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凡尘俗世,早已与老朽无关,皇室血脉已留,老朽也是时候告辞了。”说完也不等女皇挽留,转了个身,女皇眼前萦起一阵朦胧烟雾,等雾散去,玄行已经无影无踪。
女皇泄气地一捶书案,“又被她跑了……”
月光被尖锐的树枝撕裂开,破碎地洒在那一头银白的头发上,老妪脸上的皱纹一条条布满整张脸,阴沉不定。
晚风呼啸,黑白衣袍鼓动着,看着整个埋入夜色的京城,中心的皇宫依旧灯火迷离,显得格外暧昧奇异。道姑冷笑一声,纵身一跃,脚下片片屋檐犹如从脚下向后滑去,身轻如燕,几下纵跃,敏捷的身影闪进一间大宅后院,翻过墙壁。
房间透着微微的烛光。道姑从窗子一跃,跃进屋内,只见屋内人趴在书案上,枕着墨香,沉沉睡去,手里还压着一本名册,上面一个个晕开的墨迹,认认真真地誊写着一个个名字,月斓、月言、月汐、月瞳……男的女的都有,她轻轻放回原处,塞回那沾着墨迹的手下。拿起书案上的毛笔,蘸了墨往桌上睡着之人脸上画去。
月纱睡梦中感觉到脸上湿湿的,痒痒的,直觉地就拿手挠了挠,嘴里喃喃道:“紫翘别弄我……”咂咂嘴,继续淌着口水转了个头继续睡。
“我不是紫翘,我是兰笙。”耳边忽然有人低声说道,月纱立刻从睡梦中蹦起来!扑通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倒在地上往上仰视,正看到一个一身黑白相间怪模怪样的道姑,正抱着臂笑盈盈地看着她,月纱这才松了口气,爬起身,擦了把冷汗,闷闷地道:“你吓死我了。”
“噗——”道姑哈哈一笑,“你做贼心虚而已。”
月纱坐回椅子上,看见桌上的东西,看了道姑一眼,不留痕迹地放好,问:“怎么忽然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刚从宫里出来,就直接来你这里了。”道姑转过身去,一屁股坐下,一只脚搁到旁边一张黄花梨小几上,抖了抖,一手把脑袋上的一捆白发拿了下来,露出漆黑的发丝,又把脸上皱巴巴的脸皮一撕扯,露出原来的真面目。
“小姨,”月纱看着她,“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为我们奔波……”
回答月纱的是吧唧一声,月琳琅在桌上拿了个桃子咬了起来,“嗯,这桃还挺甜的嘛!”嚼着桃子的嘴角轻扬带着点讽刺:“我跟你未来婆婆说了,凌雪肚子里的是凤胎,你的种猪生活就算告一段落,你有如河打算?”种猪打完种了,还有何用?
月纱撇过头,沉默了许久,才挤出一句:“一切的事,我都准备好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不会遂人心愿的。”
听到此话,月琳琅摇摇头,“你这是在赌,豪赌,而且,你还输不起。”
也是时候了,月纱看了窗外的天色,已是四更,天色骤变得阴沉,有种抑郁的不安,到底天亮时,是暴风雨还是黎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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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月纱进了宫,如今每天进宫看凌雪已是惯例之事,就连一向都不喜凌雪的林氏,最近也让月纱多到碧清宫走走,可见孩子是多么神奇的东西……
可是正到宫门,月纱便被人拦了下来,月纱看见来人有点愕然,竟然是一向都看她不顺眼的锦羽。锦羽来找她,莫非是兰笙?
