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相公!”
    秦苍望着她不知何故,只见夏心夜一扬手,把捋在手中的芦花一股脑撒过去,秦苍笑着等着,任那漫天的芦花软融融细痒痒地划过他的脸。
    芦花很快被风吹散,夏心夜扬眉笑弯了腰,说道,“哈哈,白头翁!”
    秦苍这才想象出自己的狼狈,看着小娇妻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他先是咧嘴笑出来,转而两三步走上去把夏心夜捉住,佯嗔道:“死丫头你又欠教训!”
    夏心夜小免子似地躲着他,秦苍追逐着打闹,芦苇丛旁是五颜六色的花,夏心夜拉着他的手道,“相公,编花环吧!”
    于是秦苍坐在草地上,夏心夜蝴蝶似的采花,等一个大花环戴在她头上的时候,夕阳粉红了,天色略微暗了下来。
    秦苍笑微微地用手梳着她的发,在她脸上啄了一口说道:“这湖落日的时候最美,卿别闹了,好好看看!”
    他说完往远远的湖水里投了几颗石子,顿时,扑噜噜的,一下子飞出成百上千的白色水鸟,夏心夜“呀”了一声,惊喜道:“这么多水鸟啊!”
    “用草原的话说,落日湖没这些水鸟,就没有了灵魂。心夜,漂亮吧!”
    此时的碧波像是出嫁的少女披上娇羞绚丽的嫁衣,百鸟不断地蹁跹飞浇,宛若跳动的和谐起伏的音符。
    秦苍道:“喜欢吗?”
    夏心夜点头,秦苍从后面搂住她,柔声道,“那宝贝儿该怎么打赏一下你相公?”
    夏心夜甚至乖巧娴熟地吻上他,秦苍搂抱着她,很快反客为主,开始攻城夺池。将披风往草地上一铺,便把夏心夜按在上面。
    “王爷!”夏心夜紧张地抓着他的衣服,连忙道,“别……”
    秦苍戏谑道,“别什么,为什么别?”话说着,他的唇梢眼角都是笑,深邃的面容在霞光中如同一只美轮美奂的狐妖。
    夏心夜哀求道,“别,被人看到……”
    秦苍俯身一顿热吻,一边消除夏心夜小小的抵抗一边解衣道,“我早就下令了,看谁敢来!”
    夏心夜的小心肝还是怦怦地跳,抓着衣服道,“不要,万一……”
    秦苍拿开她的手道,“哪儿来的万一,至少今天,这个傍晚,整个落日湖的天地,都是属于我们的!”
    夏心夜的脸一下子变成了斜阳的色彩,秦苍笑着俯身亲吻,柔声道:“死丫头,还不给你家相公宽衣!”
    两个人正是恩爱情浓纠缠不休的时候,夏心夜一个转眸,看见一条青底白花的蛇正从草丛里游移过来,当下“啊”一声惊叫,惊坐起死死抱住秦苍道,“蛇啊,有蛇!”
    秦苍的手比眼快,当下把那扫兴的东西一拎一甩扔进远远的芦苇丛,但是剩下的时间不再是消受美人恩,而是安抚美人魂了。待夏心夜惊魂稍定,秦苍想继续未竟的大业,夏心夜却是死活都不肯了。
    秦苍切齿,凶狠地对她道,“你等着!看晚上我怎么收拾你!”
    夏心夜摇着他的胳膊柔声道:“相公!”
    秦苍道,“别想我轻饶你!”
    夏心夜窝在他身侧,低着头,可怜兮兮认输的小模样,秦苍斜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斜阳渐淡,暮色渐浓。一轮明月升起,将柔光洒向人间。秦苍从马上解下一些奇形怪状的小瓶瓶,还有一把带鞘的圆月刀。
    夏心夜道,“你要做什么?”
    秦苍意味深长地坏笑,“寻木柴,待会儿打两只雁,你相公我,给你烤野雁吃。”
    夏心夜“啊”了一声,小心道:“我们,不回去用饭吗?”
    秦苍道,“对,不回去,今晚就在这儿过夜了!”他说完走了几步,回头冷笑地嘱咐,“你给我在这儿好好呆着,别等我回来找不见人了!你认不得路,当心草原上有狼!”
    等秦苍寻了柴回来,夏心夜果然还在那里好好呆着,抱着大花环,望着月亮,孤零零地好不可怜。她见了秦苍,三步作两步地奔过来,抓着他的衣衫道,“怎么去这么久啊?”
    秦苍柔声道,“等急了?”
    夏心夜点头道:“王爷,我们回去吧,有蚊子!”
