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渺想起管家这么些天的细致安排,出大门前又添了一句:
    “你也挺好的。”
    于是,管家的老脸着实红了一把——
    她被主子夸奖了好是好,可这前后话一连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呢……虽然她一个管家确实没什么好调-戏的,前后肯定没啥联系,管家的老脸就是烫烫的热到不行。
    主子这么满意,兴许碰过他们,只是她这个管家还不知道?倒也不是没可能……管家最后决定还是先看看那两个小厮问问话去。她就想不明白了,他们最近怎么最近就一下子胖了这么多呢。?
    “瓶儿,桉儿。”
    管家唤了两个小厮到跟前来,脸一绷,保持严肃,开始问话,
    “主子可有亲近过你们?”
    瓶儿和桉儿低头,齐齐摇头——心里不约而同默默念着:别说碰了,主子看都不怎么看。
    管家皱眉。看来是真的没碰过……不过主子不碰有不碰的道理,她这个管家问过主子对两个人没有不满也就成了。管家想着,点点头,示意两人没事了,转身就走了。
    留下瓶儿和桉儿面面相觑,一起发愁——他们这是要被赶出去了吗?这院子一共就俩主子,事儿少得可怜,他们拼命找活儿干还是闲的很。如今主子又看不上他们,哪还有留着的道理……
    两人走几步,到了屋前的石阶上坐下,想着总要有什么办法才好。
    “瓶儿,要不咱们……”桉儿总是先想起什么念头。
    “什么?”
    “……色-诱?”那些话本,貌似都是这么写的……
    瓶儿咬牙摇摇头——
    “我要是会,早就去了,哪里用吃这么胖盼主子多看一眼。你要是会,你就去。”
    “也是。”
    桉儿低头,他们哪里会那个。如果脱光衣服也算色--诱的话……他们要是引不起主子的兴致,或者哪里做得不多了,大概还要被赶出来怪罪的。他们是穷人家的孩子,只觉得做通房的话委屈自己个名分,能多给家里补贴些家用。管家挑的时候也是专门说了不要那太懂得的,两个人对人事至今还是一知半解的。
    “咱们学去?”桉儿迟疑地微微抬头。
    “上哪儿学?青楼?进去出不来了怎么办!再说出来也坏了名节,怕主子嫌弃。”
    “也是。”
    桉儿头更低了。
    瓶儿迟疑一会儿,说道:
    “要不……咱们……就……直接问问主子?”
    桉儿把头埋进两个膝盖间,咕哝着:
    “问就问,反正要被赶出去的!管家说是买了做通房的,一天都没伺候过主子,出去也要被笑话。”
    瓶儿看看时间该给正夫准备早饭,就拉起来桉儿走。果然,两人一起身就看见银杏儿站在厨房门口招呼两人去帮忙。
    其实今天桃青宜破天荒地起得比往常要早一点,梳妆的桌子又是靠近门的。所以……方才瓶儿和桉儿在门口的话,他是听见了的。开始还不明白两人说的是什么,只是梳着头无意识地任两人的声音穿过脑海。直到最后那句“买了做通房的”,桃青宜梳头的梳子这才顿住。
    通房?
    本来是见惯了的……他的五爹爹之前就是娘亲的通房小厮,亲友家也大多有的。可是怎么这么难受。桃青宜把梳子放回台面,坐到梳妆台前提不起一点力气来。
    桃青宜有身孕没错,可他觉得他和她的夫妻事其实还是很和谐的啊。怎么就多了两个通房呢?
    怪不得小厮选得那么俊俏……这么小的院子,买小厮一个不够,还买了两个!桃青宜觉得,自己现在整个人酸溜溜的,好像被一缸子醋泡着一样。
    好的一方面是樊渺还没碰过他们。可是他月份大了之后,就不能再那么……而且生了宝宝要坐月子,也不能那么……时间确实很长。渺她要是要别人的话也不是不……桃青宜双手交握,小声呢喃:
    “就是不可以。”
    他不想的。他会对她说,他不想的。
    银杏儿推门进来,正看见桃青宜这么低头坐在梳妆台前心情低落的样子。银杏儿是来叫桃青宜起床的。不过现在看看被褥床铺已经整理好,桃青宜今天应该是起得早了一些。公子和家主都喜欢抢他们小厮的活儿干呢……房间里该收拾的居然都收拾了。
    “公子,要梳头吗?”
    “我来就好。”
    “那……昨天的杏仁儿酥可还够?”
    “够呢。银杏儿,我且问你个问题。”桃青宜迟疑着。他是不愿与人分享妻主的,但是他确实会有很长时间不能那个……
    “公子问就是了。”
    “如果你嫁了妻主……可愿意与人分享?”
