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将他两人重叠在一起,交付出所有情感想要去保护。
    徐陌舟眉头紧锁,像在认真思考我说的每一句话,想啊想,突然笑了,“武胜男,你安慰人的方式也很勇敢。”
    像眼看着一堵墙横空落下砸在我腰杆当间,我就跟漫画人物似的,头脚两端高高翘起,悬空一颤一颤的。虽然“勇敢”送我二字没错,但我没想把它当座右铭来着,更没想效果在这个时候。
    “学长,要不我换种方式,咱们从头再来?你等我酝酿酝酿。”
    他摇摇头,站起来,意味深长地往我后面看了一眼,说:“就像有的道理只能自己去想通一样,有些事也只有自己才能解决。我很好,谢谢你,很快会回去,再见。”
    徐陌舟的话,我相信,目送他出门,我冲江璿睿勾勾手指示意他过来。从昨天到现在,跟了我这么久,他似乎没想到我会主动招呼他,傻里傻气地左右瞅了瞅,走过来坐在我对面。
    “吃了吗?”我问。
    “还没。”
    “为什么不吃?”将就自己的碗,我盛满鸽子粥,递到他面前。
    “你一和徐陌舟在一起,我就紧张,顾不上吃。”他倒坦白,喝起粥来也爽快,像好几天没吃饭。稀里糊涂吃完一碗,又伸手向我讨要第二碗。
    他心满意足吃东西的模样,仿佛带我又回到了数月前,他还是那个随心所欲的二十岁男生,要风要雨,在我面前嗲嗲地喊一声“小姑姑”,我就无力抗拒。
    满满一锅粥见了底,江璿睿也吃饱了,我果断地进入正题,“你解释吧,我听着。”
    他一听,像阵前临敌的新兵蛋子一样,正襟危坐,犹犹豫豫半天,完全看不到当红偶像的自信范儿。我稍稍一动,他以为我不耐烦想走,立刻耷拉眼皮,装可怜。十几天没见,这厮脸皮厚度又精进不少,我也着急了,说:
    “要不,我猜猜你的解释?”
    “不行不行,”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像鼓起巨大的勇气,却鼓过头反而变得声如蚊吟,“首映见面会那天晚上,我,我,我被林晓晓在酒里下了药。”
    “哦!”
    其实,我并不太意外。后来有回过头把那天的事再冷静地想过一遍,林晓晓说的都是些片面之词,江璿睿事后的反应也很像不知实情,可是我不关心,
    “那你们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
    他又踌躇很久,艰难地点点头。
    “你是……第……一次?”
    我问得勉强,他更为艰难地再次点头。
    当结果过早地摆在眼前时,原因和过程已经不太重要,甚至是可有可无。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原因不会让这个结果变得更容易接受,更不会让它至此消失。
    关键是,居然还是江璿睿的第一次!林晓晓便宜占得够大啊!
    想清楚了,我心平气和地说:“江璿睿,坦白讲,我跨不去这个坎儿。你和林晓晓确实有了亲密行为,你说我封建也好,迂腐也好,真的没办法接受,再给我点时间吧。”
    “所以说,你不生我气了?”他迫切追问道。
    “怎么不生气!”我猛地提高音量,瞪大眼睛睨他,“要是找得到证据,我直接告她去了!你也是,一点自我保护的意识也没有,贞操节操情操全被你丢没了!悲哀啊!”
    他不恼反而越听越高兴,那阳光纯真的笑又回来了,还带着股呆呆的傻气,像是对我笑也笑不够。
    他说:“只要你不生气,要多少时间我都给。”
    作者有话要说:
    ☆、把酒言伤
    故人远去,天堂之上点起一盏灯,浩瀚夜空便亮起一颗星。
    接连一周,我严防死守黄尚,不准他离开我视线范围。无论是喝酒买醉还是痛哭流涕,一概奉陪。大半夜,凌冽冷风飕飕,他拉我在校园大马路边数星星,我咬牙跺脚,二话不说,舍命陪君子。
    提前穿好两件羽绒服,我圆滚滚地往黄尚身边一坐,越发衬得消瘦十斤的他玉树临风,眼睁睁从精明男进化成一位沧桑汉子。
    吸吸鼻子,我拿起罐啤酒递给他,“差不多得了,也该振作起来,正常过日子了。你这样,多劳民伤财啊!”
