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能在烟华待下去的人都明白这个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管的道理。
    半山上露水重,这露水重的连人躲在车里也满头水汽。
    天色终于明亮起来,车里那一对满头露水的野鸳鸯也终于各自起身,掳头发整扣子拉衣服。皮带的金属扣叮叮作响,扣人心弦。
    不一会,两只刚扭打完的野兽就衣冠楚楚,正应了那句衣冠禽兽之说。
    酒足饭饱的朱理目光炯炯有神,一点也不像熬了通宵又剧烈运动过的人。倒是睡了一天一夜的茶末整个就跟泡过水的面条似的,绵软慵懒。一抬手打个懒洋洋的哈欠,手腕上那只金手镯在清晨的阳光里闪闪发光,好大好粗。
    朱理撇撇嘴,这个庸俗的女子,买首饰就喜欢金灿灿的。
    可他就乐意给她买这恶俗的东西,她看金首饰的眼光有时候可比看他还灼热。
    “明明出力的是我,怎么到像是你累着了?”轻笑一声,他伸手捏捏她的肩膀。
    茶末骨架小,肩膀圆润,捏起来软绵绵肉乎乎的,手感极好。
    “我压力大。”她瞥一眼,低喃一句。
    “啥?压力?”朱理听不大清。
    “你胸口压一百四十斤试试?”茶末伸手拍拍他胸口,娇滴滴抱怨。
    “女人天生就是给男人压的,所以是压不死的。”朱理嬉皮笑脸,整个人作势压过来。
    “别闹了,咱们回去吧。”茶末却懒得和他再玩闹,伸手轻轻一挡,又是一个哈欠。
    “好好好,瞧你这点出息,猪一样的。”她娇滴滴的慵懒的模样让朱理护花心里爆棚,握住她的手在手背上啃一口。
    “是啊是啊,谁让我是猪三太子的人呀。”茶末不以为然,嘻嘻一笑,反嘲过去。她那脸皮多厚,朱理那点道行哪里是这根老油条的对手。
    朱理心里好气又好笑,也就是她,敢拿他朱三的姓做乐。
    装出一副凶相对她张牙舞爪一翻,茶末也很配合的装绵羊簌簌发抖。
    两个加起来年纪过六十的成年人,还玩幼儿园小朋友的把戏。
    玩罢了,朱理摸一把脸,振奋一下精神,发动跑车掉头开出烟华。
    路上无语,为了提神茶末打开车里的小电视,百无聊赖的看早间新闻。
    凌晨五点的新闻基本上是昨晚的回放,其中一条关于抗旱救灾的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看的入迷,就像那不是一条枯燥的新闻而是一部华丽的大片。
    朱理开着车,耳边传来新闻里女主播慷慨激昂但略带疲惫的声音。
    “今天,在孟书记的带领下,xx县全县上上下下的干部都下到基层各处,与群众一起共同抗旱。孟书记表示,xx县有决心保证全县粮食丰收,决不让旱灾夺去群众的口粮和经济作物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皱皱眉头,他侧头看了一眼,不以为然的哼笑一声。
    “怎么看这个?想不到你还关心国计民生?”
    “这说明我爱国嘛。”茶末敷衍一句,目光依然盯着那小小的屏幕。
    屏幕上记者正在采访孟书记,孟书记站在田间地头,身板挺的直直的。背后半人高的麦秆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他衣服也飞舞,但人却显得越发挺拔。他年纪大约四十出头五十不到的模样,两鬓微微露白,发丝被风吹乱沾染着沙尘显得有些疲惫。但他的目光却异常坚定,配上那张富有书卷气的脸庞,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被他盯着的女记者显然被他的魅力吸引住了,目光灼热。
    他呀,他呀,再怎么有魅力,也到底老了。
    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喜欢乱放电,怎么能这样盯着人家小姑娘,瞧瞧把人家的脸都看红了。罪过罪过。
    茶末心里埋怨,眼神却温柔起来。
    她看的入迷,不知自己那异常温柔的眼神倒映在屏幕上,刺的朱理眼疼心烦。
    哼一声,酸溜溜冒出来,他忍不住冷嘲热讽。
    “不会是看上这半老头子了?我可不知道你还好这口?怎么?我朱三满足不了你?”
