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杀了。比如说金蚕蛊,能招财能杀人能驱除其它蛊虫,可是它若给你招来了财,你就要买人给它吃,不然,它就要吃饲主了。”
    小麦想起祁松和水花妹说过的话,不由得后背一阵发凉:”既然这么危险,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养蛊呢?”
    ”这——”吴胜亮被问住了,过了几秒钟才说,”这我倒真没想过,只是祖祖辈辈都养,那我也得学。”
    祁任翻个大白眼:”这不是废话么?要是没人养蛊,谁能给你续命啊?养蛊自然还是有用的,只不过有些人养蛊是为了害人,把蛊师的名声都搞坏了。”
    小麦想了想,没想到哪种蛊虫养来是不为了害人的,只能保持缄默。祁任还想再嘀咕两句,小麦也听不懂,无聊地低头数脚边的草,忽然间他猛打了个冷战,指着祁任的脚大叫:”虫子!虫子!快点把它弄掉!”
    祁任一低头,看见自己的运动鞋上的颜色似乎浅了一层,因为上头爬满了半透明的扁平的小虫子。吴胜亮低头一看,脸色唰地变了:”恙蛊!”
    小麦顺手扯了根树枝要过去帮祁任扑打虫子,却被吴胜亮抓住了。吴胜亮脸色惨白:”别动他。不惊动恙蛊,祁任暂时还没事,只要惊动了……”
    小麦想起蛊道里横肉脸上游动的紫色斑点,只觉得后背一阵冰冷:”如果,如果早的话,也许虫子还没有……”
    祁任低头看着自己的鞋,慢慢把宽大的裤脚提起来,只见古铜色的小腿上开始稀疏地出现暗色的斑点:”晚了……”
    小麦声音发抖地说:”你身上有伤口吗?”他记得横肉当时正是因为皮肤破损才钻进了虫子的。
    吴胜亮嘴唇动了动,沙哑地说:”你对恙虫知道的不少,可是这是恙蛊,用不着有伤口也能钻进皮肤里。是我二叔,他追过来了。”
    小麦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吴胜亮苦笑一下:”不用看,他人现在还没过来。估计这蛊是他昨天晚上下在祁任身上的,他一向做事周全。”
    祁任迅速作出决定:”你们走!去蛊道把老头子接回来!”
    吴胜亮又苦笑一下:”你当我二叔没想到吗?我敢打赌,用不了我们走十步,这些虫子就会都钻进你身体里。除非我们两个有本事眼看着你被啃成骨头架子,否则就只能等在这里……”
    祁任急得眼珠子都红了:”你们两个等在这里也是死!”
    吴胜亮只是摇头,小麦呆站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不知是不是他的脚步惊动了恙蛊,那些扁平的虫子顿时骚动起来,吓得小麦赶紧收住脚。祁任说得没错,等在这里,三个人估计都是死,可是知道祁任死是一回事,在眼睛还能看见、耳朵还能听见的范围内旁观他的死亡那是另一回事。吴二叔狠,而且对人的心理把握得太准确。现在,即使明知是死,他们也只有等着的份。
    吴二叔来得并不慢,还带着十几个壮实的汉子。他只是随便看了三人一眼,就挥挥手:”捆起来,带回寨子。”
    小麦被人按倒在地反绑了起来。混乱之中他瞥到祁任的脚,那些虫子和皮肤上暗色的斑点已经都消失了,他甚至不知道吴二叔是什么时候把蛊收回去的。
    寨子里的人全部聚集在古树下。小麦一眼就看见平地上放着一具尸体。其实说尸体也不太准确,确切地说,那是一具包着皮的骷髅。深陷的眼眶里已经没了眼珠,空洞地瞪着天空。吴二叔指着那具骷髅,淡淡地说:”胜亮,和祁任两个勾生吃熟,勾结这个汉人,杀了祁松,你虽然是我侄子,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偏袒你了。”
    小麦大吃一惊:”祁松——”他明明记得当时吴胜亮说过四个小时祁松就会醒过来,他分明并没有杀祁松啊。
    吴胜亮梗着脖子:”二叔,我根本没杀祁松。”
    吴二叔点着了烟筒抽了一口:”你没杀他,他怎么会被自己的千蛇蛊吃成空的?”