    一口马尿下肚,他举袖拭去嘴边残酒,仰天长啸,“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举起啤酒罐,对向不远处,“酒逢知已千杯少,那边的朋友,相逢何必曾相识,人生苦短,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吧!”
    我白眼翻上天,天寒地冻的,哪有那么多“那边的朋友”,其实就是江璿睿。
    “寻舟之旅”回来以后,他没有如当初所言退出演艺圈。林晓晓说得对,有很多环环相扣的关节处,身不由己,他有他的无可奈何。好在,他也没有放弃学业,仍很刻苦用功。只是一有空,必定见缝插针来找我,不说话,也不靠近,远远守着,像一座移动的活化石。
    黄尚偶尔伤悲间隙,会数落我,只不过失个身,又不是失婚,有什么好跨不过去的,做人一点也不豁达。每当这时,我一般不插话不反驳,因为下一秒,他准会怨天载道,为什么他连失身的机会都没有!
    各人有各命,江璿睿的一失足,我要再合计合计,免得造成千古恨。不过,此刻黄尚是电,是光,是唯一的神话。他说什么,我都照办。
    拍拍屁股站起来,我走到江璿睿面前,见他校服外只穿了件黑色呢绒大衣,冷得小脸通红,还硬生生对我扯开嘴笑,不心疼是假的。缩在袖子里手松松紧紧好几次,我终究还是忍住了脱一件羽绒服借给他御寒的冲动,因为……天真冷啊!
    “来吧,黄尚心情不好,你只管听,别乱接话。”
    江璿睿点头,一声不吭跟在身后和我并排坐下,黄尚递上罐刚打开的啤酒,两人碰了一下,很够义气地各干一大口。我夹在中间,也不能扫了酒兴,自己主动拿起一罐。还没开,江璿睿就特顺手地抽过去,放在身后,跟黄尚举杯示意,又喝下一大口,完全不在意我用奇怪的眼神睇他。
    接着我再拿,他再没收,再干一口,反反复复几次,我明白了,他不愿意我喝酒,又不敢直说,只能用行动表示。
    偏过头,我探向他,低声说:“行了,我不喝,你也有悠着点。”
    好像得到什么暗示,他边笑,边挪屁股一点点靠近我,直到侧身贴在一起,他才眯着眼,装乖巧懂事跟我说:“好,我听你的。”
    唉,反正天气冷,他又穿得少,随他去吧。
    懂事了没一会儿,黄尚的手搭上我的肩膀,将我搂成好哥俩,江璿睿的脸庞之上乍然起风,吹成了黄土地色,呈现出老实巴交,有苦往肚里吞的憋闷表情。
    “武胜男!”
    黄尚平地一声吼,自顾自把我搂得更紧,凄凄切切地说:“我觉得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爱一场,再去全心全意爱一个女人了。”
    本来我穿得多,他下手也没轻没重,我有点透不过气,说不上话,江璿睿倒冷不丁接了茬:
    “你可以试试全心全意去爱一个男人。”
    这话有理,我附和道:“靠谱。”
    黄尚现在一定觉得他自己是一只北方的狼,活在心中的荒野里,眼中无他,自说自话,“连爱的能力都没有了,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可我怕死,也想生活过得有意义。所以,我决定——”他顿住,松手放开我,看向我和江璿睿,豪气云干地说,
    “出家!”
    “啊!”
    “什么!”
