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幽幽一句——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可做那一缕孤魂野鬼……”
低不可闻的轻叹,回荡在这黯然大殿中,而就在她身影消失的下一刻,太后寝殿上空,那对峙的两方中,有一人手持残旗,轰然一声巨响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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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旗乃上古大凶之器,据说黄帝以此击倒蚩尤,并取下他的头颅,这种传言是真是假无法考证,但后世术者,只要接近这面旗帜三丈之内,便能感受到这股铺天盖地的煞意威慑!
虽然只有半面残旗,但它的威力却是难以言喻——
这一刻,天地日月星辰都好似消失了,无边的术法之力排山倒海袭来,无论何等高明的术者,在这一瞬都只是汪洋中的一叶小舟!
丹离的身子一颤,连反抗之力都没有,眼睁睁看着这无双的凶芒逼近,她只得闭上了眼。
然而,想象中的撞击剧痛并没有袭来,拥著她的那片宽厚胸膛,只是一震,随即,竟是牢牢地抱紧了她,让她感受到莫名的安心。
怎么回事?
她睁开眼,只见昭元帝一手抱住她,一手竟持剑鞘平刺而去,竟生生将这一股逆天洪流挡住了!
怎么可能?!
这一刻,丹离和苏幕心头闪着的,是一个念头——这是在做梦吧??
就算是名剑,也只是凡间铁器,就算是天子手握,也不可能屡次将术法之力化为乌有!
这把剑……有问题!
这个念头还未从心头闪过,只听咔嚓连声,剑鞘毕竟只是薄薄一层,在轩辕巨力之下,吸取的术法之力已然超过了它能负担的上限!
于是,剑鞘喀嚓一声,像根甘蔗一样,断了!
轩辕旗的煞意在天地间咆哮一声,就要在再冲过来,此时却见无翳公子带起昭元帝,反客为主的朝空中一道斜飞。
在争取的宝贵一颗之间,她取出一面平光清莹的镜面,对准苏幕直照而去。
镜面上出现的,竟是一道红线。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无熙公子竟将手伸入镜中,生生掐住了那根红线!
“你……”
只听见苏幕怒吼一声,支持轩辕旗的本身法力竟为之一滞!
轩辕旗的狂杀之力,几乎已逼到丹离眉心,但由于失去支持,轩辕旗发出不甘的嗡嗡声,竟是平地缩了回去。
“你、你竟敢逆向反制我的气运!”
苏幕的冷喝声让人心惊,只见他手一挥,凭空出现小森的身影,软绵绵的被他掐着脖子,五指几乎扣进肉里。
无熙公子稳稳的站在半空之中,手中仍是牢牢不放那根红线,“世上之事,有因才会有果——你不断吸取小森的蛟龙气运,为熙王填补,却只能以自身的法力作为桥梁,而我,早在小森身上设下了禁制,一旦以分光镜照之,便能反制你的气运!“
无熙公子轻声一笑,朝着完全听不懂的昭元帝笑道:“简单的说,就是趁着猫出来偷鱼的时候,把针刺进鱼里,当猫吞下鱼的时候,针也就扎在它的嘴里,拿也拿不出来了!”
这个比喻实在形象,昭元帝听了,却立刻想起了那只肥猫贪吃的模样——他噗的一声笑了。
“国师大人,听你说的这么头头是道,难道,你也养猫?”
第二百四十五章 辗转反复求不得
狂风大作,金色与蓝色的惊雷闪电在空中交击而战,无翳公子听到昭元帝这一句,不知怎地,眼中却露出似笑非笑的光芒。
“猫这种小东西啊……我和陛下一样,都非常喜欢。”
他似感叹了一句,五指翻飞,法咒自手中飞速划出,所掐的红线宛如丝弦一紧,冷光潋滟,顿时,有一种热炽闪亮的光流,沿着红线逆流而上!
苏幕怒喝一声,嗓音中蕴含着微妙的痛楚——
“你,你竟然反抽我的气运?!”
暴烈的蓝光大炽,红线在法术波涛中颠沛闪烁,两人各执一端,指间咒文神光大作,红线一时紧绷翻飞,似蛟龙腾云,另一会儿却又曼舒回荡,宛如天女靡歌,一拉一扯之间,确实心急叵测的较量!