    小麦一阵恶心,勉强压了下去:”这寨子里有多少人,你凭什么就说是吴胜亮杀的?”
    立刻就有人给了他一拳,揍得他直弯下腰去。吴二叔点了点头,一个汉子拎着他的背包过来,倒过来一抖,背包里的东西哗啦掉了一地。吴二叔用脚尖点了点赵宝宝的小神主:”大家看这是什么?这就是汉人养的小鬼。”
    空地上的人们一片大哗,吴二叔冷冷地说:”你带着养的鬼到寨子里来干什么?想害谁?”
    小麦只觉得好笑:”你们养蛊,却不让汉人养鬼?何况我养鬼就是要害人?那你们养蛊也都是为了害人的?”他才说到一半,拳头就纷纷落下来了,可是他还是挣扎着要说,”你不让吴胜亮用蛊传信叫回白老爷子,你安的才是什么心?你想害谁?”重重的一拳落在小腹上,打断了他的话。
    吴二叔吐了口烟,淡淡地说:”老头子为什么去蛊道,人人都知道,为什么要把他叫回来,你倒说说?”
    祁任大声说:”麦子进过蛊道,知道白宛已经死了,所以不让老头子再进蛊道!”
    吴二叔斜瞥小麦一眼,微微嗤笑:”他进过蛊道?他进了蛊道还能活着出来?”
    小麦忍着疼抬起头来:”我确实进去过!还进过石室!就是白宛给我指的路。”
    吴二叔深陷在皱纹里的双眼寒光一闪,呵呵冷笑起来:”有谁不知道,独道无论进去多少人,都只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那么白宛呢?她在哪里?”
    ”我说过她死了。”
    吴二叔怪笑一声:”是啊,她如果不死,你怎么能出来呢?”
    小麦稍微一捉摸就咂出了他话里的恶意挑拨:”你什么意思?白宛是被歹徒劫持进蛊道,最后被一个歹徒用枪打死的。”
    吴二叔大笑起来:”白宛是老头子的女儿,身上带的蛊虫有多少种?几个歹徒,就能打死她?”他笑声一收,两只眼像刀子一样死死钉在小麦身上,”是你这个汉人用养的小鬼把她害死的?这次来寨子,你还想害谁?为什么要把老头子叫回来?你是想把他也害死吗?”
    小麦简直觉得匪夷所思,可是看看周围的人,脸上却全露出厌恶中带着恐惧的表情。他搞不明白这里世世代代汉人与少数民族的恩怨,也不知道千百年来这里对养鬼的厌恶和恐惧,可是吴胜亮和祁任却是知道的,看着地上那小小的神主,两人脸都白了。
    吴二叔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低下头又抽一口烟,随意地挥了挥手,随即就有两个汉子把小麦拖起来,一直拖到古树下面。人群散开,小麦才看见那里已经堆起了一个柴堆。两个汉子把小麦扔到柴堆上,吴二叔用脚尖一蹴,将赵宝宝的小神主也踢进了柴堆:”点火烧死他。”
    祁任扯开嗓子喊起来:”他是龙虎山张家送来的人!”
    吴二叔冷笑了一声:”是吗?他是你带来的,谁能证明他是龙虎山的人?何况,他根本不姓张!”
    这事急切之间是根本说不明白的,吴二叔当然也不打算让他说明白,点了点头,一个汉子举起早已点好的火把,向柴堆走过去。眼看他已经走到了火堆前面,举起火把准备投到干柴堆上,突然砰地一声枪响,火把被从中打断。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地回头,只见一个人站在那里,手里的枪指着那点火的汉子:”谁敢动他一根头发,就是跟龙虎山张家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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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内斗]
    小麦尽力侧头望过去,阳光明亮,透过树木稀疏的枝叶,洒落在邵靖脸上,英俊夺目。
    小麦觉得眼眶热乎乎的,想要眨眨眼睛,又舍不得少看他一眼。
    邵靖张开手,手枪在指尖上一转,垂了下来,示意自己并无敌意,左手一翻,亮出一块桃木牌子来:”江西龙虎山张家六十三代长房长子张靖存,按礼前来拜见蛊寨头人白老爷子。”
    周围的人一片轻微的骚动,有些人低声议论起来。显然,即使是常年不出大山的人,也颇有些知道龙虎山张家的名气。吴二叔将手里的烟筒在身边石头上用力磕了两下,响亮的声音使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这才冷冷地说:”提枪上门,这算什么礼数?”
