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我,道:“你到底是为甚与他起冲突?你身为汉族将领的妻室,言行举止代表的是整个民族,如何能无故打人?”
我尽力装出理直气壮的样子来,道:“自然是他有错在先。他先是语言挑衅我,后忽然掏出一把明晃晃之物在我面前来回晃动,我一时冲动,遂与他打斗了起来,一开始我不敌他武功高强,还挨了几招,后他突然毒发,我便顺手扎了他几针。”
范天涵把我从凳子上拉起来,上下打量着我,口气甚是着急道:“你可有哪里受伤,甚明晃晃之物?”
我闪烁其词道:“并无大碍并无大碍。”
他打量够了才拧着眉问道:“甚明晃晃之物?”
我再次拧了一下大腿,这回眼眶总算湿了一湿,道:“一把……明晃晃且杀伤力十足的……铜镜。”
……
这桩事还是容我从头道来罢。
今个儿天还未亮,我便与姜溱去山中采草药,她言有一种草药仅在清晨时才发芽生长,日头一出就枯萎了,而这种草药是解白然的毒的药引子。我怕她一柔弱女子孤身在山里头不安全,便跟着去了。
我们很顺利地采到了那娇贵的草药,不瞒你说,那草药长得真是低调,就是一草的模样,也不晓得姜溱如何区别出它与其他草有甚不一样之处,我甚至怀疑她其实是为了让我崇拜她而在虚张声势,那其实就是一般的草。
回到府里天已经大光,姜溱去煮草药,她言该草药须在熬成后半个时辰内喝下去,让我去唤白然过来待命。
我到了白然门前,敲了敲门并没得到回应,便凑了耳朵到门上听,只听得里面传来女子的调笑声,嘻嘻哈哈的,很是银铃。
我用力地捶了好一会儿门,门才嘎吱一声打开,白然手扶着门框,半袒露着胸膛,笑着问我道:“浅儿,大清早你便来投怀送抱呀?”
我惦着脚望屋内,却甚也没看到。
我挡过他伸过来欲搭我肩的手,道:“你穿好衣裳后便过来厨房喝药,莫耽搁了。”
他点头道:“那你先去厨房等着我。”
我点头离开,门在我身后轻轻关上。
我在长廊拐弯处环胸等着,这里是从白然房里出来的唯一通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须臾之后,小六儿衣衫不整地走了出来,脸儿红扑扑。她见着我时吓得倒退了两步,垂着头不敢出声。
我几次张开欲斥责她都不知从何斥起,最终转身欲走,她却咚一下曲腿跪在我面前,拉着我裤腿抽噎着道:“夫人,小六儿知错了,求求你莫要告诉小五儿哥哥。”
我如此正义凛然的人,自然是断然地回绝了她。
正拉扯间,白然也出来了,他拉起跪在地上的小六儿,搂入怀中,对我示威道:“我们男欢女爱,又有甚错呢?”
我自然是没有立场去斥责他们的,仅是摇摇头道:“无甚错,白头偕老白头偕老,快跟我去喝药罢。”
但是小六儿却不依不饶地拉着我的袖子哀求道:“夫人,求你……”
我望着她楚楚可怜的小脸,忽觉一阵恶心,便用力扯回我的袖子,冷笑一声道:“莫非你还想一女侍二夫不是?”
啧啧啧,我觉得我此时的嘴脸必定很老鸨。
小六儿随着我扯袖子的力道一个踉跄,柔柔软软地倒入白然的怀中,哭得更是千树万树梨花开了。
我万分不解,她演得如此卖力又有何用,我抓又不是她和范天涵的奸。就在我犹豫是否要提醒她省点力气留着演给小五儿看时,白然忽然道:“浅儿,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如此计较,令我不免要怀疑你是否妒忌我与她了。”
我双眼呆滞地望着他,心内一阵戚然,这少年真可怜,年纪轻轻的就有臆想的毛病,未来的路如此之长,他可如何是好?
过不多时,姜溱等得不耐也寻来了,然后小五儿也出现了,整一个大团圆谢幕的景象。
接下来不免是一番真相大白,小五儿气得发抖,小六儿哭哭啼啼,白然却是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道:“小兄弟,你这小情人儿我也不要了,我见你也是情窦初开,给你个教训罢了,这天底下的女人,哪有个信得过的。”
小五儿冲上去欲与他拳脚相向,他侧身一闪,小五儿贴在柱子上缓缓滑下。
我实在看不过眼,便斥骂道:“原来堂堂白蒙族大将军也无非是个热衷于糟蹋良家妇女之徒,还道甚给个教训,真当足了自己慈悲济世,我看你也不过是年幼时遭过女子欺辱的可怜虫罢了。”
白然不怒反笑,忽地靠近我,道:“浅儿,你这付伶牙俐齿的模样倒是成功令我刮目相看,可有兴趣与我暗通款曲一番?我这人向来识世俗于无物,并不会介意你是有夫之妇的。”
我望着他近在眼前的俏脸,一拳抡过去,他轻巧地挡开了,且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小铜镜,在我面前晃来晃去道:“瞧瞧你这恼羞成怒的小脸真是惹人疼哟。”
我生平首次恨自己没有盖世武功,无法一掌让他化成灰在尘世中轻舞飞扬。
场面僵持不下,忽地,情势峰回路转,铜镜从白然手中脱落,咚一下砸在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姜溱脚背上,她哇哇叫起来。
白然摊在了地上,痛苦地蠕动着。
姜溱捂着脚背跳着道:“他毒发了。”
小五儿从地上爬起来要冲上去踹白然几脚,我阻住了他,道:“趁人之危不是大丈夫所为。”
语毕掏出绣花针,咻咻咻地飞了白然满身,拍拍手对姜溱道:“救人要紧,快去厨房把药端来。”
姜溱与小六儿往厨房跑去。
在等药的过程,我与小五儿坐在栏杆上,晃荡着脚欣赏扎满了针的白然在地上蠕动个不停,像只穿山甲。
范天涵见到的,便是我与小五儿幸灾乐祸的没心肺模样。确认白然喝下药后,我便被他拎回房教训了。
……我在还原事情真相给范天涵听时,自然是要加油添醋一番的。
“是故,我觉得白然罪有应得,我乃替天行道也。”我最后对范天涵总结道。
范天涵一时无语,半响才道:“且不管谁是谁非,你都不该多管闲事。从今往后,你莫接近白然便是。”
我不解道:“为甚?”