    茶末懒洋洋抬起头,嘴角一翘,纤纤手指伸出,白净的指甲轻轻在他脸上刮一下。
    “你吃醋了?”
    “我吃醋?我吃什么醋,我就是。。。。。。”
    “你就是吃醋,好可爱。”茶末娇滴滴说着,指甲从他脸颊刮到耳垂,又缓缓刮下去。
    朱理被她刮的浑身痒痒难耐,整个人颤抖一下,伸手往脖颈后握住她的手。
    “别闹,小心我把车开沟里去。”
    “不怕,跟你一起,死也甘愿。”茶末半真半假的笑着说。
    朱理切一声,压根不相信她这话。
    茶末自己也不信,也不求他相信,这老油条只不过是扯开话题而已。
    电视里新闻也换了主角,茶末自然也没了看下去的兴趣。
    朱理一不留神就找了她的道,她没兴趣看了,他自然也不再追究着扯。
    ****已补完,不过肉被河蟹吃掉了。不许霸王被河蟹伤害了的我!*****
    作者有话要说:河蟹横扫大地,到处尸骨无存。
    第四章(已补完)
    话说这一日,茶末一个人躺在床上闷头睡。
    六月的天,她卷着被子低下还铺毛毯,那架势就跟腊月里似的。明明裹得严实偏偏屋里还开着冷气,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这开冷气裹被窝的荒唐事其实也怨不得她,这几日正是她身子不爽利的日子。虽然老话说女人生过孩子这几天就不会疼了,这话是没说错,可不疼了不表示能生龙活虎。到底是流血的日子,这血气哗哗的流出去,铁打的人也遭不住。
    更何况茶末生小炆那阵月子里的事也不少,落下了一些断不了根的病,所以每月一到这几日,她腰酸犯懒不说,还微寒神弱。
    六月的天又闷热,不开冷气在屋里待不住。可开了冷气呢,茶末又体虚畏寒。于是乎也只好和钱过不去,大热天的开冷气钻被窝。
    她睡的昏昏沉沉,窗帘拉的严实也不晓得外面是何晨光。
    正睡着,枕头下的手机震动起来。
    懒洋洋伸手摸出来,眯开眼瞥了一瞥。
    是朱理的电话。
    皱皱眉头,她扔下手机不理会。
    朱理如今在一千公里之外,李大头的公司在外地有个项目,需要这位小太子去撑腰助威。前几日朱理倒是和她说过这事,问她要不要跟着一起去耍耍。
    想到这大姨妈马上就要来,茶末就回绝了。
    朱理也没多说什么,日子一到就自顾自飞走了。年轻人玩性重,再者在朱理心里茶末还不够分量,所以一直隔了三日后才想起给她过来这么个电话。
    茶末不接也不是捻酸吃醋,她就是心烦,人懒,胸闷,昏昏沉沉的什么也不想打理。
    手机震了一会就停了,可停了一会又开始震。
    茶末刚昏昏然要睡过去,就被这震动惊醒。她心里一阵懊恼,一把抓过手机要摁灭,结果一眼瞥到屏幕上的那个号码,顿时愣住。
    愣了两秒钟,失血气虚的粉脸无端端就冒出两坨红晕,然后羞答答扭扭捏捏的摁下接听键,小心翼翼凑到耳边。
    “喂?”捏着嗓子轻柔唤一声,音都带着颤。
    那头一时没声,惹得她心急火燎,突突直跳。按耐不住,一个转身,腹部酸楚一阵,热辣辣的感觉从两腿间流出去。
    “哎哟。”皱着眉,她不舒服的哼了一声。
    “怎么回事?”电话那头顿时传来焦急关切之声。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茶末眼圈红了红,扁着嘴不说话。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我。。。。。。我这就过来看你!”她不吭声,那头就越发慌乱着急起来。好端端一个早过了不惑之年的熟男立马变成愣头青,脸都涨红了。
    “难受,不舒服,肚子疼。”茶末捏着嗓子,扁着嘴,带着哭腔撒娇。
    “乖,不哭不哭。”电话那头轻声的哄她。
    他这一哄,茶末就真哭了。眼泪啪嗒啪嗒的掉,鼻子也抽起来。
