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世界终于安静了。消停下来的江璿睿目不斜视专心开车,我刚炸懵的脑子也需要静养。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进座位,我闭上眼还不超过两秒呀,手机又没命地唱起来。一看是黄尚打来的了,我心情略有好转。
    “黄尚,你总算还有点良心……”
    “武胜男,不好啦!”那头黄尚张皇的声音硬生生将我的话截断,求救似的道,“你快来呀!”
    “你在哪儿?出什么事了?”我神经一绷,忙问。
    “廖记大排档……诶,你们干什么……不准碰她……嘟嘟嘟嘟……”
    话讲到一半嘈杂声四起,而后传来黄尚惊恐呵斥,突然通讯中断,手机里只剩下如炸弹倒计时器一样令人心骇的机械音律。
    这一幕太像港产动作片剧情了!我紧握着手机,茫然看向一脸焦虑的江璿睿。
    他问:“怎么了?”
    “调头!加速!”我如同被按动开关跳坐起来厉声命令,飞快地报上我们常去的那家廖记大排档的具体地址。
    他二话不说急打方向盘,踩死油门,破风疾驰。
    风风火火赶到廖记,整个大排档被人群包围看不清里面状况,我和江璿睿不免心生不详,忙拨开人群往里挤。等我们挤进去看清楚眼前景象,我不知道江璿睿感想如何,反正我是被高悬的心脏给卡着嗓子眼了,上不去下不来。
    只见李宇宙站在人群中间,正打着套看不出哪门哪派,也可能是歪门邪派的奇怪拳法。说是中国功夫吧,他有几招确实和功夫电影里的动作挺像,配合上他听着就中气不足的喝哈声和故意摆出的狰狞表情,却又有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环顾人圈,黄尚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却没看到尤麦菜菜子他们的踪影。
    我溜边儿走近黄尚,他看李宇宙看得两眼发直正入定,全然未察觉到我已经在他身边。靠近他的耳朵,我双手抱胸,笑嘻嘻地问:
    “怎么,没钱付账,临时决定街头卖艺啊?”
    黄尚先是一愣,而后一把勾住我的左胳膊,垮着脸都快哭了,“武胜男,大事不好啦!”
    刚张嘴想问为什么,右手腕上又一紧,我回头见只白嫩的小手穿过人缝紧紧攥着我的衣袖,这才注意到尤麦菜菜子的经纪人和助理就在我后面。
    他们神色紧张像堵人墙一样岿然不动,独独那只白嫩的小手从他们腰际伸出来抓着我,黄尚也是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这是什么情况!
    “男姐姐,救我!”随着尤麦菜菜子虚弱无助的呼唤声从人墙后传出,她惊恐的小脸也从后面探了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江璿睿不知何时也来到我们身旁,眼风犀利地扫过我们,他冷静地问:“出什么事了?”
    不管他是真镇定也好,假镇定也罢,总之黄尚顷刻弃我而去,转抓住江璿睿的胳膊,抬手指向人圈另一边几个带着几分醉态几分猥琐的年轻人,
    “那几个小混混喝醉了,看油菜籽小姐长得漂亮,想……诶,李宇宙你别往后退呀!”
    黄尚声音陡然拔高,本就惊恐不已的脸被双手乱比划着退向我们的李宇宙,又吓得扭曲了好几圈。
    李宇宙几步退到近前,原地打着他诡异的拳法,气喘吁吁地对我和江璿睿说:
    “你们总算来了!再不来,他们就要看穿我这套少林拳打了快八遍了!”
    我瞧着他如猴子瘙痒一样的招数,不合时宜地问:“少林拳,你会功夫?”
    “对,来中国前以为中国人个个都会功夫,我怕受欺负,所以学了两月。”他手脚继续忙个不停,急急地回答。
    “在哪儿学的?”江璿睿问。
    他干脆道:“日本一家菲律宾人开的中国武馆里跟一斯里兰卡师傅学的。”
    闻言,当场我们三个人就被他勇于开拓的实干家精神彻底折服了。这才是无疆无界的国际化,这才是最高层面的混搭!
    李宇宙个人荣辉照大地,我们被闪瞎了眼,毒哑了嘴,半天说不出话。久久,黄尚吓白了脸,求他般道:
    “李宇宙,要不你再坚持顶一会儿,我们先撤?”
    “来不及撤了,人过来了。”江璿睿凌冽开口,挺身一步挡在所有人前面。
    果然,对面的三四个小混混嬉皮笑脸迈着嚣张步子向我们逼近。没做多想,我也上前一步与江璿睿并排而站。
    “武胜男,逞什么能,退回去!”江璿睿斜给我一个肃然眼神,不容拒绝道。
    “江璿睿,我打架的时候你还和同学手牵手过马路呢,你说我逞什么能?”我认真说着,昂起下巴与他坚定对视。
    “二位,想当英雄啊?”一貌似领头的矮挫小混混掏出把雪亮的水果刀在手中翻转,笑得狂妄至极。
    我冷冷地说:“是的,多谢成全。”
    “我也想当英雄。”李宇宙走到我身边,低喝一声摆出独具李氏特征的个性化少林拳起势。
    “那,那我也当一回试试。”黄尚语气里没啥信心,手脚短暂打结后动作倒是比照李宇宙模仿地挺像。
    领头小混混望着我们撇撇嘴,和左右的人嬉笑开来,“哟,又来俩不拍死的。哥儿几个……”
    “上”字没说出口,人群里骤然冒出句,“警察来了!”,他顿都没顿一下,“跑”字又扯破喉咙高喊出来。
    想跑,没那么容易!好多年没打架了,你不能只管煽风点火,不管灭啊!
