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院墙连接,高十五尺,宽两步有余,按东南、东北、西南、西北、方向排列,疑似有两人交替不停止间巡逻,暂时没有发现固定守卫。”“后院为女眷家属之地,情况不详。”说完了所有,周奕按着太阳穴,把今日方朗带他游逛宅子时,所有他所能顾及的地方又在脑子里大致过了一遍,不详的地方就算了,但方位和丈量一旦提供了,就必须要精确。
    通遍过完后,没有发现遗漏,周奕张开眼睛,“怎么样?”“差不多都标记完了,过来看看。”是周奕先画的草图,然后海宁又加以纠正、润色和标注,通力合作之下,这个方家老宅的平面图竟然清晰明了,一眼望尽。“如果没有问题,我叫卫尘他们赶紧把这个送出去。”“嗯。”周奕喝了小几上的一口冷茶,凉凉的感觉,让他有些昏沉的头脑又清醒了几分。这几日忙得他像个陀螺,半分也没有松懈下来,待会儿还得上战场——方家家主今晚会设家宴款待他,为了答谢。
    是不是真的答谢他不敢肯定,不过他想,肯定又是一场变相的探底拷问,由家主来评估他的价值,判断他这个人,或者说判断方朗识人的能力?“贤弟啊!”正琢磨着,门外响起方朗的声音,应该是来接他赴宴的。周奕叹了口气,真是半刻不叫人清闲。
    起身,正冠,摆出笑脸,开门,“二哥……”…………周奕出席的,是名副其实的家宴,方家家主方准行,加同辈兄弟三人,外加五个同父异母的儿子和三个侄儿做在主桌;另两桌则是大太太带几位婶婶、姨太太和数量同样壮观的姑娘、媳妇们,还有站在厅堂里一圈,人数不少的家丁、丫头、老婆子……所有人的目光,在周奕跨进大门的一刹那,都集中在他身上,有好奇,有评估,也有揣测。在这样的气氛下,在这样的架势下,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同桌吃饭,没有人会感觉到舒服,尤其,方家家主,和那几位叔伯辈的大人,在看向周奕时,眼神不可不谓犀利且精明。
    但一切对于周奕来说,小菜一碟。轮架势,他们再摆谱,也摆不过皇宫,他跟罗耀阳两个人一起吃饭时,周围服侍的人最多可达二十几个。轮气氛,年年国宴、家宴,中秋、元宵……哪次不是满朝文武百官聚齐,投在他身上的目光比这要激烈、热闹的多。轮精明……方家家主一人能撑起这么大一家子,绝对是个厉害人物,这一点周奕也不敢小觑。见多识广、阅人无数的后果,就是让人很难忽视他无声的审视和背后的揣度,进而有可能在这样犀利的目光下惴惴不安,露出马脚。不过,当周奕有个更加严厉精明的老爹时,当他屡屡因为倔强而忤逆,惹得那个一统中原的铁血老爹发火时,当他经常为了跟罗耀阳使小花招而不得不极其逼真的说谎时,别人再凌厉的目光,再透视的查探,对他来说也不再具有威胁性——不是周奕不肯胆怯,实在是……练出来了。
    “来,贤弟,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家严。”“晚辈周奕见过伯父,晚辈久仰您的大名。”周奕抱拳行礼,态度谦和恭敬。
    “哦?朗儿常在背后讲起我么?”“不,二哥是个孝顺的儿子。晚辈只是在建州这一路上,常听您的名号被人提及。”周奕看着方准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面对对方的质问,不卑不亢,四两拨千斤。“嗯,这位是我三叔……”周奕顺势在方朗的介绍下,依次跟在做的各位打招呼。不管方家家主摆出这幅阵势到底想要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目的,周奕都用嘴角弧度最完美的微笑,言谈举止间绝对符合他当前身份的良好涵养和雍容气度,无懈可击的反击回去了,对他们的询问或者话题,表现得不急不躁,有问必答,言之凿凿却真假掺拌。加上他的眼神自始自终的都带着坦率清白的温和,就像一杯不可多得的醇香陈酿,一小顿饭的功夫征服了方家家主,长辈,和在座绝大多数人。当然,周奕所不知道,就是在此之前,方家家长已经就很多问题询问了万掌柜。毕竟按常理来看,询问自家人,可信度当然更高,尤其这个万掌柜是从头参与到尾。只是方家家主却不知道万掌柜在那日听了周奕一席话后,为私为己,在陈述中语带倾向,如此阴差阳错下,把方家家主最后一丝可能不依不饶追问的疑点都掩盖过去了。在这场变相过堂审问的家宴中,最后宾主尽欢,周奕以绝对优势,奠定了自己作为方家座上宾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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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亲身体会后,才知道个中酸甜苦辣。周奕回到自己的房间时,脸拉得老长,神色有些古怪,惹得海宁不得不开口问他。
    “海宁,我好像……犯了个错误。”周奕坐在桌子前,拿起铜镜就这微弱的烛火仔细端详着自己易过容的脸,易容面具是特制的,为了便于长时间不摘,所以做得很薄,大概因为如此,修改容貌有限,但以周奕的眼光来看,已经算趋于完美的平庸。“怎么,被人发现了?”“不是……”周奕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打了个冷颤。“是……被人看上了。”
    “啊?”“我觉得那个五姑娘……热情过头了,”周奕皱眉,“她还说希望明日可以到我们的帐下拜会。”海宁看着周奕蹙眉心烦的样子,“男女有别,你没跟她说这样不太合规矩么?”
