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金玉轩,凉国皇宫画栋雕梁、气势恢宏。贪看了一眼宫中建筑,长廊回转间,樊渺抬眼看见一片花开绚烂、草木葳蕤。渺这才发现,方才拐错了弯,没有到了甘泉殿,反而一路走到了御花园。
    走错了,只好原路返回。樊渺正欲回返,却看见刘姑姑从御花园里出来。要知道,她平日里一直跟在沁殊身边,沁殊在哪她就在哪的。樊渺迟疑一下,还是进了御花园。
    初入园时视野相对开阔,一会儿花草便遮了人视线,小径曲折,樊渺顺着走,渐渐皱起眉头——这什么时候是尽头?也许回去,过些时候再去寻他……
    草丛里却传来不该有的声音——
    “嗯……啊……你慢些,冤家……别……”
    声线魅惑,有些熟悉。
    看来沁殊是真的在这里没错……樊渺明白自己来错时候了。
    “怎么,有了那个金玉轩的新女宠,和我就不愿意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听到那个“别”字,情绪似有不满。
    樊渺不是刻意听墙角的……可是这时候能走开的,都是傻瓜。被冠上“女宠”的名号了,不知接下来还能听到什么?沁殊找她是否有其它的用心也还是未知……
    樊渺撤了几步,到了更好的位置。樊渺把身体掩映进了旁边较高的蕨类丛中,矮□子。蕨丛很密,密不透风。即使有人经过或者沁殊突然出来,也不会发现她。,
    耳边的呻吟喘息声却更加清晰,樊渺面红耳赤地继续听着。
    “别,啊,不是,阡儿你别……嗯……”
    衣物摩挲或是那里的撞击声……还真是激烈啊。樊渺自认太温柔了,这女子是个真正的房事上的猛女。
    “爽么?”
    “爽……”魅惑如斯,酥麻入骨。
    “她能让你这么爽么?”
    “不能……”此时正是难解难分,沁殊无意间便说了这让人误解的话。
    身上的女子抬起身来,猛然一坐——
    “你还真与她……你怎的这般淫/荡?我待你不好么?”
    沁殊虽沉迷于她情/欲之中,理智尚存。明明没有的事,被身上的女子这么一说,他生气的很。毕竟身为帝王,哪里容她人羞辱。猛地一把推开了女子——
    “你不信我,你嫌我,何苦再这般?”
    隔着密密的蕨丛,樊渺看不见的。若是能看见,便会发现,沁殊身上带着狼藉的痕迹。他腿间的物什尚未抒发,坦露的胸前青青紫紫。腿上一片白浊,正是之前欢娱的结果。扶着树木勉强站立,面上潮红未退,却是柳眉倒竖:
    “是你要六妹去做嘉国的皇帝,我便依你,为她助力。这樊渺也是用得着的人,留在金玉轩。我何曾在金玉轩留宿过!淫/荡?我后宫妃女无数,给谁睡哪里轮的上你管!”
    他已经对她够纵容了。小小的质子,她哪里来的飞醋,竟敢要求他为她守身如玉?
    草草擦拭了身上,沁殊不理会发着疯的女子,离了的倚靠着的树,扶着软软的草木,一瘸一拐就要往外走。
    那女子才又忙走过去扶住他。沁殊抬手甩开没成功。女子力气本就很大,刚才被推开是因为没防备。这时候,沁殊是万挣不脱的。拉扯间衣物破裂,樊渺耳边就传来裂帛之声。
    拉扯声低下去,又变成缠绵的欢吟,樊渺听得有几分燥热。
    “事成之后,那人就别留着了……”性事好久才停歇,女子揽着沁殊开始吹耳边风,“我信你,暂且不找她麻烦。”
    沁殊怎么回答……樊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若是答应,她要费的周折就多了。
    “我自有计较。”沁殊的话模棱两可,其实透着拒绝。
    女子不悦,正要继续,沁殊却已经开始穿衣。收拾齐整,正装掩去一身的痕迹,沁殊脸色严肃,与方才的模样已经判若两人:
    “你管得太多了。”
    说完,沁殊迈步走出了花草丛,毫不犹豫。步伐尽量保持了平稳,不仔细看完全不知刚刚经过了那么激烈的情/事。
    他已经被她左右的太多。嘉国易主,也是他的本意,所以答应的很容易。可是若因为她一句话就违背诺言草菅人命,今后必将在国事上也被她左右。失了本心,他这个帝王,不知还能做多久。她想要的太多了……贪心是要有代价的。
    草丛里的女子站起身来,愤然踢了一脚身边的树木,树木摇动,树叶哗哗作响。冷哼了一声也离开。
    樊渺等着脚步声远了,才慢慢移身出来。
    沁殊所提到的六妹,难道是传闻中痴傻、养在京城王府的嘉国六皇女?
    回想刚才的话,樊渺明白,至少沁殊本意里不想要她性命的。目前,青宜和哥哥的安危,仍要依靠沁殊。
    樊渺无意此时再去甘泉殿找沁殊闹尴尬,索性回了金玉轩。但尴尬不是她想避免就可以避免的。樊渺回到金玉轩不多时,就听到外面一声,
    “皇上驾到——”
    沁殊推门而入,神色行动过皆是如常。直接寻了软榻坐下,挥退下人。
    最后一个宫男退下,沁殊自顾自倒了茶水:
    “玉玺可有眉目?”
