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秦老板说,“以後又要麻烦了。”
    “又给你添麻烦了……”书歌说,“当初若不是你,我就算不死,大概也会去大半条命吧。你帮我还钱帮我离开b市,结果到了现在,我居然还要麻烦你。”
    “这种事情不用客气。”秦老板轻快地说,“夜雾那种地方,早该关门大吉的。我要是眼睁睁看著有人在我面前出事还置之不理,才是该死。”
    “我想回去跟他说明,我不要什麽钱,也不用他送我出国读书。不过我想见他母亲一面,不管她能不能明白,或者愿不愿意原谅我,我至少……要对他父母正式道歉。”
    “我觉得没什麽必要,又不是只有他家的人是人,你家死了两人,姓康的又对你做了那种事情,还道什麽谦?”秦老板提高声音,“你刚被就回来的时候不疯?每天痴痴呆呆的,还问我什麽时候接客……晚上从没有睡安稳过,坐在床上发呆,医生都说你精神衰弱并且有自毁倾向,要不是我找到名医,你现在搞不好就和他妈作伴呢!”
    “你现在还是睡不好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这里住的时候,我已经尽量让你喝酒,并且加少量安眠药物,你照样一晚上起来好几次。”秦老板滔滔不绝,“这还不够吗,他们还想要什麽?”
    “其实在他身边的时候,我是能睡著的……”书歌忽然开口,打断他的话,苦笑一声,“所以我并不是因为他才失眠,而是因为没有他。”
    房内静默片刻,秦老板声音再度响起:“sidney,我想你还是跟康承颀说明白再做决定吧。”
    “老板……”书歌声音中带著疑惑,“为什麽?”
    “我认识你这麽多年,什麽恩怨我管不了,但至少我希望你能活得快乐点。”秦老板说,“如果他能让你过得好一些,又何妨留在他身边?被亏欠的,慢慢讨回来也就是了。”
    门外承颀听到这句话,有些痴了。
    书歌无法和秦老板达成一致,只好先告辞,打算跟承颀谈谈再做决定。结果一出门,抬眼就看到承颀站在门边。
    承颀只是看著他,眼珠都不转地看著他,眨也不眨。书歌一愣:“你一直都在外面听?”
    承颀点头。
    书歌想了想,跟秦老板说了几句话,把承颀拉到他周末住的房间去。关上门,房内只有一张床,书歌虽然精神强韧,这时候也微有些发窘,身体深处还有下午放纵的余韵,现在又处在这麽暧昧的境地里。
    看到书歌表情,承颀就明白他心里所想,心就有些忐忑──毕竟那时书歌神智肯定不算特别清醒,自己怎麽也脱不了趁人之危趁火打劫的嫌疑,甚至可能会让书歌不快。
    书歌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坐到床上,和承颀稍微保持一点距离。
    结果他刚坐下,承颀就靠过来:“书歌,你……还好吧?痛不痛?”
    在那种情况下,他哪里还记得多些温柔,免不了粗鲁。书歌又是长时间没有过的,万一受了伤或者不舒服就糟了。
    书歌的脸有些发红,低声说:“抱歉。”
    承颀傻了一下:“什麽?”
    “那时太激动,有些失态。”书歌把头侧向一边,承颀看不到他表情,“有些歇斯底里,还缠著你做……抱歉。”
    “分明是我……分明是我对你一直心怀不轨,趁著你情绪激动下手,书歌你为什麽要这麽说?”承颀脸有些涨得红了,“是我色欲熏心,我……”
    “是我想得到安慰。”书歌打断他,低声说,“因为难受,所以想要被拥抱来求得安慰,不关你事。”
    “即使不是我也可以?”承颀问,五官有些扭曲,“只是……用来安慰的?”
    他还以为,至少有点期待,书歌那样的举动是有一些感情在的。事後为书歌清理的时候,心中尽是柔情。下定了决心,即使要自责要赎罪,也宁可留在他身边,一边照顾他一边求他原谅。
    真让他眼看著书歌而不能接近,他受不了。那确实是最残酷的惩罚,对他而言,是太残酷了,残酷得超出忍受范围之外。
    不能眼睁睁看著你幸福,那幸福却和我无关。
    无法把你让给别人,受不了你在别人身边,比在我眼前快乐。
    “不,即使是用来安慰的也可以,不是我一个人也没关系……”承颀急忙再开口,把刚才的激动平息一点,“可不可以让我留在你身边,需要安慰的时候来找我,如果你要拥抱我随时都可以,让我离得远点我也马上能做到……你做什麽都好,我不会打扰到你,你让我留下陪你好不好?”
    “你不是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麽?”书歌看著他,轻声说,“如果你还想报复,我留下来倒是无所谓。但如果你是认真的,那麽……还是不相见的好。”
    “我只恨一个人,那就是我自己。如果你离开再不见我,那麽就是最狠的报复了吧……”承颀回答。
    他靠得近了些,然後再近,终於贴到书歌身边,伸手轻轻抱住他:“如果我可以让你不再失眠,那就让我陪著你。我不会乱动,即使你已经不喜欢我了,但是在你找到其他人之前,让我暂时代替一下,好不好?”