    “自是不愿意,公子,天下男儿哪还有赶着与人分享妻主的。要是非要一起,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家主和公子教银杏儿很是羡慕。要是将来妻主待我有家主待公子的一半儿好,也就足够了。”
    银杏儿一下子答了这么多句,也是终于有机会跟公子说出自己真实的心中所想。
    羡慕啊……桃青宜回想最近自己养猪一样的生活,他确实被樊渺照顾得无微不至,也享受着她的爱与付出。可是想想那两个通房,还有什么好羡慕的。桃青宜侧头想一下,希望妻主身边只有他一个人,也是人之常情吧……他管什么夫训呢,做妒夫也值得了。
    自从来到京城,桃青宜是没有给樊渺等过门的。因为他有时候会睡着,即使不睡着的时候,也要考虑到宝宝。今天中午,樊渺快回来的时候,桃青宜却站到了大门口。
    久违的感觉呢……桃青宜微笑。
    渺每天里对他的照顾细致到这般,他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了。明日,早些起床给孩子做衣服吧,这些日子的困倦荒废了好些时光。很惬意,却不能一直这么下去的,他要和樊渺过一辈子,除了纳通房和纳侍夫,他要做好一个夫郎该做的所有事。
    低头摸摸肚子,桃青宜最后还是把手扶在了腰上。这姿势不大好看,其实能省好些力气的。时间差不多了,他又侧身往门外看看……看见的人却让他呼吸一窒——
    樊渺回来了。
    但是身边还有一个男子。那是真正的美人,与瓶儿和桉儿不同的,是和从前的桃青宜不相上下的美人……
    美人伸手拍了樊渺的肩膀,樊渺笑着看他,氛围很是亲昵。
    ☆、非也,想歪歪也
    小院里的桌子边上,桃青宜坐在玉灵意对面,满脸的羞赧。玉灵意就是刚才跟在樊渺身边的男子。
    他刚才想入菲菲得太过投入,在樊渺对他说“宜儿,这是哥哥……”的时候,他自动把这话归为樊渺在给他介绍“新兄弟”,于是整个人都呆住了。然后他不看玉灵意,看着樊渺的眼神有失望有愤怒……
    这眼神何其明显,玉灵意一看便知桃青宜误会了。有时候是真迟钝的樊渺,却并没有发觉。她只是接着唤了玉灵意一声“哥哥”,向玉灵意说桃青宜是她夫郎。桃青宜一听到“哥哥”两字,自然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时间回到现在。
    “哥哥……喝茶。”
    桃青宜用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端给玉灵意。此时他脸上似乎除了淡淡的红晕之外没什么特别的,还坦然地把目光投向玉灵意。不过他心里其实有万马奔腾而过,神经绷得紧紧的,好像每一条经络都有火烤着一样……紧张。没有人看见他藏在鞋子和袜子里的脚趾,卷曲地抓紧地面。
    玉灵意接过茶水抿一口,顿一顿,又慢慢喝完,然后笑着说:
    “我可是半天没喝到水了……在小渺的铺子里,她拖着我非要和我说话,自己又不说,累死我了。还是妹夫好!”
    桃青宜咧嘴笑了:
    “哥哥,刚才对不起,我是真想歪了。”
    玉灵意不介意地摇摇头。他才不会告诉桃青宜,方才看到桃青宜的样子他莫名觉得喜感,他很努力地忍耐才没有笑出来。
    不过眼前的妹夫真真令他吃惊。在柳城时他去看过桃青宜的。当时的桃青宜,站在桃府的朱红大门前,一袭青衣有如点萃,身材可以说是弱柳扶风,清俊漂亮。
    如今……那得长年老柳树加上蓬松的柳条,滚瓜溜圆。当然,美人圆了还是好看的,只是个圆美人而已。而且就算不好看,这等妹夫陪自家妹妹也是足够了。
    “想歪?哪里想歪了?”
    这声是樊渺迟钝君发出的。要知道,这时候离玉灵意对桃青宜摇头也有一段时间了,樊渺迟钝君是真的在想迄今为止的事情里到底哪件值得桃青宜道歉。她开口问了,说明她思考的结果是——
    百思不得其解。
    冷不丁被打断思路十分不爽,玉灵意玉手一挥:
    “男儿家的事,小渺就别计较了。”
    樊渺迟钝君侧头皱眉——
    “哦。”
    这对话对得……桃青宜内心在狂笑。忍不住也不用忍,于是真的笑了,声如银铃。玉灵意拍拍手,轻哼一声,嘴角上扬。
    从再次见到樊渺至今,桃青宜越来越觉得,自家妻主就是个呆瓜。
    当初被她做家务做包子的利落劲儿给蒙骗过去了,怎么就没看出来,在与人的交流上她这么呆……完全呆瓜一个!怪不得不解风情那么久,害他担心又胡思乱想那么多!话说他倒忘了,既然自家妻主这么呆,她是不是有可能和自己一样不知道哪两个小厮是用来暖床的?
    桃青宜想到这个可能,吃醋劲儿全下去了。可怜樊渺,她压根没察觉夫郎这次“不明显”的吃醋,完全享受不到这乐趣……
    且看看好了,桃青宜想着,他倒要问问,她到底怎么想的。
    “喝茶谈天吃饭,玉灵意就这么在小院里住了下来。
    本来院子就不大,玉灵意要住下也没有合适的人同住,自然得有单独房间。和别的下人不同,管家家有老小,她只白天在樊渺这里,晚饭时间一过就回家去住。于是管家的安置场所被压缩,从一个房间,变成了书房里的桌子……
    管家看着小院无数次哀怨,好歹小厮们是两人一间房呢!有她这样靠一张桌子管人的管家么?
    可是,主子的哥哥那也是主子……管家利落地收拾了东西,从此白天靠一张桌子过活……唯一可以作为安慰的是,至少还有书房的床可以供她午睡。
    玉灵意一住下,樊渺就让瓶儿和桉儿两个人过去,任他挑一个做小厮。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