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
    只听当的一声,木剑脱手而出,正好挡在她身前!
    电光火石间,五彩光芒生生被挡在她胸口,而木剑刃口,也缓缓出现了一道裂痕。
    “宁非,你……”
    五彩光轮中,似乎有人惊讶的低问一声。
    木剑停在空中,颤抖的更加厉害,却是寸步不让的坚决!
    而就在这一刻,三人的身后,传来巨鼎和铁链沉重的拖拽声,越来越近。
    “结阵,重设!”
    左相的嗓音,冰冷而充满自信的决然。
    五色转轮的光芒,突然变得淡而朦胧,中间的人影,再也掩不住庐山真面目,无比清晰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冰肌玉骨,云簪之下乌发斜落身后,双眸之中却是天人般的慈悯高华—所谓绝色倾城,姑射真仙,便只有此人能配得上了。
    “嗯?是何物在干扰……”
    一道惊讶之声,打破众人的目眩,五彩光轮轻盈一晃,顿时便带了宁非腾空而起,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他两人来如暴风骤雨,去如云过无痕,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再也不见踪影了。
    昭元帝呆了片刻,顾不上其他,匆匆跑入西侧殿的废墟,甩开昏迷半死的苏幕,小心翼翼的,把沉睡不醒的丹离抱了出来。
    娇小的少女躯体,安静的躺在他臂弯里,柔软宛如一鸿秋絮。他紧紧的抱着她,心中确实余悸未消!
    左相命众人停止拖动巨鼎,转身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唇角也为之紧抿。
    他可没有忘记,这一场混乱的缘起,是因为这个女人遇险!
    “真是有了小情人,就把本座抛在一边啊!”
    阴阳怪气的调侃,倒是听不出什么怒气,昭元帝身影一顿,这才想起,国师被一道闪光袭中胸口,飞出好远。
    转眼看时,只见无翳公子缓缓走来,华贵长衣的胸前已被鲜血污就,他唇边血丝尚未擦去,就这么笑吟吟的看着他。
    “国师无恙吧?”
    “哼……所谓正道人士,最爱玩个偷袭什么的,我还没那么容易死。”
    无翳公子缓缓上前,脚步有些虚浮,总算到了失去屋顶的废墟跟前,三根纤指伸出,拎起了苏幕的衣领,转身就要离去。
    “此人谋害圣上,也三番四次跟国师为难,莫非你还要留他一条性命?”
    一旁的左相突然出声问道。
    无翳公子眼底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芒,缓缓回过头来,唇角又恢复了高傲而满不在乎的笑容,“他毕竟是我天门一员—天门内部之事,左相也有兴趣插一脚吗?”
    “国师言重了,他虽是你天门的宗主,却也在我朝的辖下—难道说术者就可以肆意忌惮,无视国法纲纪吗?“
    左相的嗓音冷然淡漠,却含着不容错认的压力。现场的气氛一下就僵硬起来。
    无翳公子斜过身去,微微瞥了他一眼,突然笑了——
    “左相可真是刚直不阿,一心为公。“
    他笑着赞完,又加了一句,“可是,我倒也想问您一句—若是有人因个人经历而嫉恨术者,公器私用打压报复,又该如何?“
    他的嗓音转为清脆柔和,笑声宛如魔魅的蛊惑,左相对他的话全然无视,只是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
    一旁的昭元帝见现场透着火药味,一边唤人急催太医,一边已是皱起了眉头,“你们两位切莫做意气之争—左相的话索然严重了些,可也不无道理。既然天门的事不容外人插手,国师何不在此亲手杀灭此人?“
    他这个方案已经是两人各退一步了,却不料无翳公子眯起慵懒的凤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依我的性子,倒是真想把小苏拿去杀了清蒸,但我天门一共也只有三位宗主,若没有他来承认我的共主之位,这烂摊子可谁来收拾?”
    第二百四十九章 百炼钢成绕指柔
    昭元帝也凝视着他,嗓音虽然和缓,却是直中问题核心,“这一次,你是非要登上天门门主之位了?”