    晴天霹雳,我和江璿睿同时表现出惊讶之色,一个摸上黄尚脑门,一个抢下他手里的啤酒,连连齐说,别闹了,别闹了。
    黄尚拍掉我的手,又重新捡起一罐新的,要打开又作罢,用比较正常的口气对我们说:“你们想啊,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老天爷给我一场历练,让我看透红尘,变得无情无欲。我一直过得丰衣足食,就是无求。再加上我还有佛缘慧根,我以前跟你讲过,小时候高人给我算命,说‘黄色’是我大吉之色。你们想想,方丈住持们的僧服是什么颜色?这说明,我打小佛缘深,注定要出家念经。”
    “……”
    “……”
    江璿睿的眼神很复杂,我的心情很矛盾。黄尚这是恢复正常,还是非常指数飙升?不好说。他头头是歪道,倒还跟以前一样,但偏偏最后的“由此可证”太超乎我们想象。
    拍拍他的肩膀,我劝道:“要不你听江璿睿的,改一下口味,兴许情丝没斩那么干净呢,可别去扰了佛门清净。”
    江璿睿也劝:“听说现在当和尚,至少要研究生学历,你硬件够吗?”
    “不用再说了!”他抬手斩断我们尚未出口的劝阻,“我去意已决,你们走吧。”
    说完,他自己起身先走了,背影决绝。
    主角退场,我也没有喝西北风的必要了,收拾起周围的啤酒罐准备回宿舍睡觉。忽然感觉身子一紧,江璿睿从背后将我牢牢抱住,百般恳求地说:
    “武胜男,我错了,你千万别想不开。”
    欸,这家伙自从失身后,智商好像也一并消失了,这话有逻辑嘛!
    “江璿睿,做错事的是你,应该你想不开比较合理吧?”我掰着他的手,问。
    他用力带我转身与他面对面,哭丧着脸,“你不会想让我也去当和尚吧。”
    “那倒不会。”我摇头微笑,待他舒口气放宽心,接着又说,“除了时间,麻烦你再给我点空间。我实在担心,一看见你就想到圣诞夜那天晚上,会一不小心让你当太监。”
    “……”
    他反应快,眨眼退到离我几步远的安全位置,眼中闪出小期待小侥幸的光,“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最好不要。”
    “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想想你自己,你就不敢想我了。”
    “你也不会去找徐陌舟,对吗?”
    “他现在回来了,好好的,我干嘛找他?”
    寒冷彻骨的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夜深沉,万籁俱寂,天地之间宁静非常。江璿睿不再说话,埋下头,孤零零地站着,在昏黄路灯中,显得格外得瘦,格外得高,也格外得……让人于心不忍。
    良久之后,他缓缓开口:“武胜男,我现在确定你已经不爱徐陌舟了,可是我要能早一点发觉该多好。以前,我嘲笑你配不上他。后来我又觉得他配不上你,怎么想自己也不如他。
    “我知道,你一开始对我并没有好感,在你心里也只有徐陌舟一个人,很完美很重要。如果我能控制,我绝不会让自己走到今天。怕靠你太近,你会反感,又怕离你太远,战胜不了徐陌舟。面对你,我再没有自信。
    “你还记得,那个馄饨摊老板娘的对我们说过的话吗?她说,年轻人整天喜欢把情爱挂在嘴边,说得越多越不值钱。我记住了,所以‘我爱你’这三个字一直没有说。我也没有料到会在那么混乱冲动的情况下,跟你表白,被你拒绝。当时那种深刻的挫败感,我差点又放弃了。
    “有时候,我问自己,你究竟好在哪里,我这么舍不得放手。没有答案,我只是觉得非常需要你,没法想象你不在我身边,我该如何生活。
    “你不在的那十天,我想了很多,都有点不敢奢求你来爱我了,只要你心里没有徐陌舟,也许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救赎。和林晓晓的那场意外,我也不想为自己做任何辩解。武胜男,这是事实我改变不了,你要我给你时间空间,好,从明天开始我不会再给你打电话,再和你见面,直到你肯真正原谅我为止。”
    很长的一段独白,我听起来仿佛翻越崇山峻岭,走得心力交瘁,每一步都像濒临悬崖,又狭处逢生。和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