    “可她坚持江湖儿女不讲究哪些,可怕的女人……”周奕揉揉太阳穴,他在处理这方面事上,一向比较无措。“哦,对了,他们给我们安排了右手第二个顺位,算贵宾席。”
    “哦,这不就结了。”海宁幸灾乐祸地耸耸肩,“那是乘龙快婿的位置啊。”
    “……”东部主院前的超大空地,贴着回廊的四周都已经搭起棚子,一格一格地被划分给各门各派,互不干涉——毕竟还有有仇有怨的,空地居中是个高出地面两尺的大擂台——公开做恩怨情仇了断的地方;擂台旁边靠近主人席的方向,令有五席座位,从席上人的年纪和大家对他们的恭敬态度来看,应该是裁判人员。用拳头说话是武林历来的行为准则,擂台比试也应了武林大会的噱头。无论个人恩怨,还是帮派分赃不均引发的纠葛,谁对谁错,都要在擂台上一决高下,生死由命。但一旦比完,恩怨就此了断,不许再纠缠不清背后使阴——这是江湖规矩,一个用血腥的方法维系残酷平衡的规则。也许是因为有打擂台这个解决方式,各派恩怨情仇都很好的按捺下来。无论帮派还是个人还都能表现出来起码的冷静与表面上的气度。周奕所处的地方归贵宾席,大概是左右邻居的‘财大气粗’,少有仇家,气氛更舒缓,加之被众人包围着坐,安全无虞。周奕听着毫无新意的开场白,看着擂台上打红了眼的拳来腿往,和台下各自拥趸好像斗鸡似的吆喝,脑子里一片空白,任思绪天马行空。这些日子他的神经一直紧绷,谋划,圈套,计算,而在万事俱备只待收网的当口,一切瞬间静止松弛下来了,仿佛深秋的阳光都温暖了许多。
    周奕的眼光从擂台转到海宁身上,不离不弃,他们发过誓的不离不弃,以海宁的标准,他是不是已经违背了他们当初的承诺?总是默默的站在他身边,给他任何他所需要的支持的海宁……每次叫这个名字,都让周奕的心里泛酸,是他委屈他了。毕竟再怎么假装,再怎么回溯,自己也不再是那个可以随心所欲处事的周奕,而是罗熠星,是大殷的王爷,他虽无意,但这个身份,却一直在让海宁受委屈,委屈他不得不入京为官,委屈他不得不在权力中心整日勾心斗角,甚至委屈他要接受个完全陌生女子为妻。
    忽然,周奕想起了那个昨晚热情过度,而且明显正被方家试图跟他送作堆的五姑娘,那种霸王硬上弓似的算计,让他从心底涌上反感,他根本无暇注意五姑娘的任何优点,也许在很多人眼里的钦羡,在很多人眼中的垂涎的武林美女,对他这个当事人来说,只有嫌恶。那海宁呢?他的感受呢?想到海宁的指婚,周奕心里猛地一颤,他想到过海宁的不满,他想到过他的不情愿,却从来没有站在海宁的立场上,真切地去感受这种愤怒、抗拒和无奈……直到现在。海宁……该死!他不应该劝海宁接受。有一个稳定的家和被人强迫成亲……根本是两码事。海宁不愿意,他应该想办法阻止,而不是……“海宁,”“嗯?”“如果你……”“贤弟!”方朗的声音突然响起,硬生生地打断了周奕后面没有说出的话。
    周奕回头,是方朗带着五姑娘来拜访。“咳,公子,”卫梓这时突然站起来,手往边上卫荫他们身上一比划,“我们……想出去走走,呃,听说鸿运楼的枣子糕很好……”卫梓话一出口,很多人都心照不宣的微笑起来。就是这样拙劣的借口,听入耳,却给不同人产生了不同的暗示。五姑娘用手帕掩着嘴,一脸娇羞。方朗则对这种知情识趣力主配合,“今天门口有人守着,跟我来,我让詹管家给你出入手牌。”
