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邹丹摇头:“父亲对乔世安了解甚多,年少时志在凌云,若是夫妻和睦儿女绕膝,过了这么些年,胸中壮志难免消磨,可乔世安内宅不安夫妻失和,是以权谋之心日盛。”
    三春点点头,邹丹笑道:“乔世安回到芦州之日就是他起兵之时,我想着和三春带着洞生回太康,这样方远和延晖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放手一搏,三春觉得呢?”
    三春低头沉吟,过一会儿问道:“他们两个能趁着乔世安没回来逃了吗?”
    邹丹摇摇头:“我倒是希望,可他们抱着忠君护国的决心,哪里肯逃,退一万步讲,依方远的性情,是断不会临阵脱逃的。”
    三春笑道:“是啊,延晖也不会,只是他这个人有些呆气,一旦有了危险,只怕就想着舍身取义杀身成仁那一套,不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和洞生留在芦州,他有了后顾之忧,反而会爱惜性命,不会轻易涉险。”
    邹丹一时感慨再无话可说,三春啊三春,看着是耍性情,却原来是因着延晖,夫妻能如此同心,就是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又想起方远说过同生共死,他和延晖又不同,延晖是文官,战事一起不用上战场,他却是武将,自己只有离开,才能让他放开手脚上阵杀敌,邹丹心里下了决心,夜里回去收拾行装,床榻间和方远好一阵缠绵,然后说了自己的决定,方远虽舍不得,却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
    三春和延晖的这个夜里也是浓浓春色,本来延晖死活不肯,怕三春再有了身孕,三春知道他心思,面对面坐在他腿上,抱着他脖子舔着他耳垂说道,葵水尚没来呢,这阵子再怎么也不会怀上,延晖一喜,好一阵体贴温存,又怕她疼又怕她累,温吞得三春不住婉转催促,延晖才在三春产后首次得了甜头。
    **初歇三春靠在延晖怀中,夫妻二人首次一本正经谈到乔世安,三春说:“这个乔世安要么交出兵权,要么起兵造反,这眼看都一年了,怎么也不见动静,皇上也是,要么大兵压境,要么给他升迁到国都去做个尚书什么的,两头都悬着算怎么回事?”
    延晖亲亲她头发笑道:“这朝堂君臣不是过家家,也不是做生意,不是说打就打说反就反,而是互相猜测试探相持不下,乔世安因觉怀才不遇有了反心,又多年熟读孔孟,忠君爱国观念根深蒂固,如今天下承平日久,百姓对战事深恶痛绝,乔世安要假以时日改变人心,才能养出死忠他的幕僚和军队,而皇上最初因为赏识乔世安才让他到了芦州,如今芦州兵强马壮,成了皇上心腹之患,出兵打压怕寒了朝中功臣的心,委以重任吧皇上已不相信乔世安......”
    延晖向来很少在家中言及朝堂之事,今日因知道乔世安起兵在即,才对三春侃侃而谈,说到兴起时看向三春,已香甜睡着了,延晖一笑为她掖好被角,看着她酣睡中的娇俏容颜,知道她是不肯走的,就留下吧,若是强行送她和洞生走,她担忧自己安危,再急出个好歹来,既是一家人在一处,还用畏惧生死吗?
