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响。尽管那声响是如此的震耳欲聋，就是连最坚硬的物体都能够刺穿。
不知敲了多久，他突然停了下来，没有了生息。
那一刻，我睁开眼，视线投到白花花的棚顶，然后又闭上，临闭上之前，看到屋顶有一个黑点，显得格外的刺眼。
然后便再难入眼，下了地走向屋外，不知不觉开了门，距离那狂乱地很有节奏的敲门声已经过去很长时间，只是开门的那一刹那，我才了解，原来还是不够长。
男人从地上站起来，原本蹲着的身躯如今笔挺地站在那里，他丢掉手中的烟头，用脚踩了踩，然后看向我。
那一刻，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韩总。”终是我先开的口。
他的面颊抽噎了下，他说：“不要叫我韩总。”
“那我该叫什么好？叫名字么？”我问得很无辜，这一次眼神之中没有怨恨，带着一抹风淡云轻的味道，但是这样的味道却最是刺激人的。
“小染，你知道的。”他低声说道。
我偏着头，脑海中的醉意还没有散去，迷蒙的灯光在头顶亮着。
“可是我现在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你是耀阳的总裁。哦……”说着我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还是今天的新郎官，瞧我竟然忘了……呵呵。”
他的面部抽噎的更加严重。
伸出手，想要抚摸我的脸，他说：“对不起。我很报歉。也很难过。”这是第一次他说出自己的心情，他说他难过，可是有多难过呢？
那会不会是一种悲戚到想把自己投进不见阳光的海底，让冰凉的海水没过一切的心死。
那会不会是感觉到无法喘息，心口疼得像是痉孪一般抽搐而剧烈。
那会不会是一种盛大的悲哀，天空仿佛被这黑蒙蒙的布所罩住，看不到一丝澄明与光亮。
……
……
韩卫最后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身，慢慢地下了楼，到了最后一级的时候，他又顿住了脚步，转身大踏步而来，在我毫无防备甚至呈现呆滞的时候狠狠地抱住了我，他说：“也许我的选择是错了，但是如今已没了退路。但是请你等我，因为那是我走下去的动力与全部的希望。”
我愣愣地任他抱着，大脑还在神游之中，在酒精的麻痹下很难做出迅速的反应。
等到我瓜过来的时候，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道间。
回到了屋子，不知不觉走到了窗前，男人的身影落在雨中，但是没有奔跑，没有撑伞，而是缓慢地一点点地行走。
突然我看到了一个女人纤弱的身姿，她撑着伞走下了车，她面部的表情我看不真切，但想来该是极为温柔的，她一步一步向着雨中的男人走去，然后抬起手，缓慢而仔细地擦拭着他脸上的水珠，然后挽着他的手臂，一起上了车，临上车的时候我看到他向这边望来，仅是一眼，却足以让我铭记，那里面有着的即使我隔了这样遥远的距离依旧能够感受到的无奈，带着荒凉与纠结的味道，蔓延……
……
……
“小染姐出事了。”小喜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我收起手中的报纸，有些不悦地看向她。
“怎么了？”
“上次那个要自杀的男人现在又闹起来了，据说还是因为那事，他说咱们飞扬骗他，还说……”
“还说什么？”
小喜支支吾吾地不肯明说。
“他说什么你就直说，干什么支支吾吾的。”
“那个……”她整齐的贝齿咬着嘴唇，然后微微抬起眼睛偷偷地看向我，“他咒你不得好死，说你上次是在糊弄他，你这样耍人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得好。”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现在在哪？”我问。
在外面闹呢正。
我急忙走了出去，胸脯一起一伏彰显的是无法名状的怒气，为了他的事我没少花时间，也已经和于姐郭总商量了，工人们的保险还是要给的，并且他的工钱我已经让财务部门核对过并上报给于姐，不可能出现差错。
当我到了外面的时候他已经被保安抓住，他的双眼通红，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他一看到我便奋力挣扎起来，他说：“你不得好死，你虚伪的让人恶心，我的钱给我，我拿了就走，这样的公司就算给了保险和福利我也不要了。”
“你们放开他。”我说。
保安有些为难地看向我。
“放啊－－”我突然大喊道。
其中一个穿着规整制服的保安看着我说：“风小姐，这是于总的意思……”
“于姐？”我蹙眉。
“放了再说。”
“可是……”他皱着眉，一脸难办的样子，他说：“风经理就别难为我们了，于总已经交代说他是精神不正常，把他送进精神病院进行调养，我们已经叫了车，正打算送他过去呢……”
听完这话，一直被架着的男人更加激动起来，像是一只狂狮，使出全身的力气奋力一搏。
竟然硬生生地摆脱了保安的钳制，然后猛然向我冲来。
那脸上的表情狰狞的可怖，仿佛从地狱而来的修罗，他抓住我的肩，像是要把它们捏碎一般，然后开始用力地摇晃。
“你说的待遇，你说的补充，你承诺的一切呢？你们在上位的人都是一个味，克扣了我们的钱不让找理不说竟然还要把我往死胡同里送，我没有精神不正常，我不会去那个鬼地方的，今天我就是死也要先把人你这个骗子弄死。”
说完他的手开始上移，带着凉意的手指触及我的脖子。传来一阵战粟感。
大脑开始缺氧，呼吸越来越困难，就在意识即将脱离的时候我听到他的咒骂以及那双依旧带着狰狞的双眼，保安架着他上了车，临走的时候安慰地对我说了一些话，但是说了什么我根本没有听进去，我只是惶然地站在那里，浑身开始一点点变冷，刚刚他离去的眼神太过恐怖，还有那冰凉的手指触及肌肤的感觉，都是让人难以忘怀的体会。
当我缓过来的第一时间去找了于姐。甚至激动地没有敲门直接走了进去。于姐正在和一个大客户谈话，看到我一脸死沉的表情便转过头和那位客户说了几句话，然后率先走了出来。
