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们怎么也答应奶奶这个主意?难不成你们也相信‘冲喜’这件事吗?”
    “祈儿,你昏睡了那么久都不醒,我们请遍各地的名医来看你,各个束手无策,别说是冲喜了,再荒唐的方法我们也愿意一试。”楚夫人实话实说。
    楚员外也接着说:“况且,你担心的一切我们也想过,如果你真有万一,等凝湄年纪再长些,我们自然会准备丰厚的嫁妆,找一户好人家将她嫁掉,不会强迫她在楚家守一辈子的寡。”
    “没错没错,像凝湄那么乖巧、懂事又善良的好女孩,你以为奶奶舍得误她终生吗?”老夫人坐在上位,一脸红润的喜气。“如今你没事,凝湄便是你的妾了,这样奶奶也就不必担心她日会离开咱们家,能留她一辈子了。”
    哪有这种留人法的?”楚洛祈觉得自己好像被奶奶“利用”了一样,“话又说回来,这种儿戏般的婚姻有效吗?跟她拜堂成亲的是采恋,从头到尾我都没参与过婚杠,而且未娶妻就先纳妾不是很奇怪吗?再说——她的年纪也太小了,感觉像是我的小妹妹,总而言之,这是我的终身大事,你们实在不应该如此草率行事。”
    “你是不是不中意她?”楚员外开口问,并且干脆地说:“如果是这样,你就立刻写一纸休书给她,我马上给她一大笔钱,派人送她离开楚家,让她另寻他处栖身,免得日后她留在你身边也是当怨妇,万一还搞得妻妾不合那就更糟了!”
    “爹!我又没说我不中意她,况且,这不是给钱就能了事的问题吧?”
    “那是什么问题?”
    “良心问题!”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说:“休书一写。凝湄的一生便留下了污点。利用她冲喜后就闹休妻,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我可做不出来,更别说她已经父母双亡,根本无所依靠,你们——”
    不对!
    爹那老奸巨滑的笑容代表着什么?
    “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你是故意用激将法,引诱我亲口认了这椿亲事,真是狡猾!”
    楚员外咧嘴一笑,算是承认儿子的“指控”。“祈儿,你就别埋怨了!”老奶奶出面当和事佬,“虽然凝湄年纪是小了点,不过奶奶相信再过两、三年,她一定会出落成标致的大美人,而且她真的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姑娘,等你和她相处一阵子,你就会明白她有多惹人疼爱了。”
    不用再过一阵子,昨晚看了她无邪纯真的睡容,他就已经知道她有多可爱了。
    “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呢?”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我只希望能暂时安排她住在别的房间,我一时之间还无法适应这种改变,要我跟陌生的小姑娘同床共眠,怪别扭的。”
    “没问题,我想凝湄应该不会介意。”楚夫人颇能谅解儿子此时的心情。
    “还有,我有事要出门,两天后回来。”
    “不准!”
    楚员外夫妇和楚老夫人异口同声否决了他的“外出申请”,老夫人更是一把拉住站在身旁的孙子,以防他“落跑”。
    “你遇上强盗打劫,连命都差点丢了,你还不怕。”老夫人轻轻拍打孙子的手一下。
    被打劫是他胡诌的借口,以他一身的好武功,普通盗匪一次来十个也奈何不了他,但除了这个理由比较“合情合理”外,他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来敷衍。
    “老实说,遇劫的不只我一个,还有我另一个同行友人。”他非得再编一个好理由出门不可,“遇劫的时候我跟他失散了,也不晓得如今他是生、是死?他家中还有两者和一个即将临盆的妻子。如果不让我亲自去他家看看,我实在是于心难安。”
    这个理由够冠冕堂皇了吧!
    “你要去可以。但不准你独自出门,我会雇几名镖师跟着你。”楚员外跟他约法三章,“你若是用掉他们而单独行动,以后休想我会让你出这门下!”
