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样吧!玲玲姐,我和你换个炕头,我睡她边上,这样好不好?”
    玲玲咕哝了两声,似乎尚有不满,屋子里其余几个女孩子劝了两句,说什么大家都是苦命之人,她也就没再做声。
    晓云伏低身子问我:
    “你饿不饿?”
    我只是觉得背上一阵一阵地剧痛,丝毫食欲也无,于是摇了摇头。
    玲玲讥笑道:
    “她饿!难道你有东西给她吃?”
    晓云面色讪讪,半晌没有答话。
    我已隐约猜到,在这掖庭之中,生活该是如何艰难了。
    心头一阵涩然,忽觉头痛欲裂,神志却又渐渐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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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貌似四月有点抽哦!昨天发了,居然没发上来!!
    十四
    背上的伤势一直凌厉地痛着,迷糊昏睡亦不塌实。
    堪堪四更鼓罢,才朦胧有些睡意。
    好似才刚刚睡着,就觉身上冷冷一寒,一个半高的声调在榻边响起:
    “快起来……”
    我涩然启眸,只见一皂衣黑帽的内侍站在榻前。
    我自幼不喜内侍,历来不许内侍近身侍侯,忽见一内侍站在卧榻之侧,不由心生厌恶。
    冷冷喝道:
    “哪来的奴才,好大胆子!”
    约莫是眉宇之间,昔年的皇家气度仍在,只见他一凛,退开两步,神色惶遽地便欲下跪行礼:
    “奴才……”
    话才说了两字,他乍然惊觉,一个激灵站起身来,眼中怒芒簇簇跳动,伸手拽住我衣襟,一把将我从炕上拉起,重重摔在地上。
    肩背着地,一阵彻骨剧痛,我只觉眼前黑雾缭绕,险些又昏死过去。
    “你以为你是谁啊?敢和本公公吆五喝六?活得不耐烦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这何来是我故国宫殿?
    我现在不过是宋朝皇宫之中,最末等的宫奴罢了。
    嘴角不由得泛起丝丝苦笑,我明明一再告戒自己,要忘却昔日显赫的身世与尊荣的地位,却还是难免被往日种种所缚累。
    现如今只为了一时口舌的快意,怕又要无端受些苦楚了。
    他见我笑,越发怒不可遏。
    提起脚来,狠狠踹在我的腹上,我吃痛,蜷缩起身子,冷冷抽气。
    “装死呢?”说毕还待再踢。
    晓云从一侧冲上来,一把抱住他的腿,求道:
    “钱公公,您饶了她吧!她刚来,不懂规矩,还在发烧,怕是烧糊涂了!”
    钱公公听了,悻悻然收了脚,盛气凌人地道:
    “公公我告诉你,不管你以前是官家小姐,还是皇亲国戚,哪怕是公主,到了我这里,统统都归本公公管,最好放聪明点!
    快起来干活,道上的雪扫不干净,误了皇上的早朝,你们今天都别想吃饭了!”
    屋内一众女孩子都惶恐地低头答应,拿了笤帚、簸箕等物件从门口鱼贯而出。
    我背上疼得狠了,只能伏在那里。
    钱公公见了,甩开晓云,又是一脚当胸踹来。
    我只觉心肺间一阵裂痛,喉头一甜,满嘴腥腻,呛咳了两声,无法言语。
    晓云见了,抢过来,用她的身体将我护住,向钱公公哀求道:
    “公公!您行行好!她伤得那么重,干不了活了,让她歇一天吧!”
    钱公公怒道:
    “你是不是也活得不耐烦了?歇一天?今天你也歇一天,明天她也歇一天,这活还要不要干了?再给你们一盏茶的工夫,要是还是看不见你俩去扫雪,今儿,明儿的饭你们都别吃了!”
    说毕,恨恨然转身而去……
    十五
    晓云见他走了,将我扶起来问:
    “你怎么样?哪里疼?”
    我周身上下,无处不叫嚣着尖利的疼痛,但见她泪眼朦胧,不觉心生愧疚,只能勉强一笑道:
    “没什么……”
    她一边胡乱揩了揩眼泪,一边对我道:
    “你伤得那么重,钱公公的两脚踢得又狠,怎么能不痛?”
    我涩然一笑:
    “麻烦你扶我出去吧!不能为了我一个人,带累你们都没饭吃。”
    “可是你……”
    我连说话都已气力不支,只能冲她摇了摇头。
    她自也知道,我若不出去,钱公公必然不会饶过我,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寻了外袍给我披上。
    我完全凭借着她的扶持,才勉强站起身来,极其费力地挪了出去。
    这短短几十步路,却榨干了我所剩无几的气力。
    待走到众人扫雪的甬道时,早已脚步虚晃,汗透重衣。
    玲玲见了我们,拿了两把笤帚,往我们手中一塞,催促道:
    “快扫,快扫,莫要累了大家都没饭吃!”
    晓云接过笤帚,瞄了我一眼,小声道:
    “你自个小心!”说完匆匆埋头扫起雪来。
    我拄了笤帚,勉强站定了摇摇欲坠的身体。
    极目四顾……
    雪还在下,虽则不大,但疏疏落落地,却将这天地蒙昧成一片雾白。
    江南少雪,故而我极爱雪,每每下雪,我总是令宫人们不得扫去这一地纯白。
    这天地间最纯净的颜色,总是让我体悟到一种凄绝苍凉的美丽。
    而如今,这凄绝苍凉依旧,但美丽不在。
    一阵萧瑟北风,夹杂着漫天飞舞的雪霰,拂在身上,只令我这伤病交加的身子彻骨地冰凉。
    意识越来越昏沉,忽听身后一阵暴喝:
    “偷什么懒?”
