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什么,”知返冷冷一笑,“不懂事的是我,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关于今天的一切,她不想再去回想一点一滴。
    “知返,”镜片后的眸里跳跃着暗焰,“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好啊,”知返嘲讽一笑,“是我失礼了,长辈上门来,我应该端茶送水才是。”
    “你在鬼扯什么?”霍远的脾气被她惹了上来,蹙紧了眉头。
    “我是穆清的女朋友么,你又曾是他的姑父,自然是长辈不是吗?”
    她的话有些牵强,也有些别扭。
    空气中,仿佛有隐约的酸意。
    霍远盯住她气红的脸颊,眸中一闪。
    “穆宁出现的那么突然,我当时只能这么介绍你。”找到问题的症结,他不露声色地回答。
    “你爱怎么介绍和我无关。”她没好气地。
    “真的吗?”他忽然轻笑出声,低头凑近她,“今天你去找我,就只是想道歉吗?”
    他离她那么近干什么?温热的呼吸,像羽毛一样刷过她的脸颊,她的耳畔,她的发,让她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意识在那一刻忽然慌乱起来,她惊得向后退了步:“是!”
    黑眸深深地凝视她。
    “哦?”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危险的诱哄,“知返,你在撒谎,对不对?”
    他的目光那么清澈,那么直接,仿佛在穿透她的身体,窥探她那颗早已七零八落的心。
    她闭上眼,沾上湿意的睫毛轻颤——她早该知道的,这个男人,够敏锐,够犀利,她那些呼之欲出的心事,早已泄露在他的眼底,无处躲藏。
    那么,他何必问她,又何必这样逼她?还是他习惯享受这样狩猎的过程?
    她简直不敢想象,他是如何看待她的,也许她的种种举动,在他眼里不过是闹剧而已。
    而他依然可以轻描淡写说——她是穆清的女朋友。
    “我为什么要撒谎?”她看向他微笑,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维护自己仅有的那点自尊,“你这么问,我倒是想起来了,除了和你道歉,我还要问穆清什么时候订婚比较好。”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结,在让人觉得窒息的寂静里,她手扶上门把:“你回去吧,我真的要休息了。”
    霍远仍是没有说话。
    知返有些愕然地抬起头,却有一股蛮横的力道钳制住她的双肩,下一刻炙热的吻触已欺上她的唇,执意的纠缠挟着不容抗拒的柔情,不厌其烦地诱哄,侵袭。
    怔忡间,她惊得忘记挣扎,只看见那双向来镇静的眸里,染上了几许激狂。
    夜色如暧昧的梦境包围,情潮似忽如其来,又仿佛预谋已久,叫人一点一点沉浸,无法自拔。
    终于,他放开她。
    她知道他正看着她,而她却没有勇气抬头面对。
    所有的掩饰,所有的逃避在此刻都像泡沫一样破裂,再也无法回复。
    那些欲说还休的心事,那些矛盾交加的情绪,都在这一个吻里,彻底地出卖了她。
    “为什么?”她问,喉咙干涩,眼睛里酸酸的——从今以后,她该怎么办?
    她听见他轻叹了一口气,心里骤然绷紧——是不是,他又要说他失控了?
    “知返,这一次我不会道歉,”他的声音有些低哑,“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十九、两同心
    他是——什么意思?
    惊讶地抬起头,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他的视线,那样专注,那样炙热,几乎要灼伤了她。
    下意识地,她想逃开,他却捧起她的脸,动作轻柔而坚定。
    “看着我,知返,”他缓缓开口,“听我说完这些话,我就走。”
    温热的掌心,贴着她两颊的肌肤,有热流在她四肢百骸流窜,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仿佛要跳出胸口。
    “我不想听!”她挣扎,慌乱地摇头,“你什么都不要说!”
    “不想听也要听,”他不容她逃避,霸道地命令,逼着她对上自己的视线。
    “好,你先放开我,”拗不过他,她咬唇放弃,“我听。”
    他的手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你知道吗,知返,”他的声音轻轻地,“早上我很生气,因为你怀疑我,不管你怎么想,我从来没有为了某种目的刻意去接近你,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我就会觉得很开心,别人的猜忌我都可以忍受,但唯独你的态度让我没法冷静,其实你离开的那刻起,我就已经后悔了。”
    “你也不会知道,晚上在登峰看见你时,我心里有多高兴,就在我想要说话的时候,我听见穆清的声音,他那么亲热地叫你返返,他说你是来找他的,”他的手爱怜地抚过她的发,仿佛无限眷恋,“我承认,那一刻我嫉妒得发狂。”
    修长的指顺着她的发,落在她的脸上,像是爱极了那娇嫩的触感,流连忘返。
    她情不自禁地闭上眼,觉得身体软软的,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心底的渴望忽然间近在咫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有一种期待又害怕的情绪,在胸口酿起风浪,几欲没顶。
    “在感情上,我曾经是个失败者,不清楚什么才是最正确的应对,如果这种难以自控的情绪就是喜欢的话,知返,我喜欢你。”
    他叹息,用最轻最轻的声音开口:“我不知道别人在这个时候会怎么说,我只能问,我想和你在一起,你愿意吗?”
    心头在此刻掠过幸福的痉挛,知返深吸了一口气,眼里忽然漫上雾气。
    他不问她是否也喜欢他。
    也没有甜言蜜语说好听的告白。
    他只是说,我想和你在一起,你愿意吗?