锦羽一看见月纱,反倒一改以往的冷眼,走上前去跪下哭泣,“郡主,郡主请你看看我家殿下吧,殿下病得好厉害,药又不肯吃,奴才好怕啊……”
“兰笙他……他病了?”月纱愣了一下,急急忙忙拉起地上的锦羽,“咱们边走边说。”
锦羽道:“都是奴才嘴多,那次殿下腹泻,我还以为殿下害喜了,就多嘴说了句让殿下以为自己怀孕了,谁知太医来了告诉他只是普通的腹泻,接着又听到七皇子有喜的消息,躺在床上就没起来过,现在还在发高烧呢!郡主你快看看他吧,你看了他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锦羽的话,无一不勾起月纱的负罪感。她承认,自从兰笙问她以前是否见过后,她就有意开始疏远他,可是没想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强壮如兰笙,也会有病倒的一天。她不该疏远他的,他是感觉得到的吧!
“走吧,我去看看你家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星期我死定了,3万字任务!平均每天都要写4200字!努力啊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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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如此探病 ...
月纱跟着锦羽来到铃兰宫的时候,兰笙躺在床上昏睡。她只见兰笙脸色苍白,眉眼间都是疲惫的阴影,本就冷然的样子如今添了几分柔弱的病态,这么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破碎的兰笙,她还真的没几次见到,那个剑若翩鸿的兰笙啊……
锦羽见兰笙睡着了,轻声道:“殿下终于睡着了,他昨夜转辗反侧,吐了好几回,吃了药也吐了出来,现在终于能闭个眼睡一会了。”他说着这话时,小心翼翼地瞄着月纱的脸色,生怕她看见殿下睡着就走了。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忽然就病得这么严重?”在她记忆中,兰笙都是健康强大得令人仰视的人,如今竟然要俯视他的病容,这个高度让她有点惴惴不安,更多的是难受和心痛。
锦羽犹豫了一下,“……郡主上次派人送来了那百里县的桃子……殿下一下就吃了两个,谁知殿下是热底子,受不了这种桃子就吐泻起来……”
“……”月纱真的不知说什么好了,原来兰笙弄成这样还是她的错!她手狠狠一拍自己的脑袋,现在真的好想拍死自己……
月纱道:“那我在这里陪陪他吧,你去忙你的吧。”她找了张凳子,轻放在床头,便坐在床边守着兰笙,看见他这样,她心里很是难受,兰笙这么高傲的人啊,听到凌雪有喜,心里肯定是别扭又受辱,熬出病来了,偏偏这个时候,她自己还在跟自己闹别扭,就算让他知道自己是以前的那个小纱,那又如何,他恨就让他恨好了,他讨厌也随他了,反正从一开始,他就讨厌她不是吗?
想起以往的一段段往事,月纱便有点怅然,自己把人生最真挚最单纯的感情都给了眼前这个人,如果说紫翘是最懂她心的知己,凌雪是放不开的责任,那么兰笙,便是她最单纯的初恋,凌雪胡闹她可以包容,紫翘生气她会努力哄,然而对于他,她最是束手无策。
月纱把兰笙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这片刻,只有他俩的呼吸声,和他的睡颜,宁静得让她的心也平静下来,心里奇妙地升起几分幸福感,曾几何时,自己做梦梦见自己牵着兰哥哥的手,拜堂成亲,然后洞房,生下几个孩儿,她那时,还傻到整晚不睡在想孩子的名字……想到此,她自己也勾起了唇角。
兰笙在梦中都轻蹙着眉头,似乎被什么困扰着,她便伸手想为他抚平,可是正探手到他额上,手掌下那眼皮轻颤,长睫扑扇几下,一双眼睛无神地凝视着前方。
月纱还没从兰笙醒过来的状况中反应过来,探出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兰笙已经幽幽转过头,看着床边的她,看了许久,似乎也终于看清楚想清楚眼前的人。
兰笙忽然一咬牙,大喊一声:“锦羽!”他边说着边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他又喊了一声:“锦羽!”