“怎么了小染？”她问。
“于姐那个员工的事你为什么不处理，钱为什么不给？”
“我们现在资金周转不开，而且那种现象并不只是他一个，保险更是不能开那个先例，给了他便不能不给别人。”
“可是情况不同，而且那是最基本该有的保证。”
“他们不是精英甚至说走了一个还可以找到更多的，没必要把钱花在这上。”
“但是再多几个员工像他那样闹对飞扬的影响会更大，就如同那天，如果真要是跳下去见了报，那后果于姐你该比我更明白。”
“不是没跳么？而且他就是真的跳了，给报社顶些钱也就没事了。”
“但是如果别的员工也跟着闹起来呢？”
于姐没有吱声，而是定定看了我一会。
我突然恍悟起来，“原来你竟是因为这个要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这样的威慑……”是够了，但是我怎么也不相信我面前的于姐竟是这样的人。
“好了小染，刚那个客户是来谈投资的事，我得马上进去了，今天这事你别管，等着你忙的事情还很多，这点小事不要放在心上，他不值得。”说完转身进了屋。
高雅的职业套装，高高挽起的头发，钻石的戒指，一身贵气，往昔的那份亲切似乎在这一刻变得遥远起来。
我甩开头，想要自己忘记这件事，可是却怎么也做不来。
于是下竿我还是去了一趟精神病院。
我透过关系把他弄了出来，然后从自己的积蓄中掏出一笔钱，比他应得的钱又加了百分之十给了他。
“这是公司补给你的，拿着吧。”
他看了一阵我，又看了看我递过来的钱，犹豫着接过，然后停顿了一秒，迅速地打开信封。
直到看到里面躺着的真的是货真价实的钞票时，那张黝黑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真诚而腼腆的笑容。
如果，如果我没有插手，他是不是就要在精神病院里度过，然后或许有一天，他会真的疯了。
这一刻，我认为我做了一件我应该做的事，甚至为救赎了一个灵魂而感到欣喜。
只是接下来的几天发生的事情却让我开始怀疑我那天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做错了。
风刮得很大，男人站在风中，叫嚣着要自杀，所说的话语，所有的表情都在重复着，甚至让我分不清每个人的脸上到底有着什么不同。除了那略微不同的口音，似乎真的是不同的。
终于登上了头条，飞扬的负面消息源源不断，接连几天传来有人站在屋顶要自杀的消息。
我疲于奔命地赶去，却阻止了一个又多了一个。
于姐也跟着过来了，然后看向我的眼神充满疲惫，郭总甚至有几次也亲息过来，但是更多的时候却是往报社跑。
最后终于逼得飞扬不得不给每个员工加了保险，又补发了钱，而这一笔不占少数的钱使得公司那天正在洽淡的那个投资项目只能暂时搁置，于姐揉着额头，神色似乎极为疲倦，不再很热情的同我说话，但却没有责怪我什么，其实我宁愿她责怪我，这样我的心里便会好过一些。
只是我直到现在仍旧想不通一些事，为什么有些人总是喜欢得寸进尺，贪婪无比。
但是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辛澈又回来了，他开着车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仍旧是那辆招摇的红色法拉利。
“小染，上车。”摇下车窗，他看着我，轻声说道。
因为，所以。（高潮卷） chapter 28
“怎么不说话？”辛澈问我。
“不知该怎样说才好”，我顿了顿，咬着嘴唇，缓缓地说道。
“什么时候对我变得如此拘谨了。”辛澈很平静地说道，但是声音里却透着一抹失望。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上次的事你不要放在心里，我知道你那样做也是为了我好，只是有些时候不要太相信人，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没有谁是可以真正相信的。”红色的法拉利跑车并没有在大道上急速而行，反而像是被束缚住了灵魂，开得缓慢但却平稳。
“连你也不能信任么。”我侧过头看向他，这个从出现在我生命中就一直在帮着我，指引着我的男人。他沉默了良久，双唇紧抿成一条线。
“恩。”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如果不仔细去听便会被外面吵杂的声音揍饰掉，但是我却依然听到了。
很失望，很悲哀吧，也或许是意料之中。
“好了，到了。”辛澈把车停在了飞扬大厦的门前。
我开了门，却迟迟没有下车。
“怎么了？”他嘴角微微挑起，还是那样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声音也依旧那般温柔。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回来？”
“生意上的事，不得不回来看看。我马上得回去主持个会议，明天有空么？”
“明天？”我蹙眉，“明天晚上有事。”
“这样？”那张俊透的脸上有着一闪而过的失望，但随即温和地说道，“那改天吧，改天有空我再找你出来喝茶。”
我点头，说：“好。”
很快车子便掉头而去，丝毫不在意车灯显示的是红灯，嚣张的红色跑出和主人的性格看起来是如此的不同。
招摇的红色法拉利和来的时候不一样，它飞速地行使在宽阔的马路上。频频了起行人注目。
刚走进大厅，便接到于姐的电话，口气听起来很着急，急忙搭成电梯上了楼。敲了两下门进了于姐的办公室。她看见我来，合上了手上的文件。
“坐吧。”她脸上严肃而深沉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似乎很烦躁，不知该如何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嗒嗒地敲着桌面。
“小染，我就和你直说了吧。其实公司自从那次竞标失败以后就已经出了一些问题，所以我们才拉拢一些外地厂商，希望能够借助到他们的投资开咱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