    “图样太简略,样式还不能确定。正想再寻几本史书,看能否依据描述复原。”樊渺看着眼前的男帝。
    不知是否换过了衣服。眼前的帝王,一身正装,头发梳得繁复精致,金钗珠玉恰到好处地装扮了他的妖娆。丝毫不显凌乱,仿佛御花园中魅惑如丝的声音不是从他口中发出、只是一场错觉。
    “我着人晚些时候送来。”
    “可有桃家和哥哥的消息?”樊渺这几天食难安,寝难寐,最怕梦回家人遇难的场景。
    “你夫郎和哥哥都已找到。桃家在相城安顿下来,玉灵意在七皇女大军之中做伙夫。我已经着人在周围留下保护。”
    樊渺心中稍安。
    相城安顿,虽然离了家乡,可和其她人比起来,桃家处境已经太好。至于哥哥,伙夫虽苦,可也是最好的情况了。总好过被屠戮,总好过充军妓……
    沁殊派人护卫,应该更多了保障。
    “多谢……以后有了消息,还望即刻告诉我。玉玺之事,我尽心尽力。”
    青宜,相隔天涯,惟愿安好。
    此时的相城一片混乱。柳城遭难,相城与柳城挨着,难民纷纷涌入。桃家寻了房子安顿。因不一定在此地久居,所以桃家主夫租下了一个小院子。
    桃敏文早年也受过困顿,住在这房子里,便没什么。院子只是小些,该有的一应俱全。只是侧室都是后来纳的,一下子来了这里,不免怨言。
    更何况人生地不熟,不能随意招下人,这洒扫收拾的伙计全是自己来做,一群人大多不擅长,只弄得灰头土脸。
    其实逃亡时心情紧张没什么,安逸下来,各种想法都有了,也不想能逃离柳城是多大的幸运。比起尸首无存,能有这安身之所又是多么不易。
    桃家主夫安抚了众人,一心操持生计。又凭着在桃家多年积威,没人敢违抗他,带着众人把小院收拾妥帖。
    桃敏文好面子,听得抱怨本来很不高兴。
    看桃家主夫劳碌,安抚众人,桃敏文想起从前共患难的日子。再想想此番免于灾难全靠他从娘家得来的消息,心中生了愧疚。不知不觉,自己已冷落他多年。
    当年,他面容也曾娇美。虽然性子有些好强,可有一番特别的趣味。年岁流逝,他容貌不再,性子一天天变得更加强硬,教她渐渐退避三舍。此刻,她才发现他的强硬,原来有这么多好处。
    而且,他……只除了桃青宜那件事,这么些年待她从未变过。
    不由走上前去,接过了他提着的水桶。桃家主夫回头看她,脸上有些惊讶。
    “走吧。”
    桃敏文脸色不大自然,行动起来却不含糊。
    毕竟是女子,桃敏文提着水桶,毫不吃力。方才桃家主夫提着时,腰背都是弯的。此番离开时,一起出来的只有桃敏文,桃家主夫,一众侍夫和桃青宜。除桃敏文之外,年纪比桃家主夫轻的人有,可以做重活的却是没有。
    “往哪里提?”
    “家里,那边。”桃家主夫指了一下,跟着她走进去。
    桃青宜身子特殊,是在一边休息的。
    看见爹娘难得走这么近,桃青宜脸上映出淡淡的笑容。好日子就是如此。即使颠沛流离,只要人心相向,生活就会从苦里流出甜来。
    樊渺,在京城该是好的吧……爹爹说,她生意做的很好。渺,我在意的从来都不是你能否达成爹爹的条件,我只愿你安好无忧。虽然流落至此,我一定好好守着孩儿,等你的消息。
    却有小人儿从门口跑进院子里来,左右张望寻着人,看见桃青宜就奔过来,最后一头扎进桃青宜的怀里——
    “漂亮哥哥!漂亮哥哥,不好了,有坏人!今天晚上有坏人要来!”
    把小人儿的头抬起来,桃青宜看着半晌才辨认出——
    “小绵?”
    他瘦得完全没了那粉雕玉琢的模样,这时候像个小骨头架子。再加上逃亡路上的居无定所,脏污遮盖了他整个脸庞,衣服也脏的厉害。
    “漂亮哥哥,小绵听到了……”
    “慢点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小绵跟着逃跑,她们说,住这里的人是桃家,有钱,说好了今晚来打劫,小绵知道漂亮哥哥是桃家人,快想想办法……”
    桃青宜起身,赶紧去屋里告知父母。才刚刚安顿下来就听到这样的消息,一行人已经避无可避。桃敏文急忙去报官,带上小绵好描述情况。
    可相城正值混乱,衙门无暇顾及这只是可能出现的打劫事件,不肯派人来,只怕失了人手,有暴民围攻衙门。
    桃敏文对这结果早已料到,还是失望了一把,只得回家再做计较。
    谁料回家的路上,就见到几个平日里横行强掠的流民恶霸,惨死街头。
    “就是她们……”
    小绵的手指着地上的尸体,手指有些颤抖,他在害怕。小孩子大概知晓活人和死人的区别,可是惊吓之下,他还没分别出来地上人是生是死。
    桃敏文却识得。
    她把小绵拉住,伸手捂了小绵的眼睛接着往回走,松了一口气。不必担心被打劫了……不过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