    而周奕跟海宁不经意间的对视中,交换了彼此才心知肚明的眼神。卫梓带着六七个要同去‘鸿运楼吃枣子糕’的家伙尾随方朗走出去了,剩下的三三两两,守边,殿后,周奕和五姑娘居中,围着小几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知道昨日周奕对热情方式的不适应是不是给方家提了醒,今日明显换了策略,五姑娘行为举止中规中矩,好似矜持的大家闺秀,无论真假,倒确实让周奕舒服不少。俩人正聊到京城每年春的桃花园会的当口,只见卫尘、卫谋他们几个蹦跳着,捧回一大包热气腾腾的枣子糕,回来了。“你……你们去买枣子糕?”周奕有些傻眼。他当然不认为这帮徒弟能迟钝到如此地步,但……他们怎么能有空闲还去买枣子糕?“老大,”卫畴的小苹果脸被枣子糕塞得圆滚滚的,比划着,“喏,有手牌……就这么点事,四个人都足够了,我们一下子去了八个人……我去买枣子糕,备着……”卫畴说得含糊,但他们心里都明白,今天接下来的时间,他们肯定都没有功夫吃饭了。卫畴话还没说完,忽然卫尘把手中一大包枣子糕扔在了小几上,然后迅速转身,挡在了周奕前面,同时卫梓把五姑娘一把拉开,而卫谋则横跨一步,完全把五姑娘和她的那四个婢女隔在周奕的两步之外。一瞬间的功夫,周奕这一席的气氛彻底变样,他和海宁被卫梓他们护在了中间,内四,外六,还有两个站在棚子口,而外面比武的吆喝声和偶尔刀剑相碰的清响,热闹照旧。棚子内外的气氛,被霎时隔开,变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没等有人质疑,在下一刻,院子里的热闹被哐的一声打断了。来了。院子的东南正门,还有其余四个方向的偏门被同时撞开,齐齐发出巨大的声音。
    手持利刃,身着重甲的官兵流水一样的从四面一拥而进,两队人马前持盾,后持矛,顺着周围的长廊迅速铺开,封锁了所有的出入口。与他们一同进入的,还有一路,在上面。大概是趁着所有人的注意都被涌进来的士兵镇住了,全副武装的弓弩手是从院子周围四角攀上来时,鲜少有人察觉,等他们全部散布开来,居高临下一字排开站在高高回廊屋顶,端起架势就位时,才有很多人一脸吃惊的抬头看。在反抗之前,这个院子已经全部陷入官兵的重重包围之下,有那么一瞬,好像所有人被施了定身咒,僵直地维持着前一刻的姿势,凝结的空气让院子静的落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气氛沉重地压迫着每个人的呼吸。“这是怎么回事?”方家家主方准行拍着桌子站起来,“你们……”嗖——笃!一支弩箭飞速且精准地钉在方准行拍在桌上的手一寸远的地方,没人发话,但警告的意思,很明显——意思明显,也代表着目的清晰——官兵抓强盗,就好像每个人小时候玩过游戏一样,大家熟悉规则,也深入人心。一整院子的人,手脚干净的没有几个,心虚的人也决不占少数,而一向习惯铤而走险的人到了这种地步,是绝对不会甘心束手就擒的,所以当那只钉在桌上示警的弩箭,尾端还没有完全停止震动,这厢已经有人开始试图反抗,或者叫逃脱。空气中一闪而逝的嗖嗖黑影,带着破空的尖锐啸响,直击目标,没有犹豫,也没有仁慈,贯穿了胸口,腰腹,喉咙……粗细高低不同的惨叫在不同方位响起,却在呼吸之间,都没了声音。
    无声软下去的身体和地上迅速晕开的红色液体,让所有人的心里都是一凛,真实的死亡,空气中飘散的血腥味,清楚的描述了反抗的后果。依然没人说话,屋顶上的箭芒也还是那么闪亮,重甲士兵在硕大的盾牌后,举着长枪的手也依然稳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