狂风肆扬指间,无翳公子清脆笑声宛如珠玉,词锋却仍是那般高傲毒辣——
“天理循环,因果自我而出——你可以肆意视人命为蝼蚁,吸取小森的寿数化为龙气,我为何不能反逆而行?”
冰冷而狂妄的口气,虽然带笑,却不含半点感情。
一如她一贯的作风。
一如,多年前她长跪山门之前,拔刀溅血,自残以明心志。
那般残酷无情。
狂乱的光符咒文在空中闪烁,苏幕双目冷怒,任凭冰霜雷电袭向自身,只是抬眼深望,瑶瑶凝视空中另一端的白衣身影——
即使是性命岌岌可危,即使是生死之端,他仍然无法对这抹身影忘情。
这是命中的孽缘吧?
即使在激战之中,他仍然哭笑出声。
红线翻腾,数次斩而不断,他感觉自身的法力宛如江河入海,正在飞速流失之中。而浮现在半空中的小森,脸色逐渐红润,整个人的气质都开始变得端穆刚毅,威严尊贵。
这是蛟龙之运重新回到了他身上,即使是蛮夷的君王,也有他天然的威慑。
你……真的要置我于死地吗?!
即使是法术真元已近枯竭,即使是心中怨恨凄苦,苏幕啤机酷狠的眸子却闪着更强的光芒,好似猛兽受创,更添危险!
我……绝不会让你如愿以偿!
心念一动,他一手紧扯红线,另一手竟是凝气化出蓝色巨剑,轰然朝着无翳公子当头劈下!
无翳公子另一手竟也幻化出淡金薄剑,单手擎剑,宛如行云流水的轻然一斩,如烟云一般飘渺。
蓝色巨剑,化为无数冰晶,漫然落下。
苏幕面色一百,蓦然喷出一口无色之血,乃是心头精气所化。
就在这一瞬间,遭遇重创。
“果然……是我意剑一门的剑术!”
胜负已分,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一声惊怒之叹,出自无力站起,半撑着起身的宁非口中,突兀打破了这片僵局!
宁非一声大喝,顿时震动肺腑,一口鲜血又涌上喉头,他却浑然不顾,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半空中,衣袂飘飞的三道身影。
虽然听苏幕已经说过,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那个对着剑有着无以伦比天分的小师妹,他放在心坎上疼爱的少女,已经变成了眼前着杀戮无数的邪道宗主!
“为何……你要走上这样一条路呢?”
他痛心疾首的问道,风冷冷的吹着,好似在嘲笑着他的一厢情愿。
又是意剑门下……?
昭元帝在半空中听到这一句,他不禁看了一眼身畔之人——神秘的容颜被蜃华面具遮住,在那宛如夜光的乌发下,略微露出一点细瓷般的肌肤,这位传说中神秘怪诞的国师,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败……如此狼狈的失败。
风冷冷地在他耳边吹拂,苏幕脚下一个踉跄,几乎从空中摔落。
“放弃吧,你应该知道,我先前精于剑术,即使是多年生疏,却也不是你可以战胜的。”
无翳公子凝望着他,居然没有痛下杀手,冷玉般的墨眸中,竟然染上一份暖意。
“因为彼此师尊的关系,我们也算是半个同门,我奉劝你,还是及时收手吧,让我登山天门之主的宝座,真的让你难以接受吗?”
苏幕冷冷地瞪着他,绝世俊美的容颜上,却是比憎恶更狂热的神色——
“那个宝座对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我所在意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石破天惊的宣言,在万里云空中回响。
昭元帝在一旁听着,额头青筋古怪地抽了两下,还是没有插嘴。
“我对你没有兴趣!”
昭元帝靠得很近,清晰地看到,无翳公子唇角紧抿的冷峻和叹息。
苏幕静静地凝视着他,凝视着这无比贴近的两人,只觉得耳边的风声也在嘲笑着自己,好似有无形的荆棘刺在心上,一跳一跳的,让人失去理智。
他冷笑一声,微扬起头,那般骄傲风流而笑,竟是无比的眩目——
“没关系,我对你有兴趣就行——我师尊说过,看到喜欢的人,要先下手为强,缠久了,就是你的了!”
直白而炽热的口吻,直述着坚决和占有之心,无翳公子冷哼一声,“痴心妄想!”
