心里一个声音凄厉响起。
    花艳骨,可是你做的好事!
    红药堂内,静室生香。
    灯影之下,花艳骨掀开绘着玉兰花的檀木盒,但见香料干花,却偏偏不见了里头最重要的东西——赵如是的美人皮。
    “第四铁律……”花艳骨喃喃自语,神情恍惚,眼前一切事物皆化朦胧,只有记忆变得越来越清晰。
    她想起了两年前,与大师兄同行出师之礼的那天。
    焚香沐浴,清净身心,盲眼侍者为他们换上袖口纳着瑞草纹的白衣,又有稚女以狼毫点金粉,在他们足下画上一道道金黄色的符文。
    白衣金纹,意蕴手捉白夜,脚踏黄泉。
    从此无畏无惧无忌,方能逆天改命,成就一代画皮师。
    万事俱备,吉时已到,却偏偏少了最重要的一环——师傅不见了!
    花艳骨与大师兄在祖师牌位前等了三天三夜,满腔热血都等成了冷血,那年腊月又是天寒地冻,衣食无继之下,只能靠桌上的贡品活下来,并且一边吃一边思考着,怎么把偷吃贡品的罪责全部归到对方身上。
    三天之后,师傅姗姗来迟,并对他们两个表达歉意。
    “其实为师并非故意迟到。”他笑容皎皎,如明月清风,“只不过是来的路上,突然想起忘记给你们两个准备出师礼,故而只好在山川大泽中徘徊三日,终于搜来了两件天材地宝……寒光,伸手。”
    大师兄神色激动,膝行至师傅面前,双手托出。
    师傅微笑着将一根香蕉放在他手心里……
    大师兄用一种可怕的眼神看着那香蕉,声音压抑,良久才言:“……此为何物?”
    “愚徒,此乃乾坤**唯我独尊蕉,为师费了很大功夫才给你找来的。”师傅抬手拍在他的肩膀上,笑道,“怎么,感动的失去思考能力了么……恩?为什么用这种目光看着为师,难道你想与我为敌么?”
    大师兄看了看师傅,又看了看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电光石火间,他想起了那些死在这只手下的方丈主持掌门总舵主魔教长老灭绝师太等等等。
    于是,他悲叹一声,蹲到墙角失落的吃香蕉去了……
    花艳骨怜悯的看着他,觉得他的背影十分萧索……
    “小艳骨,伸手。”用一根香蕉打发走了大师兄,师傅将慈爱的目光投注在花艳骨身上。
    “……请师傅赐蕉。”花艳骨别无选择的伸出手
    师傅对她笑得颇有宗师风范,身后三千白发扬起,仿佛一条雪色披风。
    ……然后,他把一只榴莲放进她手心里……
    花艳骨用一种可怕的眼神看着那只榴莲。
    “此物送你,做防身之用。”师傅语重心长的嘱咐道,“有一事,师傅一直忘记跟你说……”
    ……通常他忘记说的事情,就是真的故意不说……
    花艳骨手捧榴莲,深吸一口气:“师傅……徒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恩,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师傅笑道,“不过除了三大戒律外,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行规忘记告诉你,有关……画皮师之间的斗法。”
    最爱与人争狠斗胜的大师兄早已竖起耳朵,屏息聆听,而花艳骨却心生不妙,眼皮直跳,总觉得某人接下来要说的话,会从直接和间接两方面影响她的后半生……
    “画皮师人数不多,都是代代相传的手艺,不过很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逆天改命的才华与气度。哪怕是名家流派,也难免虎父犬子,偏偏是这种人,一出生便从长辈手中继承下来许多名震千古的美人皮。”师傅眯眼笑道,如画双眸中闪过一丝利刃寒光,“为免美人皮落入这种庸人之手,从此明珠蒙尘。故而近年来画皮师之间便有了一条不成文的第四铁律——凡画皮师之间,可相互斗法,胜者可从输家手中任意挑选三张美人皮。从此强者越强,弱者越弱,把下等人和劣质品从画皮师的行列中淘汰出去!”
    “原来如此。”花艳骨松了一口气,挺胸傲然道,“师傅放心,艳骨绝不会输给任何人!”
    “但愿如此……”师傅撩起一缕银发,任由银丝自指尖滑落,慢条斯理的说,“寒光输了倒不要紧,你若是输了,师傅会十分苦恼。”
    “为什么?”花艳骨和大师兄齐声问道。
    “因为你是女孩子啊。”师傅怜悯的看着她,“寒光最多输三张美人皮,而你若是输了,按照第四铁律,就必须嫁给那个战胜你的画皮师——除非对方也是女人。悲哉,爱徒!生为女人你是多么的不幸,果然还是别出师了,一生都待在为师温暖的羽翼之下吧!”
    “……哪个王八蛋搞出这种铁律!”花艳骨呆了,终于忍无可忍的爆了粗口。
    “是为师。”师傅温和微笑,缓缓将右手搭在她的肩上。
    花艳骨看了看按在自己肩上的手,电光石火间,想起了毁灭在这只手下的寺庙道观总舵魔教总坛和半座峨眉山等等等……
    “咳咳,师傅,仔细想想此举饱含深意啊……只不过徒儿愚昧无知,所以无法理解……啊,徒儿这绝对不是怨言,不过是在感叹我与师傅之间才能与智慧的差距!”花艳骨苦哈哈的说道。
    “呵呵呵,为师自然有为师的道理。”师傅温言安慰道,“你也不必摆出这副苦瓜脸,为师早已为你想了一个万全之策。”
    “……真的?”花艳骨双眼闪光。
    师傅遥遥一指那蹲在一旁边吃香蕉边看戏的大师兄:“立刻嫁给你大师兄便是。”
    大师兄虎躯一震,香蕉从指尖滑落。
    花艳骨痛苦的闭上眼睛:“……还有别的选择么!”