    只觉一阵大力向我推来,我本就立足不稳,踉跄了两步,扑倒在雪地之上。
    肩背之上一脚大力踹来,心肺间锥心噬骨般地一疼,一口鲜血不能抑制地喷溅而开。
    在这素白雪地之上,一如一幅丹砂狂草。
    我咽着血,全身冷汗淋漓,呼吸也变得艰涩异常,我想大约是大限将至了。
    只是我不曾料到,入宫不过短短一日,尚且一事无成,我就要将性命葬送于此。
    或许……
    死了也罢……
    死了便不在是孤单一人……
    死了就能在父皇、母后的怀中,永远安憩了……
    心头异样地平静,钱公公似乎还在咒骂,晓云则在哭着为我求情,这一切一切却都如镜中花,水中月般,迷离而不真切。
    身下的素雪似乎也非那么阴冷了,轻轻柔柔便如纷绕云雾一般,将我包围。
    神思愈见恍惚……
    不知何时,一双金线龙纹靴突兀地出现在我眼前。
    “赵光义……”
    我竭尽全力地支起身体,缓缓抬头。
    我终不愿死得不明不白,至少在临死之前,让我认认,这杀我父、灭我国的赵光义,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我的眸对上的是他刹时间惊惶失神的双眼,那目中似乎掩藏着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隐痛。
    我不及细辨。
    四周便如有细细密密的雾气,向我聚拢而来,我淡淡一笑,沉入了那片雾白。
    十六
    疏疏落落的雪花,不知何时变成了故宫梅林之中,飘忽坠落的白梅。
    轻柔的触感,恬远的香气,拂了一身还满。
    我既惊又喜,循着那熟惯的小径向前而去。
    果见青石案前,父皇正端坐抚琴。
    不远处,母后一袭妃色衣裙,在落梅间婆娑而舞。
    深红浅朱,浓光浅影,迷离梦幻。
    我疾步奔近,父皇对我淡淡一笑,身形却如同清晨阳光下的雾气般,消散而开。
    我惊骇,转身去拽母后的衣裾,好似抓住了些什么,低头一瞧,满手竟是淋漓鲜血。
    心头不由剧震,神志刹时清明。
    启眸而视,只见罗帐绣纬,暖炕锦衾,空气中紫檀香烟潆洄低迷。
    我侧眸,榻边的晓云目露欣喜之色:
    “醒了……醒了……姑娘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睡了四天了,太医说你再不醒就……”
    话说了一半,生生停住了。
    我自也明白她的意思,原来我已在鬼门关口,匆匆一个来回。
    “这是哪儿?”我四顾了周围问。
    “西宫柳苑。”
    我茫然……
    “我怎么会在这?”
    “皇上派人送你来的,还让我过来伺候姑娘你……”
    “皇上?”
    “是啊!皇上还派了太医来……”
    晓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门外有内侍报:
    “皇上驾到!”
    晓云及屋内另两个侍女,都匆匆退到门口,跪拜行礼。
    我亦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身形甫动,就觉一双有力的大手按在我的肩胛之上。
    “别动……不要又弄裂了伤口!”赵光义的语声,奇异地温柔。
    说着他便在床沿之上,坐了下来。
    卧榻之侧,忽地出现一陌生男子,我心间慌乱异常,窘红了脸,小声道:
    “奴婢失礼……”
    他到是坦然自在。
    “朕赦你无罪!”说完转头问晓云道:“药上了吗?”
    “还没!”
    “把药拿来。”
    晓云领命,在柜中取出一白玉匣,躬身送上。
    赵光义接过匣子,一挥手禀退所有的下人。
    一时之间,偌大的屋中,就剩下我与他两人。
    我心中不由得惶惑不安。
    他侧过身,伸手揭开我身上的衾被,我惊惧,向内一挣,恓惶道:
    “皇上……”
    他按住我,柔声说:
    “这红花丹参膏,可去淤生肌。你背伤甚重,需日日外敷,不然会落下病症的。来!别动!朕替你敷上。”
    “如此贱役,怎能劳皇上亲自动手?交给下人们就好!”我极力向内闪避。
    “怎么?你还敢违抗朕?”他皱眉。
    “奴婢……”
    忤逆他的后果,我这伤痕累累的身子,已经体会得分外明晰,心中惶遂,不能作答。
    他见我不答,微微一笑,随即伸手,触上了我中衣的排扣……
    十七
    我大惊失色,再不顾念背上的伤势,奋力地支撑起身子,向床榻一角缩去。
    凛然道:
    “男女授受不清,皇上请自重!”
    他拧紧眉,瞅着我,冷声道:
    “你几次三番,在朕面前有意做作。朕现在告诉你,你成功了,朕已经对你上了心。
    朕许你将来为妃为嫔,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你就不要再在这里玩这欲擒故纵的把戏了!”
    我一愣,缓了缓,才品出他话中之意。
    他竟以为……
    我惊怒,愤然道:
    “奴婢身份卑微,从未妄存非分之念,若奴婢以往有言行失措之处,致使皇上误解,是奴婢之罪,请皇上责罚!”
    “你是说……朕误会了你?”
    我对上他的眸,绝然道:
    “是!”
    他瞬时敛眉凝目,一道犀利的目光如若出鞘寒刃,直视于我。
    “那现在,朕许你一生富贵荣华,你可愿意从朕?”
    我在那目光中,不自觉地有些畏缩,低声道:
    “奴婢身份卑贱,只堪操持杂役,不配侍侯君王……”
    他截断了我的话头,厉声问:
    “朕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