    书歌静默片刻。
    “可是我恢复不到正常的心态,如果和你在一起,我会觉得难受,你也会。我随时都会想,你对我好,是不是为了让我失去一切的时候更绝望。连下午你抱我的时候,我都在想,会不会有摄像头对著我,等著拍下我的沈迷。”一会儿之後,书歌开口说,“如果你真的……喜欢我,那麽这就会是最痛苦的事情。”
    承颀的手颤抖了下,却依然抱著书歌不肯放:“我知道我的存在会让你痛苦,但是……也许你会渐渐习惯,我会照顾你但是所有对外的事务都由你来做,我可以不抱你甚至你也可以主动……这样你总不用担心会被拍了吧?”
    书歌摇头。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说痛苦,是指你。”
    明明爱著,明明是在为对方好,可是对方心里只有怀疑。再深刻的爱也经不起不断的怀疑,再深的决心也受不了这样的推拒。
    然後总有一天会真的再恨吧,再次拿走一切,留下自己孤零零一个。
    到时候,大概是怎样也无法活下去了吧。
    书歌这样想著。
    其实是爱著的,爱情这东西,并不会因伤害而消失。甚至可能伤得越重,越是忘不了。
    但是伤害,会破坏掉信任。
    承颀的报复在书歌的认知里,是理所当然的。书歌并没有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而不爱他,爱这种东西,只能被时间磨损,不太可能被伤害消灭。
    但是书歌因他的作为而不再相信他。
    如果相爱却不能相信的话,莫不如不要相爱。
    只要相忆然後慢慢相忘,不是很好?
    “痛苦不是活该?”承颀却忽然笑了,“我做了那麽过分的事情,这不是正好可以作为惩罚?”
    书歌一震,不再言语。
    “你也累了吧,现在很晚了,我们先睡一觉──呃,纯睡觉……”承颀感觉书歌坐姿好像有些艰难,连忙说,“其它琐事都是小节,我们明天再说。你只要考虑到底能不能允许我陪你就好,其余的事情,你说什麽就是什麽……”
    这房间本就是书歌住的,睡衣什麽的一应俱全。书歌其实也确实累了,一下午先是情绪激动後是身体欲望,他本就不太好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到最後几乎是半挂在承颀身上,被他抱到床上的。
    其实真的很温暖。
    “对了,我想见你母亲,你帮我问问你父亲,好不好?”最後,在意识快沈寂之前,书歌记得把这句话说出。
    “……好。”
    听到回答,书歌才放下心来,倚在承颀身前睡著。
    承颀盯著天花板,怎麽也无法入睡。
    十九
    飞机在蔚蓝天空划下长长的白线,慢慢消散开来,只剩白色烟雾。
    机票是承颀买的,特地把康万荣安排在远远的座位上,他和书歌坐在一起。一共两个小时的路程里,只见承颀前前後後,又是要饮料又是要晕机药等等,简直要取空姐而代之。
    终於被书歌说了两句,他才停止这样引人侧目的行为。
    书歌本是想先对康万荣说些话的,但承颀有意把他们分开,也只有等下了飞机才有机会接触──趁著承颀拿行李的空当,书歌走到康万荣身前:“康先生,我会不会太冒失,您的夫人她……可以见生人麽,会不会刺激到她?”
    “她连自己儿子都不太认得,应该没事吧。”康万荣叹了口气,回答,然後有些小心地问,“你……是不是很恨我们一家?”
    “一切因我而起,我……有什麽资格恨你们。”书歌低低说。
    “我……其实我并不是有意要逼死你父母的,只是那时候承颀他妈精神状况很不好,我一生气,觉得你们家居然能过得若无其事,你连拜祭都没来过,於是……”
    “我那时候被您夫人推过一把,跌倒的时候撞到头。大概是我自己也不愿意记得这件事吧,结果出现了轻微失忆症状。”书歌低下头,声音有些颤抖,“就是说,您那时候是想把我逼出来对麽?但是我爸妈不想让我再回想起来这件事,所以……”
    他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原来并不是真的没有退路才去自杀的,原来竟然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死亡的……
    “也不是那样,我还没来得及提出条件他们就自杀了,我还以为到那地步,他们至少会来向我求情……”康万荣也低下头,他虽然不是真的想逼死人,但对方已经死去,再说什麽也是枉然。
    接到电话之後,他马上赶过去,结果惨事已经发生。本来想那孩子父母都死了,自己收养他也不是不可以。结果见到人群中一脸茫然的书歌,发现他竟然完全不记得自己,当即大怒,觉得这小孩真是没心没肺,女儿算是白死了──连父母死亡都不掉泪的小孩,不是天性凉薄,又是什麽?
    商场征战再所难免,破产倒闭也不少见。但这种出於目的的让人破产,并且逼死人的事情,一直让他内疚於心,也就不会四处宣扬。因此承颀一直不知,还是书歌离开那六年,承颀四处追查,查出来的。
    书歌心头只是茫然,泪也流不出来,想父母言笑,只觉绝望。
    “你对他说了什麽?”忽然一阵风刮过,他被抱进一个温暖怀里,耳边传来喊声,“他都被你……还有我害得一无所有了,你还不罢休吗?”
    喊完一句,承颀连忙抱著书歌坐到机场大厅一边的椅子上,低声安慰他:“书歌,不要听他乱说,不是你的错……”
    一边说一边轻轻拍著书歌後背,机场人来人往,在承颀眼中都不过是路人甲。靠近书歌,一点一点吻著他的脸,并不深吻,只是浅啄。
    书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