    “肥水不流外人田。”师傅单眉一挑,冷冽道,“师傅含辛茹苦把你养这么大,怎能让那些来历不明的男人坐享其成?想要我为他人作嫁衣裳……我还不如自产自销!徒儿,你若是不想嫁给你大师兄,那便嫁给为师吧。”
    花艳骨马上别过脸去:“大师兄,我们现在就去成亲……”
    大师兄朝她翻了个白眼,弹刀而歌道:“我十步杀一人兮!我千里不留行兮!我斩尽世间红粉骷髅兮……”
    花艳骨大怒:“什么红粉骷髅,你是和尚么?”
    大师兄也怒了:“要我娶你,我宁愿遁入空门!”
    然后,两人不顾师傅在场,抱在一起扭打起来……
    “哈哈哈……”师傅笑了好久,才上前一手一个,把他们两搂进怀里,白发三千宛若月华,从他肩上倾泻而下,流淌在花艳骨和寒光的身上,将他们包裹在一片温柔的银辉中,“行了行了,若是小艳骨要嫁给旁人,为师和寒光便一同嫁过去好了,到时候让他们全家一起伺候我们,若是你那夫婿敢三妻四妾,为师便杀他全家,若是婆婆嫂嫂敢倚老卖老欺负你,为师便灭他九族……等他们全家死光光,我们师徒三人又可以相依为命,行走天涯了。”
    花艳骨和大师兄张了张嘴,可没说话,只是安静的被他搂着。
    第一年,被他捡到,放在背后的竹筐里,他用地里的野菜熬成粥,一口一口喂他们两。
    第二年,牵着他的大手,蹒跚学步,牙牙学语。
    第三年,睡在破庙里,被蚊子咬的辗转难眠,他笑着起身,用手里的蒲扇一下一下的拍着他们的身体,为他们驱赶蚊虫。第四年,隆冬大雪,他留下银两,嘱咐二人乖乖在客栈等他回来。同年,客栈老板欺他二人年幼,搜去银子,将他二人逐出客栈。大雪覆身,花艳骨牵着寒光的手,哆哆嗦嗦的对他说:“我们不走,我们等师父回来。”寒光抱紧她,点点头,望向客栈的目光如刀锋出鞘,寒光冽冽。
    第五年,寒光又去那家客栈偷东西了,可是时运不济,竟被抓住。客栈老板心狠手辣,将寒光丢到街上,令人劈头盖脸的一阵狠打,末了,还要砍去他双手。花艳骨扑在寒光身上,大哭求饶,只换来客栈老板狰狞一笑,举起手中明晃晃的刀。
    “让开。”寒光咳着血。
    花艳骨背对着他,抬起发着抖的细小双臂,哀哀抽泣,“行行好吧,叔叔……我用我的双手,来换他的双手。”
    刀光落下,鲜血飞溅。
    客栈老板的头颅落在地上,慢慢滚远。
    人群喧哗,有一人骑在黑鬃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身旁,三十六铁骑挥舞马鞭,无情的驱逐一众围观百姓。
    那人丢下滴血长剑,翻身而下,几步便跨到他们身边,一手一个,把他们两搂进怀里。
    “只有这么一次,我要感谢上苍……”白发从他两肩流淌而下,将他们浸在一片银辉中,他紧紧的抱着他们,虔诚的闭上眼睛,喃喃道,“感谢上苍,让我的两个孩子……都活着……”
    熏香燃尽,回忆渐终。
    红药堂内,花艳骨缓缓睁开双目,狠狠的说:“我绝不能输!大师兄给我当陪嫁丫鬟也就算了,师傅绝对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行!绝不能容忍任何人亵渎师傅!”
    下定决心之后,花艳骨的思路便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而那画皮师的真面目,也在她一夜无眠,凶残推敲之下,渐渐浮上水面……
    艳骨sodu
    自古妻妾不两立
    话分两头说,这厢花艳骨被敌对画皮师折腾的一宿无眠,思量着想要先发制人,则明日必须去一趟顾府,拜访一下那位披上赵如是之美人皮的女子。而那厢,赵如是早已先她一步找上对方。
    夜深,弦月如钩,宛若一只微微眯起的眼睛,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冷光。
    顾府之内,一白一红两名女子剑拔弩张。
    赵如是凝视对方,神色凝重:“你究竟是……”
    “我过去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从今往后,我就是顾府的主母赵如是。”那女子打断她,笑的十分得意。
    “……你想用这个身子来跟我争夺顾郎?”赵如是楞了楞,然后噗嗤笑了,“你这如意算盘可就打错了,他到底有多不待见你,你可都瞧见了。只怕闹到最后,除了一间陋室,几个粗婢,以及一个正房夫人的虚名,你什么也捞不到。”
    “我要的就是这个虚名。”那女子嘲讽的笑道,“顾朝晖算什么东西,你要你拿去,我绝不跟你争!”
    “你有这么好心?”赵如是皱眉看她,她不相信这个女子受画皮之苦,只为了回来当个仿佛守活寡的正房夫人。
    “是你蠢!”那女子毫不客气的唾道,“放着好好的正房夫人不做,偏偏去当什么宠妾。呵,姑娘我十三岁入顾府,顾爷身边的宠妾换了一个又一个,如何看不透他这个人?这死鬼喜新厌旧,无情无义,我就算爬上他的床,当上了第一宠妾又有什么用?只待我韶华逝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