    邵靖高举着右手,手枪还挂在他指尖上:”情急之下,不得已,冒犯了。不过张家送一个人来见白老爷子,却被绑上柴堆,不知道这又是蛊寨的什么礼数?”
    吴二叔沉沉地说:”带着小鬼进寨子,这是犯了蛊寨的忌讳,理应烧死。”
    邵靖左右看了看:”请问告示在哪里?”
    吴二叔微微一怔:”什么告示?”
    ”自然是不许带小鬼进寨子的告示。”
    这种告示当然是没有的。西南少数民族对养鬼的汉人的深恶痛绝源来以久,不准带着小鬼的汉人进寨子是不成文的规矩,却从来没有什么告示。邵靖这么一问,包括吴二叔在内,全都答不上来。过了片刻,吴二叔才冷冷地说:”就算这个规矩他不知道,那么杀死蛊师,这又是怎么回事?”
    小麦大声说:”我们根本没有杀祁松,你别乱扣帽子!”
    站在火堆前面那汉子举起手里的半截火把就想给他一下:”你少插--”
    砰!半截火把又断成两截,子弹几乎是紧贴着那汉子的手过去的,谁都没看清邵靖的枪什么时候又握回手里的。他阴沉着脸,把枪口略微往上抬了抬:”谁再动他一下,我就不客气了。”
    吴二叔脸色比他还阴沉,又把烟筒在石头上磕了磕:”张少,你把蛊寨当什么了?龙虎山吗?”
    邵靖反问:”张家按规矩来请个人情,你们却把他绑起来要烧死。我按规矩来拜山,已经证明了他的身份,你们还要对他动手,又把张家当什么了?”
    吴二叔嘿嘿冷笑了一声:”这里是蛊寨,不是你们汉人的地盘。”
    邵靖眉一挑:”汉人怎么样?苗人怎么样?景颇人又怎么样?都什么年头了,你还想用这一套来挑起矛盾?或者你觉得蛊师这一辈子都只能呆在深山里,永远不去你所谓的汉人的地盘?”
    吴二叔被他驳得眉梢直跳。但是时代确实已经不一样了,即使是在深山里的蛊寨,也不能不被现代生活所同化。连地球都已经是地球村了,你还能说自己永远在深山里不走出去?即使你不走出去,你的儿孙也不走出去吗?即便是现在,蛊寨中的一些年轻蛊师也并不是始终都呆在寨子里,时常要进古城里去,更不必说一些蛊师的儿女尚未入行的,就更是要生活在外面的世界里。要是在外面也讲什么民族之分,只会被人笑掉大牙。
    邵靖环顾四周,看没有人再反驳他,便说:”那么,是不是能把他先放开了?”
    吴二叔把手一举:”慢着!虽然他是张家送来的人,但涉嫌杀了蛊寨的人,现在也不能把他放开,必须审问清楚才行!”
    邵靖眉头微微一皱:”好,要审问是吗?那就审,我也听听,他是怎么杀人的。”
    吴二叔一时语塞,但随即指了指地上祁松的尸体:”这就是证据。”
    邵靖嗤笑一声:”证据?这尸体只能说明有人死了,可怎么能证明是谁杀的?”
    吴二叔冷冷地说:”这寨子里只有他一个外人,不是他杀的,是谁杀的?”
    邵靖慢悠悠往前走了两步,低头看看地上那具皮包骷髅的尸体:”他是怎么死的?”
    一个汉子抢着说:”他是被人打死之后被自己的蛊反噬的。”
    邵靖淡淡看他一眼:”反噬?蛊师死后被自己的蛊反噬,这种情况似乎少之又少啊。如果人人都是如此,蛊师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