    我三两步追上他,照准屁股用全力狠踹一脚,他痛叫一声摔了个狗啃泥。我正想打他顿淋漓畅快的,眼前突地闪过道黑影,下一秒我就被人猛烈撞倒,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意识混沌像失去所有感官能力,只片刻手肘处便传来剧烈疼痛如奔涌的浪头般扩散全身,连每次呼吸都会让痛感加重。被疼痛强压在夯实地上起不来,我稍微用劲儿就觉得全身碎裂,溃不成形。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有存稿无大纲,暂定虐男主……
    ☆、逞的什么能(下)
    “武胜男!”
    江璿睿的声音在背后大声响起,我不过倒抽口气儿他已奔到我面前蹲下,脸庞染着浓重的担忧之色,急于伸手扶我起来。
    “等一等。”
    另一个好耳熟的男声扼住他的动作。甚至不用费心思辨识,那个声音的主人立刻闪现于我的脑海,像做梦般他又从记忆里走入现实,于现实中疾步朝我走来。
    我想至少努力坐起来就不会在他面前那么狼狈,咬紧牙关手刚撑住地面,肩头瞬间传来温暖触感,耳边响起徐陌舟轻柔的言语,幽幽流进心窝,
    “别动,让我来。”
    他与我的距离有多近,近得属于他的男人气息将我包围,近得他呼吸的空气像贴着我的面颊,近得我只要一伸手便能摸到他的胸膛,他的肩膀,他的脸。
    手肘的疼痛依然在对我叫嚣,可我却将注意力全部集中他小心轻缓扶我起来的动作上,感受肩膀上隔着衣物来自他的温度。
    徐陌舟蹲在我面前,没有太多的表情但眼眸里满是对我的专注。他低着头仔细地检查了我的手指,又让我试着动动胳膊。我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摇着头告诉他疼得太厉害动不了。
    检查完毕,他轻轻地说:“武小姐,你应该是手肘脱臼了。”
    “哦,脱臼了。”我懵懂地重复他的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我才迟钝地听明白,“啊,脱臼了!”
    “嗯,是的。”面对我惊愕的表情,他浅浅一笑,脱下西装外套随意放在地上,边挽起袖子边对我说,
    “我学过急救,如果武小姐能忍得住疼,我可以及时帮你正骨。”
    我看看他翻挽袖子露出的结实手臂,看看自己像疼失了生命力颓然垂着的胳膊,竟如同傻子一样觉得盛情难却,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好。”
    一个决定出口,我又被疼痛激醒大脑踌躇起来。见他缓缓抬起我的胳膊,一口吐沫艰难咽进喉咙,我迅速挪开视线正巧看见还在我旁边蹲着的江璿睿。银辉洒落,他的脸泛出相似的冰冷光彩,不知他在看什么又在想什么,黑眸如渊,浓而幽深。
    也许是感受到我的注视,他迎上我的目光唇边勾起丝嘲讽笑意,无声地说:“活该!”
    “徐总,等一下。”
    我抬起尚好的胳膊一把拽过江璿睿,死死箍着他的脖子,愤恨地说:“侄儿子,肩膀借我用一下。”
    话音即落,我像个饿坏了的吸血鬼一样张嘴咬住他的肩头。虽然我没多大使劲儿,他并没反抗还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抬眸视线爬上他的脸,他不耐烦地撇撇嘴,倒像表明“无所谓,随便你”的态度。我有点不解想问他怎么转性了,反而徐陌舟先开口道:
    “武小姐,不瞒你说,这是我第一次替人正骨。”
    “没关系,反正我也是第一次脱臼,唔……”
    一股排山倒海地剧痛袭来,我本能地张开嘴想放声大叫。与此同时后脑勺被江璿睿用力一按,我大张的嘴被直直按上他的肩头,想都来不及想我顺势咬了下去。
    没半点含糊,更没有克制,胳膊上的疼痛透过咬紧的牙齿,被我毫无保留地全数转嫁给了江璿睿。直到唇齿间浮出丝腥甜味道,我才惊觉自己好像太生猛了。忙松口移开嘴,我打心眼里过意不去,对他说:
    “对不起啊,江璿睿。”
    他紧锁眉头,伸出根指头点着我脑门,将我推离他受伤的肩膀几寸开外,极为不满地说:“武胜男,你夜里睡觉不干别的总磨牙了吧,怎么那么尖啊!”
    听他这么一说,我什么愧疚抱歉都烟消云散了。有气无力地白他一眼,我转看向徐陌舟,
    “徐总,谢谢你。”
    他笑着摇头拿起衣服,“不客气,你很勇敢。”
    四个字不多足够我内心喜悦。溢美之辞有千千万,他只说“勇敢”,那我就勇敢一辈子。
    我痴痴望着徐陌舟一步步走远,还没看够黄尚他们便急急忙忙向我围拢,服侍太后般小心翼翼地将我搀扶起来。
    黄尚确定我没事之后,拍着胸口长舒气,“还好我长了个心眼给徐总打电话,不然我们全部都得完蛋。”
    “是啊,是啊。”李宇宙也跟着附和道,“大人物办事真是周全,不仅报警抓了坏蛋,连媒体那边也想到安排人处理协调。”
    尤麦菜菜子眼泪汪汪地看着我,“男姐姐,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踮起脚拥抱过我,又抱了下我身后的江璿睿,激动地说,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黄尚和李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