    “是。”楚洛祈嘴上应着,其实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该如何避开那些人。
    楚夫人也叮咛着,“娘知道你向来重义气,要你别去是不可能的,可你在外凡事得小心,别忘了你可是咱们家的独子;爹娘的期望全寄托在你身上,而且现在凝湄的终生幸福可全托付给你罗!”
    一提起这件事他就烦心,“知道了,我会小心不让她变寡妇的。”
    “你这孩子——”
    “我出门罗!”
    不等被众人再教训一顿,楚洛祈早巳拔腿溜了。
    第三章
    “王爷,楚大夫来了。”
    唐茗正在书房里静思,一听见仆人的通报,立刻快步走到门边,将紧闭的门扉打开。
    “洛——”
    他在看见“楚大夫”的眨眼暗示后,立刻收敛起他脸上过多的欣喜之情,先遣退带路的仆人。
    “哇!你的表情像见到许久未见的情人一样,怪肉麻的!”
    这个“楚大夫”一等唐茗将门合上,边说边摘帽。待灰白的假发、假胡须一撕脱,原先那老态龙钟的小老头儿立刻挺直腰杆,成了翩翩美男子。
    “你该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唐茗对他的调侃一点也不引以为意,“你的伤——”
    “没事了。”楚洛祈拍拍自己的胸膛说。
    瞧他面色红润、神清气朗的模样,唐茗总算放心。
    “虽然子夜保证他能治好你的伤,不过太子与我还是十分担心,尤其是太子,他十分自责你为了救他而受伤,直说着要微服上你家探视,还是我费尽唇舌才劝服他留在宫内等消息的。”
    没错,楚洛祈的伤并非盗匪所致,而是因为挺身护卫当今太子不为刺客所暗杀,才会身受重伤和剧毒。
    如果他将实情告诉家人,大家八成当地在扯谎,要不就是认为他疯了。
    毕竟十七岁被叔叔带上京那年,他与微服出游的太子、“朝阳王”唐茗、“独眼神医”寒子夜四人种种因缘巧合的奇遇,连他也说不清,四个出身各异、身分悬殊的人能结为莫逆之交,连他自己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至于向来逍遥自在的他,为了朋友而卷入宫闱间的权利斗争,甚至差点丢了性命,这更是他始料末及之事。
    “唉!说来说去,只能怪我交友不慎又时运不济,被你们这几个祸害给缠好事没有,倒楣事倒是一箩筐。”
    楚洛祈边说边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一杯茶,举止像在家中一样随兴。
    “说我是‘祸害’,太没良心了吧?”唐茗用招扇敲一敲自己腰上的玉佩,“我可介绍了不少出手阔绰的好客人给你,该说我是你的财神爷才对吧!”
    “少来,要不是为了你跟太子的安危,我又何苦背着一大袋珠宝、玉器上京,假借做生意之名,实则帮你们物色、训练一些贴身护卫的死土?我们楚家生活富足,可不需要我锦上添花。”
    “怪了,怎么我每次都说不过你?”
    “因为你每次都理亏嘛!”
    “唉!你这口才不入朝为官真是可惜。”
    “你是希望我把皇上气死,还是巴不得我被砍头呀?”
    唐茗被他的话给逗笑,还故意点头说:“或许两者皆有喔!”
    “小心隔墙有耳。就算我的医术再好,也无法将断了的头颅接回脖子上。”
    门外响起低沉的男声,唐茗一打开门,果然看见戴着独眼罩、唇畔挂着一抹不羁诡笑的寒子夜。
    “你们两人还真是有默契,一个前脚刚踏进,一个后脚便跟到。”唐茗促狭地说:“只可惜你们两人都是男的,否则这个媒我是作定了!”
    “说到作媒——”
    寒子夜一进门,楚洛祈便站到他面前,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制祝
    “好家伙,你到底喂我吃了什么怪药,竟然让我昏睡了半月?我可被你给害死了!”