月纱连忙去扶,“你怎么了?病了就躺好不要起来了。”可是刚碰到他肩膀,就立刻被他甩掉。
“殿下!”听到声响匆匆赶来的锦羽一看到此,便嚷嚷着:“殿下怎么起来了,我立刻让人把药拿进来。”
“慢着锦羽,她怎么会在这里?让她出去!”兰笙撑起身子,指着月纱,因为无力却差点掉到床下,月纱连忙去扶。
月纱用手按着他想要起来的肩膀,“你还是躺好吧。”
“不用你管!”兰笙撇开眼,继续喊着锦羽:“锦羽,锦羽!”月纱用手想要按住他,惊叹于他几天没吃什么东西竟然好有力气扑腾,可是他偏偏还是想要挣扎着下床,终于月纱看不过去了,便一把抱住他把他压在床上。
感觉到身下全身僵硬的月纱,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不要跟我闹了好不好?我错了好不好?你要闹等你身子好了再说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兰笙差点脱口而出!听着那几句话,他眼眶都热了,到底是谁跟谁闹?
“我承认我错了!我不该骗你,我不该跟自己闹别扭的!”月纱把脑袋埋在他颈侧,“所以,你不要这样折磨你自己!”
兰笙全身抵抗的力气似乎已经卸了,他此时软软的,提不起一丝力气,闭上眼睛憋了很久,终于开口道:
“然后呢?你要我折磨你吗?你不是最讨厌我折磨你吗?”他撇开头。
月纱笑了,“折磨别人来让自己快乐,这才是你啊。”她手里圈抱着他的力度紧了紧。
“可是,我折磨不起你了。”兰笙最终叹了口气。
折磨她,最后还不是他郁闷?只是七弟有孕,这一个消息,就已经让他差点崩溃了,她折磨他,已经不需要鞭子棍棒了。他情何以堪?
“无论什么时候,你还是这么会伤我心啊,”月纱还是紧紧抱着他,“兰哥哥……”
兰笙一瞬间僵住了,正当兰笙不知作何反应的时候,锦羽端着药碗进来了,月纱有点尴尬地放开兰笙,怀抱离开的那一刻,兰笙立刻抓住她的手。月纱笑了笑,接过锦羽的药,又扶着他坐了起身。
“把药喝了吧,这温度刚刚好。”月纱把要碗凑到他嘴边,见他皱着眉头,便笑着,“快点喝完,喝完有奖励。”
“你当我是七弟?”兰笙幽幽地瞟了她一眼。
“……”好吧,她承认,她哄人哄习惯了,凌雪要哄,紫翘要哄,现在兰笙也照样哄了……
兰笙虽是这么说,但还是皱着眉头一口喝了药,接过锦羽的手帕擦了擦嘴。月纱又拿水给他漱口。
他靠在床头,舒了口气。
月纱往脖子上探了探,从衣服里掏出一条红绳系着的一把玉质小剑,食指般长短大小,兰笙自小宫中长大,耳濡目染,自然看得出眼前这玉色泽水润,纹路极美,可看得出是块极其稀有的宝玉。月纱把小剑在兰笙面前晃荡着,笑笑:“这东西,可是我的宝贝,能驱魔辟邪保平安,我现在给你戴上。”
月纱说完,往兰笙脖子系了个结,还带着她体温的玉剑,贴上了他胸膛的肌肤,有种灼热感。“好了,现在,什么病魔都会离你而去。”她微微笑着,窗外的阳光探进来,让兰笙有种眼睛发麻的感觉。
女皇闭着眼睛,神情难得如此严肃地看着凤君,问道:“凤君,你刚才这是……”
“妾身自知唐突,但是绝无势利之意,只是觉得,凌雪现怀有凤胎,可是凌雪初为人父,妾身是怕他手忙脚乱啊,更何况,凌雪现在是这种情况,能不能照顾好孩子,也是一个问题。”凤君也正色道。
女皇沉思了片刻,道:“凤君此话,未尝无理啊,可是,凌雪现在怀着的是不是凤胎还未知,这么快就想这些问题,是不是有点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