她表面冷然,心中却是暗骂:你师尊那个老女人到底教了你些什么歪理邪说啊!难道她就是考这种手段把我家老头套牢的?!
“这个答案,倒是一如从前!”
苏幕桀骜不驯的冷笑一声,突然雪色长袖轻振,半面锦绣潋滟的旗帜,便在空中舒展而开。
苏幕张口,对准旗面,喷出一口无色之血。
“你住手,简直是疯了!”
无翳公子突然怒斥道。
术者心头之血,无色无垢,乃是修行之本源,他这么蛮干,简直是连自身性命都不放在眼里了!
苏幕凝视着她,却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又是一口无色之血喷了上去。
旗面上灿烂而诡异的光符开始跃空而现,轩辕旗挺立半空,散发出的威势和煞意,确实比方才之势甚至强出十倍以上!
这下麻烦了!
即使是无翳公子,此时也感到极为棘手!
“这是我赌的最后一把!你,还能接得下来吗?”
苏幕的嗓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冷静和疯狂!
第二百四十六章 心如铁石难转回
此时漫天光符光芒大亮,苍茫夜色中,就连银河霄汉的星辰,在这些凭空而现的光符面前,也显的黯然了。
光芒宛如火焰流转,无声的威压将人都镇得站不住,罡风吹得人衣衫猎猎,心头一阵发凉。
嗡嗡声越发清晰,听入耳中,确实无常暗至的惊悚,只见那面轩辕旗迎风招展,翻滚汹涌之下,就在那一瞬间,炽热白闪的光符便朝着四处直射而出!
“小心!“
无翳公子听到不远处的下方,有男人的嗓音大喊了一声——好似是宁非,但她已经无暇多顾,挽着昭元帝的臂膀,连忙纵身一跃!
她的脚下空无一物,从虚空中跃下,顿时狂飙的风声从耳边劲吹。
她的白衣雪洁光亮,非丝非帛的却是柔韧无比,夜风吹得那衣袂好似飞天之舞,头顶的珠冠却轻轻的敲在了秦聿的脸上——不算太疼,却有着一种沁凉的感觉。
“抱紧我!“
无翳公子一声沉喝,那些光符的海洋便已经汹涌扑到了两人身畔,情势危急万分!
昭元帝眉间一跳,对自己的处境很是揾怒,手中长剑挥出,虽不如迷金所制的剑鞘锋利,却是凛然名锋之厉。
“快放手!“
耳边传来惶急之斥,怀中那人竟一点自己的肩窝麻穴,昭元帝措不及防下,长剑顿时空中。
“你……!“
没等他发怒,只听那人轻喝了一声,“你不要命了么!“
话音未落,只见那柄长剑触及光符,顿时摧枯拉朽一般,无声无息的溶解消散,连半点钢屑都不曾留下!
“轩辕旗专克刀枪之利……它本就是用于战场的凶器。“
耳边的低语幽然,吐气轻呵在耳边,,竟无端让人心头一荡。
这个危险时候。自己竟是在胡乱想些什么?
昭元帝正要暗骂自己糊涂,只见那片旗帜与光符之海,竟是汹涌扩散着,将天地之间都晕染包围着,两人轻跃挪移的余地,已经是所剩无几!
“苏幕你这混蛋……“
那人在耳边咬牙骂道,略微上扬的语音,高傲中却透着委屈和疲惫。
夜色呼啸而过,鼻端却好似又闻到那种飘魅的冷昙之香,昭元帝不禁有些心神恍惚了——他眯起眼,看见地上哪个名叫宁非的剑者,虽然伤的站不起身来,却仍朝着空中大声疾喊,满面都是惊怕担忧。
“奇怪,上次他恨不得把朕的头颅斩下,这次居然是在担心?“
风声劲呼下,他的疑问断断续续的。
无翳公子扑哧一声笑了,一双冷酷无波的妙目,此时却也染上了积分微妙的温度。
“他那是在担心我——你的眼神真是有问题!“
索然受了奚落,贴着他耳边的气息,却让昭元帝却觉温热,热的他脸颊都微红起来。
两人说笑之间,飞翔于空中的身影,确实越发举步维艰,几乎要被包围在内!
这样下去不行!
无翳公子一咬牙,心中已有决断,她凑到昭元帝耳边,轻声道:“等下我数一二三,你立刻往地面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