    秦苍道:“那边有避蚊的药你怎么不用。”
    夏心夜“哦”了一声没说话,秦苍走过去很快生了火,夏心夜依偎在他臂弯,很快觉得安全温暖,弯着唇便笑了。
    秦苍摆着着变弓箭望着天,不多时远远的有大雁飞来,秦苍道,“看为夫给你一下子射下两只!”
    夏心道道:“还远呢吧!”
    秦苍搭弓,等雁群飞过的时候,侧首悄悄问夏心夜道:“你说这一箭能射下几只?”
    头上是人字型雁阵,夏心夜望着天道,“一只吧。”
    秦苍的一箭出去,却是歪歪斜斜地斜逸进芦苇丛里,如此失了准头,夏心夜“噗嗤”就笑了。
    秦苍笑睨她一眼道:“傻丫头,逗着你玩玩,哄你开心呢,别真以为你相公便这么不中用了。”
    说完拉弓射箭,一箭双雁,雁阵顿时慌乱地鸣叫着,雁阵乱了。
    秦苍去湖边剥洗了雁,回来放在火上烤,洒上各种调料,对夏心夜道,“为夫也给你做一顿饭,看看口味比你的如何。”
    那夜的晚餐外焦里嫩,很美味。回去的时候千里月夜,耳边风声呼啸,远远地能听见狼嗥。秦苍策马草原,对怀里的夏心夜道,“我一生踏破大周河山,唯独这里不曾尽情驰骋。而今,如愿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呼吸的蒸气在夏心夜的头上冒着,他仿佛是,少年般的慷慨豪迈。
    就是徵和三年的冬天,腊月二十,下雪了。夏心夜出身南国,畏寒,但是又爱慕雪的晶莹洁白,多赏了一会儿梅花。偏巧下午的时候,秦洗墨打发人送来两筐青枝绿叶的蜜桔,特别清甜可口,夏心夜不觉多剥了几个,可就是在黄昏日暮的时候,肚子就绞痛起来。
    疼得脸色发白在床上直打滚。下人不敢隐瞒,慌忙找来秦苍,秦苍面色苍白地急慌慌闯进来,一看疼成那样子,大发脾气!
    当即就把服侍的妈妈婆子,厨房的当值,齐齐叫来审问。众人都知道他宠爱夏心夜胜过自己的命,皆是吓得七魂少了六魄,直叫饶命。秦苍就欲叫人拖出去打,有人哭叫着,说王妃吃了皇上送来的桔子。
    秦苍一下子如同掉进冰窖里,被冻封扼杀了呼吸,一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夏心夜忍着疼拉着他的手道:“王爷别担心,没有吃错东西,不关他们的事,也不关皇上的事……”
    秦苍对她吼道:“那是关谁的事啊,啊?”
    夏心夜抵着小腹,疼得冷汗直冒,软着声音解释,“我,怎么会认不出有没有毒?桔子,我也分与别人吃了。”
    秦苍面色稍缓,看她疼得厉害,忙上前扶住,用帕子擦着她额上的汗道,“那这到底是怎么了?”说着扭头大喝道,“太医还不来!再去催!”
    太医一下子来了五个!不多时秦洗墨也匆匆赶来,吓得面色煞白。
    五个太医询问了半晌,一致得出结论,王妃要来葵水了。
    秦苍夫妇皆惊喜,秦洗墨在一旁松了口气擦汗。因为夏心夜身中寒毒,未曾来过葵水,也就不能生育。如此一来,说明寒毒即将散尽,那么秦苍的独阳散,怕也就是全部消解了。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夏心夜,见红了。
    徵和五年春,三月二十八,秦苍从外面回来,却见夏心夜一脸笑容甜美,竟是比阳春的日光还要明媚几分。
    那天她穿了件绣花的家常袍子,却实在是美得让秦苍炫目。秦苍搂在怀里柔声道:“卿有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夏心夜言道:“我在王爷身边何时不高兴了,便是王爷训我,我也是高高兴兴的不是。”
    秦苍笑骂道:“胡说,何时便训过卿了。”
    夏心夜抱着他的脖子道:“真有好事告诉王爷。”说完咬着他耳朵耳语了几句。
    秦苍抱着她一下子手足无措,语无伦次道,“真,当真的?”
    夏心夜笑得幸福而娇羞,秦苍一把横抱着她往房里走,“有孩子啦!我要当爹啦!卿给我当心着,去床上躺着!”