    又下床去看洞生,双手上举两腿向两边弯着正睡得香甜,延晖手指轻抚他的小脸蛋,扭头要走时,洞生在睡梦中绽开笑颜,小嘴吧嗒几下,翻个身继续睡去了。
    出了屋门听到子时更鼓传来,城东方向骤然升起信号弹,这是他和方远约定的暗号,忙进屋抱起洞生喊醒三春,伺候的下人也都起来,两辆马车操近道往方远驻军处疾驰,车行一刻钟,迎面碰上方远派来接应的人,有惊无险到了校场,邹丹也在,过一会儿方远派出的另一支队伍回来,说是通判府和督军府都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大队人马正往校场方向而来。
    原来乔世安临走前对幕僚下了死令,一旦归来时夫人女儿没有同行,即于月圆之夜骑兵,方远派出侦察的人察觉城门守军异动,禀报了方远,方远从督军府动身之时,按约定给延晖发了信号。
    芦州府衙大小属官都忠于乔世安,城内乔世安不放心的只有方远和延晖,属下早得了令,先围了督军府和通判府,大队人马兵围校场,单等乔世安回来下令,是硬攻进去还是放火。
    第二日一早,庐州城家家门窗紧闭,街道上铁蹄声声,大军守住各处,其余从上青山据点直逼青州,青州城向来只重农耕,除了守城的士兵和散乱的乡勇,并无多少军队,乔世安以为一攻必克,谁料青州知州似早有准备,死守各方城门,城内呐喊声声,似乎不下数万人。
    乔世安一惊,难道皇上暗中早调动了兵马在此处,可从未得到禀报,他并不知兵部尚书傅山为防他有所察觉,所派士兵均乔装改扮小拨进驻青州,看上去不是商人就是樵夫,又秘密将散落的乡勇召集在一处加以训练,如今青州城兵力虽弱于乔世安,却足够抵挡一阵。
    半月攻城不下,向来气定神闲的乔世难免有些心急,焦躁时就听到营帐后喊声震天,方远带着队伍赶到,原来方远带人被困校场以静制动,有一日延晖去门楼察看,听到门楼上一位守军朝城下挥着手喊哥哥,叫到营帐中一问,原来哥哥入行伍后五年未归也没有消息,家人一直以为战死或失踪,却不料在城下看到。
    延晖一琢磨,因乔世安队伍隐藏在大青山,一是怕暴露,二是为了让军士死心塌地效力,多年不放他们归乡探亲,说不定双方队伍中互为亲戚兄弟者众,亲自执笔为营中大多士兵写了感人至深的寻亲书,包着小石头投向城楼下,乔世安军中一时间暗潮涌动。乔世安因自小孤苦,寄居在岳父家,和夫人恩情多于感情,又忽视教养儿女,没有尝过亲情滋味,一直以为能用高官厚禄收买人心,让他们彻底忠于自己,却没料到血浓于水,民心向背倒转乾坤。
    又过几日,终于有人在城下喊了声侄儿,接着又有人喊哥哥弟弟叔叔伯伯,领军头目出来挥鞭喝止之际,方远带人冲出大门,延晖在城楼上喊,愿意归顺朝廷的以功补过重重有赏,如此被策反者众,一夕之间,方远破了芦州城门,带领大军往青州而来。
    两面夹击之下,乔世安破釜沉舟,指挥队伍两头迎敌,撑了几日眼看颓势已至,长叹一声拨出腰间佩剑往脖子上一横,有匕首破空而来打落他手中宝剑,青州城楼上有一人大鸟一般纵身而下,来到他面前,笑对持剑奔来的方远说道:“将他交给我吧,若是皇上怪罪,将这把匕首交给皇上。”
    方远看着这个气度非凡的中年人,不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待回过神来,那人已带着乔世安不见踪影,过些日子有人在上青山智通寺看见一位僧人,相貌酷似芦州前任知府乔世安,追问时僧人双手合什道声阿弥陀佛。
    皇上看了方远呈上的匕首,看着手柄上的“芦州崔氏”四个字,思量后下旨赦免乔世安家人,命他们回乡耕作务农为生,五代以内不得出仕,在国都翘首以待的乔夫人母女,过几日接到皇后懿旨,言称乔丽华疯癫之症日久,宫中太医术士均束手无策,不宜伺候太子,恩准其回乡静养,待愈后择人另嫁。
    74杀人
    乔世安叛乱平息后,新的知府尚未到任,方远一家和延晖一家轻松度日,着实逍遥似神仙,很快洞生过了百日,摇晃着嫩藕似的胳膊,银镯子上铃铛叮铃作响,有人一逗,就张开没牙的小嘴咯咯笑个不停,邹丹心里喜欢,有一日对三春说:“自从上次小家伙尿在方远身上,一听孩子就变脸,今夜我抱洞生回去,让他看看有多可爱。”
    三春爽快点头:“行啊,小家伙若能离开我一夜,我也轻松些。”
    邹丹疑惑道:“不是有奶娘吗?”