    “这是大势所趋——就如同陛下是天命所选之主一样,我们天门长久分散,也该有一位领头人了。”
    无翳公子轻声而笑,发间珠冠也因笑声而发出清脆的撞响,连衣领上潋滟的暗纹,也因他唇边志在必得的笑容而越发耀眼。
    这个神秘而高傲的隐者,在这一刻终于露出野心勃勃的真面目!
    不等昭元帝再说,他摆了摆手,笑声中含了三分微悯,“你有这功夫跟我说话,不如去看看你的生身之母——运气好的话,也许能见上最后一面。”
    “太后?!”
    昭元帝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冷冷升起,”她怎么了?”
    ”拼尽全部的精元和执念,发动了这么大一个迷心幻境,她大概已经疯狂了吧?即使是没疯,她的爱徒青鸾,大概已经经收拾干净了吧 ……”
    毕竟是天枢宗内部的事务,无翳公子也不便多说,叹了一声,一眼却瞥见,昏倒在地、无人问津的小森。
    他的脚步停住了,另一手凭空一挥、把那少年的躯体揽在怀里。
    ”可怜的孩子,本该是南蛮的王者,却因为有人不自量力,落到如此惨境……”
    他端详着小森沾满灰尘,清秀端正的面容,笑道:”还好,没坏了底子,洗洗干净将养着,还有三十年的寿数。”
    口中说着,脚下不停,一手揽着小森,另一手却是拖着苏幕的衣领,任由他的身躯在地上拖曳着,朝前走去。
    众目睽睽之下,他就这么施施然走着,步伐虽然闲适,却是无人敢挡的凛然之威!
    ”你们两个,看我搬的这么辛苦,不知道搭把手吗?”
    轻声的抱怨,回响在寂静空旷的三十九级石阶前。
    随着她这一声,皇宫的另一端大道上,果然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位,静静走到他身边。
    女子身着朱红曲裙深衣,手中黑钵映出符篆,男子黑衣默然,手中持剑。
    两人随侍左古,却是冷着脸,默然无语。
    ”甄儿你这身真漂亮……”
    ”主上,你的嘴再甜,我也不会帮你扛人回去的——我一个小姑娘家,还要闺誉呢!”
    ”你!哼……安默你替我扛小苏回去吧?”
    ”……主上。”
    ”怎么了?”
    ”苏宗主他,虽然昏迷,还死死攥着你的衣角呢!”
    ”这个混蛋他够了没有啊!”
    ”主上,你还是把这少年给我们照料吧?”
    ”甄儿你真是差别待遇!是看上小森俊俏,动了凡心了吗,你放心,我一定会成全你——啊!好疼!安默你不管管她,居然犯上行凶!”
    三人就这么笑闹着,缓缓的离开了大家的视线,他们的脚步尽头,是皇宫另一端,那座几乎成为废墟的国师府。
    昭元帝目送着他们远去,心里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怅然若失,万般复杂情绪,只化为轻声慨叹——
    ”既然事情已经结束,大家先收拾一下吧!”
    他看着太医在诊治丹离,便走过去询问,因此没看见,在这一片混乱过后,左相眼中的冷然光芒!
    清韵斋云霄阁
    窗外云散风请,午后微炽的薄阳照在窗边,明晃晃有些刺眼。
    明瑶华只着一身素袍,倚在窗边,看着窗外一棵桅手花,静静出神。她手边一盏薄胎玉瓷的茶汤,幽绿淡香沁人心脾。
    听到身后脚步声,她并不回头,只是轻声适:”你的伤势还没好全……”
    ”无妨。”
    沉稳清朗的嗓音在身后,即使不回头,都能想象他一身布衣,轩朗淡然,一如这么多年以来,他给人的安心感。
    明瑶华眯起眼,并不回头,却是嗓音含笑,却更带几分埋怨——
    ”你明明伤的不轻,却还强压伤势去杀那天寰宗主,又硬生生阻我施法——你这么逞强,怎能不伤上加伤?”