    就是当夜,秦苍搂着夏心夜抚着她尚平坦的小腹道,“心夜,我们离开王府吧。”
    夏心夜怔了一下,秦苍道:“这些年,我把我一生最想做的事都做得差不多了,墨儿也大了,年满二十了,我再这么霸着,怕是,会殃及子孙。”
    夏心夜默然。秦苍道,“我的孩子,自然会个个优秀。我该给他们提供更广阔的天地,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别将来走了我的老路,为了皇权,去流血斗争。”
    夫妻俩心有戚戚,握紧了手相偎在一起,秦苍幸福而满足地,搂着妻子叹了口气。
    徵和五年四月初一,一大早卫襄陪着王爷和王妃出门,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王府的人前一天都领了笔极为优厚的赏赐,安平王旗下的产业也一夕变卖,分散至黑甲军的手中,各地的奏折照例送来,安平王平日的办公桌上只留下他给皇帝的书信,内容极其的简单,三个字,我走了。
    后人评价安平王秦苍,说他少时争战天下,功高盖主,及至身中独阳散,性暴戾,后于乙酉齐王政变中勤王有功,辅佐徵和帝,纳北狼,政治清明,功成身退,为徵和盛世之始。
    第七十三章 番外之 此情
    下午的阳光柔软,而又清透透的,秦苍和夏心夜在他们的小花园里晒太阳,一边说着话,一边做着活儿。
    夏心夜在缝小衣服,秦苍在做玩具。他在做一对脖子可以摇晃的不倒翁,把那两个小人儿雕得都是脸如满月,笑眉笑眼,几乎一模一样。
    他掸落木屑放在夏心夜面前让她看,夏心夜放下针线,捧着憨态可掬的不倒翁,一下子便笑了。
    秦苍起身为她揉揉肩,夏心夜靠着藤椅回头说,“我不累,相公。”
    秦苍照旧殷勤地揉,夏心夜于是安心闭着眼享受。
    孕妇容易累,而且很贪睡。夏心夜被揉着揉着,便有几分懒洋洋的,秦苍遂抱着她进房间,俯在她已然隆起的小腹上,柔声笑着说:“爹的小宝贝儿,你娘亲又犯困了,你要乖啊,让她好好再睡一会儿。”
    夏心夜笑道:“他现在还不会不乖呢!”
    秦苍为她盖上被子,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言笑道:“他什么时候也不敢不乖,敢不乖看我不揍他!”
    夫妻俩便笑着,夏心夜也只是懒,而不是很困,遂卧在床上看着秦苍继续做手工活。秦苍将不倒翁从脖子处锯断,然后用一把小钻子,摒心静气一丝不苟地开始装弹簧,夏心夜笑望着他,只见阳光里他长眉微拧,面容深刻的样子,实在英俊可爱极了。
    那一刻她便痴了。心里很欢乐,很爱慕。
    秦苍装置好,用手一拨,不倒翁的脖子便欢快地左右摇晃。秦苍像个孩子似的拿过去给夏心夜献宝,嘴里喊着,“奶奶好,给奶奶请安了!”
    夏心夜忍俊不禁,两个人摆弄着玩具,着实玩笑了一会儿。秦苍提笔,和夏心夜商量着,用朱漆在不倒翁上作画上色,不知不觉暮色将至,陆健青抱着三岁大的儿子陆明,和妻子许晓云一起来了。
    三年前陆健青便重回了扬州竹林定居,传承师父的衣钵。秦苍对夏心夜肚子里的孩子很是紧张,自然也是来投奔这个冠绝天下的大名医,遂在扬州竹林山下,买了个大宅子,和陆健青做起了邻居。
    许晓云是个典型的蜀川女子,妩媚而大方,一笑漩起两个笑涡,像装了蜜酒,甜得让人发醉。她与夏心夜同岁,是蜀川许家的独女,从小受父兄影响,最喜欢耍花拳绣腿,从十三岁开始,跟陆见青在一起已经十多年了,也已经颇通药理,自从秦苍他们来了,她不但常和陆健青一起过来看脉,还经常自己带着孩子跑过来亲授经验。那三岁的陆明,更是嘴甜,一见面就姑姑姑父地喊,毫不认生地认秦苍抱。
    大人们寒暄,陆明便看上了桌上的不倒翁,那一对儿身子前后摇,脖子左右摆的小玩具着实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直到大家用饭的时候,他还是在怀里抱着。
    陆健青道,“你都多大了,还爱玩这个,那是姑父给你姑姑肚子里的小弟弟做的,你当哥哥的,怎么就先霸上了。”
    陆明搂着不倒翁道,“我先玩一会儿,等小弟弟出生我就还给他玩。”
    大人都笑,临别时陆明抱着不倒翁,颇多留恋不舍之意,秦苍遂笑道,“明儿喜欢就拿回去玩吧,我回头再做。”
    陆健青道,“别宠着他,他都开始读书了,还贪玩。”说完便从陆明怀里拿了不倒翁出来,陆明不想松手,终归是拗不过父亲,看着心爱的玩具离了自己的怀,当下瘪着嘴便要哭了。
    陆健青厉目瞪了孩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