    “别哭别哭,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乖乖,你等着,忙完了这里的事,我就过去看你。”女人的眼泪对男人来说就是大杀器,听她在那头哭,电话这头的整个人都要酥了,喉咙也泛酸起来。
    一听他说忙事,茶末的哭就缓了缓。
    是啊,他要忙,忙正事。真是的,她怎么就改不了这个软脾气。都一把年纪了,还给他添麻烦。他是大忙人,是一方百姓的父母官。那头正是抗旱保粮的重要时刻,她不帮忙已经不够意思,还要给他添乱做什么。
    急忙把眼泪抹了,摇摇头。
    “别,你别过来。我没事,就是有日子没听见你的声音,想得慌。”
    “我也想你。”电话那头男人声音低沉,疲惫而深情。
    茶末顿时羞涩,只因这一句心就泡进了蜜罐里,甜的发腻。
    “吃过药了没?”男人体贴问道。
    “嗯,昨晚和今早李婶都来给我熬过药,搁在暖壶里,一日两次我按时吃的。”茶末点点头,老实回答。
    听她提起那个李婶,那头的男人就沉默起来。
    他一沉默茶末的心就提溜起,不由懊恼。
    该死该死,吃药就吃药她提什么李婶呢。咬咬嘴唇,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那头的男人打破僵局,轻轻叹一口气,无奈却有含情脉脉。
    “记得吃药就好,她有没有给你做饭?”
    “嗯,做的。”茶末点点头,小心翼翼回答。
    “这就好,你呀,一把年纪了还是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总得有人提你记挂着才行。”
    “哪有。。。。。。”茶末撅着嘴喏喏撒娇。
    电话那头男人轻轻笑。
    茶末还要说些什么,却听见那头传来几下敲门声,然后有个喊道。
    “孟书记,车备好了,是不是现在就出发?”
    男人叹口气,应了一声。
    “好的,我们马上就出发,争取天黑前就赶到乡里。”
    说完,回头对电话这头的茶末抱歉。
    “我得走了。”
    “嗯。”茶末闷闷点头。
    “好好保重,按时吃药按时吃饭。”
    “嗯。”
    “小炆他。。。。。。你别往心里去,他就是孩子气,想着你才那样。”
    “嗯,我知道的。他是我的宝贝儿子,我哪里会怪他。都是我的不是,我。。。。。。你。。。。。你也要保重身体,记得吃药按时吃饭。我在电视里看见你了,都瘦了,头发也白了。”离别在即,茶末却越说越多,心里有说不完的话想一股脑的倒出来,可却因为涌得急,都堵在喉咙口,发闷。
    “好了好了,你还管我呢。我都老了,哪能没有白头发。”男人轻笑。
    “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你不老,一点也不老。”茶末撒娇起来。
    男人还想说什么,外头却又传来催促的声音。
    “孟书记,我们都准备好了。”
    “好了,真该走了。再见。”男人叹口气。
    “嗯,再见。”茶末咬着嘴唇道别,深吸一口气,先一步挂了电话。
    她挂了,那头的孟浩然才把手里的电话放下,从椅背上抓起外套往身上一披,大踏步的走出办公室。
    在楼下,四五辆车十几个人等着。他一到,大家纷纷上车,依次开出县委大院,朝受灾严重的村子开去。
    这头茶末一挂电话,刚逼回去的眼泪就决了堤似的哗哗冒出来。
    思念,委屈,心疼,不舍一股脑化成眼泪涌出来,不光上面涌出来,下面的血也随着她的抽泣不断往外涌。
    流泪又流血,她更委屈了,于是嚎啕大哭。
    正哭着,门铃响了。
    叮咚叮咚,响了四五下就停了。
    她抽泣着泪眼婆娑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