他笑道:“若他为了证明与我看女子不可信,也把你骗了去该如何是好?”
我仔细地思索了一下,道:“这的确是苦恼人,以他的美貌,我是断无拒绝之由的。”
范天涵闻言脸色一变,忽地绕到我身后勒住我脖颈,扣紧了往他怀里带,不松不紧的力道勒得我直求饶:“任他千般妖娆,也比不上你浩然正气,我对你定是不离不弃。”
他贴在我耳边夸道:“清浅,你真是有情有义。”
我的伟大情□自然是知道,莫再夸我,我已是听腻。
正得意间,范天涵忽地俯身吮了一吮我的耳垂,我瞬间僵住。
我佛慈悲,不带如此突然袭击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佛慈悲,有多慈悲,很慈悲。
那个,一般正常的文都多长啊……我写东西由于没大纲,常常刹不住手。
招安
姜溱言白然的毒虽已解,但他被喂毒时间十分之久,体内残毒渗入五脏六腑,相当难以清除,还需很长的一段疗养时间。姜溱还言,她听闻那日我们搭救的那天谴女子是白然的小妾,便是她暗地里喂了白然长达半年的毒,此等耐心与毅力,谁与争锋。
总而言之,一番话下来,姜溱轻易地勾起我那云游四海良久的良心,觉得或许我得为这众叛亲离的白然送点春天般的温暖,毕竟我们大汉民族闲来无事就爱雪中送炭。
这日,我与姜溱在厨房里煎药,我煎的是给范天涵喝的补药,她煎的是替白然清残毒的药,而她煎到一半就匆匆被萧副将勾引去行一些苟且之事,只来得及交代我把两碗水煎成八分碗,趁热端给白然喝。
我把范天涵的补药煎好后却四处寻不着他的人,估计是小五儿又给他透了风声,跑去躲起来了。
无奈之下我只得蹲在厨房盯白然的药,他的药熬开了后的味道真恶心,一股腥臭味,像是雨天翻腾起来的臭沟水之味,我万分怀疑是小五儿给了姜溱甚好处,让她往里面放了几条腐烂的咸鱼。说到小五儿,他与小六儿的爱情未能通过这次考验,最终这对小鸳鸯成了相看两厌的陌路人,每日争吵不停,恨不得捅对方两刀的模样。而且为了撇清关系,小六儿更名为小七儿,后因谐音小乞儿,觉得不甚吉利,便又更名小八儿,对此我不胜唏嘘,这名儿取得,可谓更上一层楼呀更上一层楼。
但小五儿对白然的厌恶却是与日俱增,每每露出要对他剥皮抽筋拆骨的神情,很是狰狞。
一个时辰过后,白然的药算是熬成,我端着碗向他厢房走去,一路上闻者碗内阵阵恶臭袭来,十分想呕。
到了白然的房门口,我踟蹰了一会儿,终还是敲了门。屋内没回应,门是半掩着的,我便推了门进去。
他穿一袭白衣,背对着我立于书柜前,手里还握着着一卷书。
我正斟酌着如何开口,他倒先出声了,他道,“浅儿,你总算是来了。”
我讶然:“白然,你如何知道来人是我的?”
他淡淡道:“练武之人多少还是有点耳力的。”
我暗自惊叹,他说得轻巧,但其实他由始至终没回过头,仅凭脚步声中气流的震动和每个人不同的气息就能辨别来人,此等境界的内功,绝对不在我师傅之下。
我按下惊叹,笑道:“来喝药罢。”
他转过身来,接过我手中的药,一饮而尽。
如此豪爽痛快,让近日来为了哄骗范天涵喝药而精疲力竭的我一阵酸楚,恨不得拉他去表演给范天涵看。
他以袖抹去唇角的药汁,笑道:“浅儿,你还是舍不得不关心我对么?”
我努力平息脚底窜起的火苗,忽地想到劝他招安的事,便假笑道:“非也非也,我虽一介女流,但关心的却实实在在是国家大事。”
他一声冷笑道:“国家有甚大事,无非是君主臣子们吃撑了闹场罢了。”
虽然他所言极是,但我还是得硬着头皮道貌岸然,于是我劝道:“白然,招安罢。”
他沉吟半响道:“我接不接受你们汉人的招安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么?”
我此时忽有了一股浩荡的民族之情,从脚底冲到肚脐,很是激情澎湃,我铿锵有力道:“这是自然,此乃关系到苍生社稷之事,你若接受招安,战争就可到此为止,没有战争,便没有生灵涂炭,老百姓从此就可以安居乐业,这对于汉族和白蒙族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