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这个,我觉得现场的反应更真实些。”他说,“听到我唱歌的那些人的反应,是我更在意的。我心里有数。”
    “这些根本就没听过我唱歌看过我舞台的人,胡乱评价些什么我不太会放在心上。”
    “怎么听起来好像你心态比我还好。”
    谌述放下心来,又滑到被底,“我现在一点儿也不困。要不你说些比赛时的事情给我听?”
    易连禾应了一声,在他身边躺下。
    “你离我远一点,别再传染给你。”
    “不怕,我身体好。”
    易连禾从比赛当天家门口坐上车开始讲,全程声音都低低的,像在讲睡前故事。那么跌宕起伏的比赛现场都被他说得像毫无波澜的流水账。
    谌述听着,总觉得他的情绪还是有点低落。
    不是因为评论,那还会是因为什么呢。
    又一个凌晨。谌述提前醒来,轻手轻脚地爬下g,拿起手机出去打了几个电话处理工作事务。
    他因为自己的原因休息了一整天,但耽误的工作并不会减少消失,只会越积越多。特别是最近几天不好出门。工作室要操心的事那么多,远程办公还是不太方便。
    有一项代言的宣传片拍摄档期没有协调好,广告商突然要求提前开拍。
    谌述问清楚情况,权衡利弊后又跟负责人协商许久。最终各退一步重新敲定了日期,三天后提前开拍。
    挂掉电话,他看了眼自己抻平放在沙发上的腿,感觉凭一己之力把“老弱病残”都给占全了。
    他小时候喜欢生病。因为只要生病就有理由休息偷懒不做事。
    变成大人就不一样了,只要还能立着就得继续gān活。
    谌述叹了口气,跳着到厨房去给自己温了杯牛奶。
    趁霸总禾还没睡醒,吃药时间也没到,偷喝一杯先。
    生活太辛苦,幸好奶是甜的。
    上午宋医生打电话过来。易连禾接的,开了外放刚“喂”一声,被听出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质问,“我好像在电视上看见你了?!”
    谌述:“......”
    易连禾:“没有,你看错了。”
    “少来这套,”宋医生冷哼一声,“虽然我上了点年纪,但网上冲làng还是会的。”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病人,半年前还病的快死了,一转眼居然就能去参加比赛节目上电视。
    “我今天下午去看你,了解一下情况。”
    宋医生来的比说的还快。午饭刚下桌,他人已经在门口按门铃了。
    谌述被易连禾搀着,蹦跶到他跟前打了声招呼。
    “都这样了就老实待着吧。”
    宋医生打量他一眼,摆摆手一如既往地直奔主题。看易连禾时双眼放光,“你跟我来。”
    从最开始的坐立难安到现在的闲淡自如,宋医生来家里出诊的结果一次比一次好,谌述也一次比一次放心。
    两人在独立的房间里谈话,他就在外面忙自己的工作。
    房间内,易连禾配合地做完了一系列的测试。录节目时所有对于环境变化的反馈情况都被事无巨细的问了一遍。
    宋医生的眼睛越来越亮,一系列的程序完成后,甚至想再给他做第二遍。
    “不用了。”
    易连禾说,“我们都知道,没有必要。”
    宋医生一愣,笑着叹了口气,“是我不专业了。”
    “虽然你们瞒着我做了些对于治疗来说非常危险的事。但是我必须得承认,眼前的结果很让人惊喜。准确地说,从你搬到这里后的每一次出诊,都很让我惊喜。”
    易连禾:“我知道。”
    “......”
    跟这小孩聊天真的很困难。宋医生没再说别的闲话,开始做今天诊断的收尾工作,jiāo代道。
    “焦虑症的治疗是一个长期过程,症状基本缓解后也仍然需要坚持服药观察后续情况。这之后的一年,我会根据情况调整药物治疗方案,逐渐减药直至停药。”
    “所以即使你现在状态非常好,也不能擅自调整治疗方案。减药和停药都要咨询过我之后才行,知道吗?”
    “我明白。”易连禾说。
    宋医生说完,发现自己也没什么可jiāo代的了。
    只是结束时实在忍不住,又补充道,“虽然这么说显得我很不专业,但我还是想说一句。”
    “恭喜你。你痊愈了。”
    易连禾听见,抿了抿嘴角。第一次朝自己的医生露出酒窝来。
    他站起来送医生出门。守在客厅里的谌述看到他们的表情,对结果也猜得差不多了。
    虽然算是意料之中,但还是很让人高兴。
    两人送宋医生到门口。分别时,易连禾真挚道,“谢谢。”
    “不客气。”宋医生说。
    “也谢谢你自己。”
    不管曾经有过什么样苦难的日子,这样的结果总是让人欣慰的。
    “我得考虑一下是不是该把你当成优秀案例讲给我的学生。”
    “那就不用了吧。”易连禾说,“你学生的病人,不一定有我这样好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