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流下泪来。
宝儿在一旁哼道:“姑爷小姐且慢打情骂俏,先解决眼前这群姨娘罢。”
我们这才回头望那群姨娘们,她们方才被范天涵斥了一声,维持着呆若木鸡的姿势已是许久,我手肘撞一撞范天涵,小声道:“你与她们好好说说。”
他低头望我:“那你呢?”
我笑眯眯道:“我去厨房替你熬南瓜粥。”
语毕不待他反应,我便一溜烟跑了。
入了厨房,我才发现厨房内压根没有南瓜,一筹莫展之际,宝儿也溜入了厨房。她知晓了情况后提点了我一下,我茅塞顿开,南瓜粥不也就是切块南瓜与米熬成粥,那随便什么食材切一切都可丢入米里一起煮,如此说来,米实乃兼容并包的好食材。
于是我找了芋头,红薯,山药,通通切块,丢入米里一起煮烂熬成粥。
这粥愈煮愈怪异,颜色紫中带红,红中带白,咋一看倒是挺喜庆的。闻起来也古怪,芋头味加红薯味加山药味竟像烧了什么东西的味道。
坦白讲,端出去前,我自己也没能提起勇气尝上一尝。
府中已是恢复了安静,宝儿道姑爷三言两语把夫人们打发回府了,现他正在书房里阅文书。
宝儿还道,小姐你做的这碗粥,姑爷要是喝下了,他便是存了心想让你守寡。
而我既是答应了范天涵给他做早膳,做出来的东西即使再不像样,也得端出去显摆一圈,以显示我的诚意。
我在书房外轻唤了一声便推门进去,范天涵坐于书案前,扭头望我一望道:“我怎的闻到骨灰的味道?”
我踌躇了几步,踱过去把碗伸到他鼻下,道:“是这粥的味道。”
他垂眼瞧了几眼,不可置信道:“紫色的南瓜粥?”
我低头,正好瞧着了他身上还穿着紫色的朝服,灵机一动道:“这次煮的是芋头粥,为的是搭配你今日这套紫色的朝服。”
范天涵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才道:“夫人费心了。”
你看这人,不乐意便不乐意,讲甚么费心,分明噎我。
我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搁,道:“我看你也不饿。”
他一手揽了我入怀,一手仍在翻着文书,嘴里随意哄着:“看看,又耍蛮了,你近来是愈来愈难伺候了。”
我伸手去端碗,舀了一勺糊糊状的粥递到他面嘴边,皮笑肉不笑道:“为妻的伺候你才是,哪里敢让你伺候。”
他躲闪不及,只好含了一口,咽下后道:“这实在是五味杂陈的一口粥。”
我既达成了目的,便不再逼迫他吞那恶心的粥,手圈了他的脖颈问道:“你如何打发姨娘们回去的?”
他端起桌上的茶盅,漱了漱口才道:“我让她们回去带上爹和新任姨娘好好观赏祠堂内的那幅画。”
我啧了一声表达我对着答案的不满,松了环住他脖颈的手,准备回娘家去看戏。
他却不让,非让我去给他做南瓜粥,我自然是不肯。他便拉了我坐他腿上,也不搭理我,就潜心看起公文来。
我窝在他怀中实在无趣得很,便用指甲片儿去抠他朝服上绣的麒麟,挑开了麒麟眼上的白绣线,用力一拉,麒麟便成茫茫的瞎子。
范天涵低头望了我一眼,道:“你拆的你负责补回去。”
我并不受威胁,我手下有绣花大将姜溱,清明上河图她都能绣出来,何况区区麒麟眼。只是这刺绣抠久了也无趣,百般聊赖之下便趴在范天涵肩上打盹。
本已昏昏沉沉欲睡过去,头却从他肩上滑了下来,不偏不倚磕在椅背上,疼得我直飙泪。
范天涵没来得及搁下手中的笔便来扶我,于是混乱间软软的笔毛在我面上重重划过。
我只觉脸上一道湿漉,捂着脑袋的手去摸面,于是又是一手的墨。
范天涵一怔,原本蹙着的眉头展开来,大笑不止。
我碰疼了头,又画花了脸和手,眼前这人还自顾笑个没完,气得牙痒,恨不得就喉头一甜,喷几碗血出来吓唬吓唬他。只可惜了这喉头说甚也不肯一甜,于是我也仅能无奈地抬起满是墨汁的手,淡然地往笑得眯起眼的范天涵脸上一拍,一个不甚完整的五指印便跃于面上。
他笑僵在唇边,举起笔便要往我脸上画。
我跳下他的膝,边跑边好言相劝:“你堂堂大将军,怎能如此之幼稚……”
跑不了两步,便被他擒住。
他提了笔便要往我脸上画,我垂死挣扎地与他讲道理:“大人,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话讲一半,面上一湿,这范小人又给我画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过年的腻歪死人,拖出去炖了。
下章不歪了。。。
孽缘
后来我爹发现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像的竟是我娘笔下的小和尚,妾也不纳了,消沉萎靡了好一阵子不去寻花问柳,但那是后话,暂且不提,罢了,以后也不提。
事情一点点上了轨道,白然与萧副将都自立了门户,姜溱跟着萧副将去了,留下她尚未绣好的清明上河图和一瓶□,□是宝儿央着她给的,说是要以备不时之需。而白然,白然走前与我道,若是能早些遇见就好了,但现……现儿也未晚。
我当时觉得他明明仅是搬到三条巷子之外,却整得如此凄楚唏嘘,很是佩服,觉得实在不能让他比了下去,于是便忙着搜肠刮肚想个似是而非若有似无的玄乎回答。一抬头,他却已是走远,夕阳下他肩挑着剑,剑挑着包裹,包裹布微敞,露出一个雪白的馒头,馒头在斜阳下泛着金黄色的光。
忒有意境了,我忍不住想掏个小手绢与他挥别,但掏了半天却甚么都没掏到,只好目送。
直至他拐出巷口,我才回身,回身却险些撞着了范天涵,稳住了身子问他道:“你甚么时候出来的?”