    只是一句话而已,为何她竟有千帆过尽的沧桑感,仿佛已经寻觅了几生几世,蓦然回首,原来在这里。
    恍惚间,想起那天在公司见到他时,他朝她点头微笑说,幸会,原来是孟先生的掌上明珠。
    《卡萨布兰卡》里说,世界上有那么多城镇,城镇中有那么多酒馆,她却走进了我的。
    对她而言,人海漫漫,却偏偏是他。
    “知返?”
    等了很久,却等不到她的回应,忐忑地抬起她的脸,却触到一手湿意。
    娇好的容颜上,有惹人心怜的泪痕,还有——冷汗?
    霍远这才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连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
    “怎么了?”他心急地问。
    知返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指指自己的胃部。
    霍远的脸色一变,下一刻已抱起她冲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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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她怎么样了?”霍远看着病床上的知返,担忧地问。
    “胃炎犯了还喝酒,”医生没好气地,“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迎上霍远有些责备的眼神,知返挤出一个心虚的笑容。
    “是你老婆还是女朋友?”医生忽然看向霍远。
    这么晚还在一起,关系一定非比寻常。
    霍远被问得一愣,然后才缓缓回答:“女朋友。”
    “不是说老少配更疼女人么,”女医生皱眉看着他,“你是怎么搞的,也不好好照顾人家。”
    霍远被她抢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尴尬一笑。
    等到那医生转身离开,他讪讪地望向病床,却看见某人蒙着头,薄毯微微颤抖。
    “孟知返!”他咬牙拉下毯子,脸色不爽地看着眼前的小女人,“你还好意思笑!”
    知返抿紧唇,努力克制满腹笑意,却发现实在困难——原来在商场上所向披靡的霍总也有这么吃瘪的时候!
    “你不痛了是不是?”他瞪视她。
    “痛,”她蹙眉,委屈地嘟嘴,“好痛好痛。”
    眸光一闪,他不自在地撇开视线——她的表情太过诱人。
    忍不住暗暗地叹口气,自从遇见她以后,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定力退步不少。
    “痛就好好休息,”他在床边坐下来,“不要闹了。”
    “你不走吗?”她望着他,“明天还要上班的。”
    “不缺这一觉,”他淡然一笑,“我陪你。”
    心头有暖意涌上来,知返脸微微一红:“你看着我,我怎么睡得着。”
    “又不是第一次看你睡,”他眼里闪过一丝促狭,“我怎么记得,你还搂过我睡。”
    “谁搂你啦,”知道他说的是那次在飞机上的初遇,她窘迫地辩解,“我又不是故意的。”
    “嗯,没事,”他笑得有些欠扁,“反正我也不介意。”
    讨厌讨厌,简直讨厌死了!
    知返瞪视他满脸碍眼的笑意,却忽然觉得胃里的疼痛减缓了许多。
    “知返,你还欠我一个答案,”他的笑容慢慢收敛,静静地注视她,“我不要求你立刻回答,但我等着,明白吗?”
    知返沉默。
    如果可以,她多想现在就回答一声愿意。
    然而他们之间,隔着太多人和事,纵使彼岸繁花似锦,眼前却有荆棘丛生。
    她知道他是明白的,所以他才说,他会等。
    而她现在能做些什么呢?
    洁白的柔荑轻轻地覆上他的手背,她望着他的眼缓缓开口:“我不是穆清的女朋友,从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更不会是。”
    大掌微微一颤,反握住她的,力道那么紧,那么紧,握得她的心都疼起来。
    二十、好时光
    朦胧中醒来,不觉已是拂晓,天光是纯净的浅蓝,自窗外倾泻进来,渐渐明亮。
    知返侧过头,看向趴在床边的男人,他摘了眼镜,眉间的纹路深刻,脸上的线条更加地清晰坚毅,温热的呼吸轻轻地拂过她的手臂,一下又一下,让她的心也跟着飘荡起来。
    忽然间觉得命运真的是很奇妙,曾经离乡背井,一心追逐那个自小仰望的背影,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回到这里,遇见一个叫霍远的男人,更没想过就这样沦陷,于此刻相对而眠。
    知返,我喜欢你。
    我想和你在一起。
    从来不知道话语也是能让人上瘾的,这般地甜腻入心,叫人无法自拔,光是想着,就有笑意抑制不住地从嘴边逃逸。
    忍不住伸手轻触他浓密的发,却发现一丝银白,望去有些刺眼,知返叹了一口气,突然间有点心酸,手不由微微一颤。
    “你醒了?”他像是被惊动,抬起头来,声音有些低哑,却这样的好听。
    知返点点头,有些歉疚地一笑。
    “感觉好点没?”他抚了下她的脸颊,笑容温暖,动作仿佛是相熟多年的自然。
    “没事了,”知返的脸有点发烫,“耽搁了你一整夜,不好意思。”
    “你要跟我这么客气么?”他似乎是不满地皱了下眉,眼底却仍是笑意。
    知返窘迫地看着他,他抬手看了下表:“我要回公司了,一会我让护士送早餐过来,你一个人吃行吗?”
    知返乖巧地点头。
    “真的可以?”他迟疑地再次确定,像个不放心的家长。
    “没问题啦,”知返笑道,“你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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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秋天的气候,到了夜晚风也透着几分凉意,开着车窗居然有些冷。
    右手边是公司对面的那家餐厅,知返想起和霍远初识的时候一起去那里吃饭,热辣辣的天在空调房里吃川菜,彼此不动声色地唇枪舌战,忽然就有些想笑。
    远山。
    这才注意餐厅的名字,朴实无华,倒也没什么特别。
    抬头望了一眼公司大楼的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