    “什么怪药?我喂你吃的可是我珍藏多年的‘续命玉器丸’,制作这种药丸得花上百种药材,其中几样还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奇珍异草,我身上仅有的三颗,是我爹炼成的,我这些年走遍三山五岳,都还没找齐药材炼制新药丸呢!”
    唐茗好奇地问:“那这药岂不服千年灵芝一般希罕了?”
    寒子夜自傲地说:“何止哪!千年灵芝还有得寻找,我这药丸可是我爹穷尽一生研究的万灵丹,若非有这救命仙丹,洛祈那天早毒侵心脉、失血过多而亡了!”
    “拜托,你们两个还聊开了呀?”楚洛祈出声引起另两人的注意力,“这药丸药效虽好,可副作用也不轻,吃了药竟然会昏睡—卜多天,你不觉得太离谱了吗?”
    寒子夜由他的箝制里挣脱出来,拨整自己被他弄乱的头发,然后才好整以暇地告诉他:“那不是‘续命玉器丸’的副作用,而是我另外加了一味药,好让你这只活跳虾乖乖地躺在床上休养,省得你一清醒就急得快马进京报平安,我可是炽了你好。”
    “好,好得不得了哩厂楚洛祈撇撇膳,故意说反话:“好得我家人以为我大概会昏睡一辈子,急得想出了‘冲喜’一招,结果我一醒来身边就多了一个妾,还真是好得一塌糊涂呢!”
    “你娶妾了!?”
    两个好友异口同声的惊喊.脸上没有半点同情,倒像是听见有史以来最好笑的笑话。
    “你们要笑就笑吧!憋着小心得内伤!”
    他这一说,唐茗跟寒子夜果真放开怀的大笑,他们都知道楚洛祈眼界甚高,而唐茗不知为他介绍多少位名门千金,可却全没一个合他意。他爹娘在情急之下找来的姑娘,想必只是平席女子,想不到他‘挑三拣四”的结果竟是如此。
    “恭喜了、想必你的新妾,定是位绝色佳人吧?”寒子夜摆明了幸灾乐祸。
    “节哀顺便吧,反正大不了就是改变你只娶一妻的主意,日后再找个才色双全的红颜为妻吧!”唐茗这话不晓得是在安慰他,还是刺激他?
    楚洛祈瞪了他们一眼,“算了,我懒得跟你们这两个损友计较。总之,正因为如此.近期内我恐怕无法再上京,你们要慎防三皇了联合那个奸相再次谋害太子。我得回家当孝子,陪陪我的家人和小娘子了。”
    “小娘子?”唐茗故意抖之下身,搓搓手臂。“喷喷,真是肉麻,这么恶心的称呼你也喊得出来,可见你真的是大受刺激。”
    “哼!我就爱这么喊,恶心死你算了!”
    他可没喊错,他的娘子本来就小,还是个未满十四的小姑娘呢!
    不过,他可没打算这么早告诉他们这件事,留到日后再让他们笑个过瘾吧!
    ***
    楚洛祈刚从京城回家,正好遇上远嫁他乡的姊姊和姊夫连袂回府作客,家里多了三个小外甥,热闹得连屋顶都快掀了。
    庭园里的啃梅开了,一片嫣红美景让人宁愿忍受寒冷也舍不得关上门窗,在屋里一边聊天、饮酒,一边欣赏屋外的花海胜况。
    “真可惜,如果早点回来就能喝到洛祈纳妾的喜酒了!”纪伯喻用酒柯;轻碰了一下小舅子的,还不忘调侃他道:“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党然有‘恋童癖’,娶了一个那么小的姑娘,我实在很好奇,你跟她到底圆房了没?”
    楚洛祈被问得呛了一口酒。羞窘得由额头一路红到脖子,活像一根红蜡烛。
    “我才没有恋童癖!”他尴尬地辩解:“纳妾之事从头到尾都是爹、娘和奶奶出的主意,连我自己都觉得十分莫名其妙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