他回道:“从你们开始演十八相送时,我出去一趟,你好生在家呆着,莫要欺辱李总管。”
我郑重回他:“若是宝儿不提出要羞辱他,我断不会带头。”
他剜我一眼,走远。
日头渐渐没去。
府里比往常安静了许多,夜风一吹,树枝上仅剩的几片叶子一抖瑟,萧条的很。
我在院子里散着步,望月朗星稀,盯树梢上一片叶子欲掉不掉,忍不住努嘴吹了一吹,那叶子竟一个哆嗦,飘飘扬扬地落了下来,莫非在不知不觉中,我的内功竟高超到了这个地步?
我隔空一掌击向角落的一刻石子,石子咻一下飞出去打在墙上。
我受惊了,捂着胸口久久不能平静。
“小徒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呀。”
我受得更惊了,小声道:“师父?师父?”
“我又不是猫,你那么小声是怕吓着谁?”
我欢喜大叫:“你个死糟老头,还不快点出来!”
眼前一道阴影飞过,师父笑盈盈地立于我面前,真是亭亭那个玉立呀。
我冲上去揪住他衣裳的前襟,叫着:“师父师父,你方才可有看到,我内功突飞猛进了!”
他摸着胡子笑:“多日不见,你见着师父也不先问好,就顾着讲你的内功,我方才都见着了,不错不错。”
我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得合不拢嘴,忍不住吹嘘起来:“师父,你这回该承认你看走眼了罢,我其实就是一武学奇才!奇葩!奇迹!”
师父嗤一声笑道:“瞧你得瑟的,方才那叶子那石子,都是师父替你打下来的。”
我不信,坚持认为他是嫉妒我的茅塞顿开。于是我左一掌右一掌,虎虎生风,凉凉地扇动了我周遭的气流,啥都没变化。于是我淡定地收掌,咳了一声问道:“师父,这些日子以来你都去了哪?我真想念你。”
师父抚着胡子的手一甩,胡子在空中划了半个圈,甚是飘逸。他道:“我闭关去了。”
我忙追问:“莫非你真练那葵花宝典去了?”
师父摇摇头道:“无,我纠结了‘不自宫也可练功和不练功也可自宫’许久,最后决定还是别冒着个险了。”
我批评他:“你不知道富贵险中求,若能成就此失传的绝世神功,即使切掉某些你已无甚用处的物件,也是值得的。”
师父欲一掌劈死我,我连滚带爬地躲开了。
躲开后,我笑眯眯问他:“你又不练神功,为何闭关,莫非有其他神功练?”
他气呼呼道:“非也,武林上高人皆是忙着闭关的,我亦是高人中的一员,是故我一听闻崆峒和武当的掌门人闭关了,我立马也跟着闭关,而且听闻他们欲闭关两个月,我干脆牙一咬,闭关半年。”
我彻底语塞,良久才问他道:“那么这半年内你闭关都做了些什么?”
他沉吟了半晌,道:“我在山谷底睡了个把月,实在无趣,便辟了块地种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我竟也能接着问他:“你种了什么菜?”
他道:“先是种的大白菜,后来忘了浇水都枯死了。”
我又问:“后又种了什么菜?”
他道:“空心菜。”
我淡定地追问:“味道如何?”
他淡定地回道:“挺鲜美的,毕竟是自己的粪尿灌出来的。”
我举头望明月,只觉我的人生走到这境地实在很不容易,忒豁达,忒开阔。
我们一起安静地望了会儿明月,师父问我道:“浅儿,你过得可好?”
我正经回答:“挺好的。”
师父又问:“近来你大师兄可有找你?”
我答:“无。”
他长长叹了口气,道:“你大师兄与子云勾搭上了。”
我那忒豁达忒开阔的灵台忽地坍塌,我从上摔了下来,在断壁残垣里灰头土脸地发傻。
我抖着声音问师父:“这……这怎么回事?”
师父哀伤地望着远方,道:“我也不晓得,某日我正闭着关,先几日给空心菜浇肥时浇狠了,故菜叶枯黄枯黄的,我甚是忧心……”
我忍不住打断他道:“师父!莫再扯那些枝枝节节了。”
师父收回哀伤的目光,简洁道:“你大师兄提了瓶酒来探望我,并向我提亲。”
我觉得不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