    三春笑道:“不是洞生,是延晖,一夜里大惊小怪咋咋呼呼起来好几次,一会儿说听到洞生哭了,一会儿说去看看踢了被子没有,我都烦死了,可他疼爱孩子,总比满月前看都不看一眼要好,我也不好说什么。”
    邹丹就笑:“你们两个互相宠着就行了,别再惯坏了孩子。”
    三春捏捏洞生小手:“宠到一岁,会走路会说话了,就严加管教,儿子嘛,不如女儿,若是女儿就娇惯着点。”
    邹丹扁扁嘴:“若是我母亲也这般认为就好了,因小时候皇后一句玩笑话,说是要纳我为太子妃,母亲自小对我严加管教,一点没尝过娇宠的滋味。”
    三春笑道:“自己只怕也要做母亲了,还翻这些老皇历,我看你挺好,我也是从小做男儿来养的,我爹娘生怕我嫁不出去,十五岁就订了亲嫁给了延晖。”
    二人一番说笑眼看太阳西落,邹丹抱了洞生带着奶娘上了马车,回了督军府方远也在,听到洞生咯咯咯的笑声,不由过来看了看,一看之下惊道:“小家伙见风就长啊,刚生下来才多大,满月才多大,我抱抱看......”
    一只手掌托起洞生奇道:“上次一只手掌轻松就能托住,这次就吃力了,长长了不少也长胖不少,小脸也变了样,粉白粉白的,玉娃娃一般。”
    小两口正逗得兴起,延晖匆匆进来,一把抱过去问道:“可哭了吗?在你们府里还习惯吗?不行,夜里一定得哭,我这就抱回去了。”
    邹丹噘了嘴,方远笑道:“裴延晖你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三春都乐意,你有什么不乐意的,放在我们家一夜,让我们玩儿会儿不行吗?”
    延晖一脸严肃认真:“那可不行,想玩儿的话夜里卖力点,让邹丹给你生一个,玩儿自己的孩子去。”
    一句话说得邹丹脖子都红了,延晖却没觉得什么,方远瞟一眼邹丹不怀好意的笑,邹丹跺脚要走,延晖将洞生塞到她怀里,跟方远说道:“有件事......”
    方远一点头,二人进了书房,方远笑道:“调任前我们难得清闲,还能有什么事?”
    延晖看看他:“飞霞藏匿在一处客栈,今日手下巡城发现了,如今就地锁了暂没收监,对了,有一条腿断了,只怕要落下残疾。”
    方远脸沉下来,上回在山洞中丹儿和三春历尽艰险,说到底是自己引起来的,不过他叶方远向来不受人胁迫,这个飞霞太过自作聪明,当下手在脖子上一抹,冷声说:“还用商量吗?”
    延晖摇摇头:“论起来当日情形,她要是痛下杀手,大概你也逃不过去,妄论三春和邹丹,算了,不过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可怜女子。”
    方远奇怪看着延晖:“你何时也妇人之仁了,不是说三春一直让你把飞霞脑袋剁了吗?”
    延晖摇头:“取她性命自然简单,不过我看她江湖朋友众多,我们不如攻心为上,你还是不要出面,交给我吧。”
    方远说声好,夜里跟邹丹一说,邹丹沉吟道:“你和延晖决定吧,当日都怪我轻率从事。”
    方远捉住她肩头:“不提她了,延晖说让我夜里卖力点,丹儿今日把洞生抱了来,看来是着急做娘......”
    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热气呵在邹丹耳边,惹得她面红心跳,募地想起白日里三春说的闺房之乐,紧闭双眼跨坐到方远身上,方远一阵欣喜,邹丹一直怕羞被动,今日缘何大胆了起来,怕吓到她,没敢说话只是捉住她腰,仰躺在床榻上笑看着她......
    延晖抱了洞生回去将三春好一阵数落,三春为落清静,答应他再不将洞生借出去,夜里听延晖说了飞霞之事,坚持该杀了飞霞,就冲她险些害了洞生也该杀了她,延晖知道她性子倔,没再说什么,小夫妻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二人用过饭,延晖牵了她手到了大门外,火旺已备好马车等着,三春上了马车问延晖去哪里,延晖笑说:“到了就知道了。”
    马车在一处客栈门口停下,三春进去后院,就看到飞霞被铁镣拴着,蜷缩在柴房里,如花的容颜惨白衰败,裙子上血迹斑斑,延晖低低在三春耳边说:“她的腿断了,就算接上也落个残废。”
    三春大着胆子过去问道:“你当日说邹丹有事,我知道你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