    带有浑厚热力的手掌扶住了她的肩膀,那人低声道:”我真的无恙,不信你可以把脉。”
    明瑶华回过身来,反手握住他的,两人十指交合,她的指尖顺着掌心,轻轻的在他腕间探去,柔美的微凉,却似一剂良药,让他躁动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你的伤正在好转,而你的心,却已轻乱了。”
    明瑶华的嗓音清润如玉,却带着洞察一切的轻叹——
    她的指尖停留在那根脉线上,淡淡的一抹青,轻微而有节奏的脉动,她的指尖凝停在这一点上,好似要探索到他内心的最深处。
    ”是什么让你心烦意乱?”
    她问的直截了当,宁非却一时语塞、默然不能回答——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先前的那一幕幕……
    苏幕指着空中的那道白衣银氅、珠冠华贵的身影,笑得残酷而自嘲:”你这个有眼无珠的男人!小离根本不在那个西侧殿里,她好端端站在皇帝身旁!”
    小离她,竟然是天门最神秘、最可怕的天机宗主!
    在宫殿残垣之上,她冷笑着看向持剑欲刺的他,笑得凄厉
    而狠绝,”你居然有脸问我为什么?!”
    这般的怨毒和饥讽……这一刻,他才恍然明白:原来,小离她,是这么的恨着自己啊!
    种种场景在眼前幻化,万般心绪复杂纠结,宁非默然而立,生平第一次,连身边人的轻语关切,都不曾听到。
    窗外的日光照在两人身上,明瑶华一身素袍,更衬得人空灵清圣,宛如神佛身畔的静莲。她温润的目光凝视着他,眉心轻皱,因为他的无语而更加关切——
    ”你到底是怎么了?”
    她的手,亲昵的,毫不避讳的摸向他的额头,全无男女色欲的旖旎,而只是一片清风朗月的暖意。
    她的手掌好似天生带着安抚的魔力,腕间系的那幅绫缎,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如雾如纱,如梦如幻。
    奇异的,他的心种渐渐平静了下来,那些杂乱的情感、念头,都缓缓的消失不见,眼前好象只才这雪玉般的手腕。
    ”要是有什么心事,可以尽情的说出来——对你,我永远愿意敞开心扉,静静聆听。”
    她的温柔软语,嫣然浅笑,在这个宁夏的午后,宛如一道最妥帖的良药,抚平他内心的焦灼和不安。
    下意识的,他要说出他所看到的一切,一吐心中的郁闷——
    ”我的小师妹,她……”
    第二百五十章 菩提明镜染世尘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就哽住了!冥冥之中,他好似不不想说出这一段,属于自己的苦涩秘密!
    额头的抚摩,那般温暖轻柔感觉,甜蜜得好似童年时,小心翼翼的咽下舌尖最后一丝甜味,又好象是,在那个凉爽的雨后,他与小离,两人在院中抚琴弄剑。
    小离?!
    这个名字,宛如惊雷一道,将他逐渐平静的心湖,击了个粉碎!
    尘封于内心最深处的疼爱,那倔强着、颤动着羽睫不肯哭出来的小小师妹,那宜喜宜嗔的娇俏明眸……后山庭院里,那朝夕相处的练剑切磋,他为她精心制成的桐木琴,琴匣里,她最喜欢的重剑……
    一切的一切,宛如天外激流,在心头翻涌!
    周身的血涌到额际,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宁非突然觉得自己的头很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刺痛而模糊……
    好痛……他捂住额头,低垂了下来。
    ”你怎么了?”
    焦急而关切的眼神,清澈宛如湖中倒影,他冲着明瑶华微微一笑,心中那股感觉却更加的强烈了——
    小离的事……不能告诉她!
    这个念头宛如鬼魂一般缠绕着他,无比的清晰,他抿了抿唇,若无其事的,强撑着站直了身躯。
    ”我没事,可能是内伤波及,有点头疼。”
    他低声安慰道,随即却站起身来,将她的手,温柔而坚决的拿下,”我先下去休息了,今天你也累了,喝完这一杯茶,不妨小憩—— ”
    说完,他转身离去,挺直的脊背,好似松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