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未遇上如你一般的女子,那么威风,那么雄浑,那么大大咧咧,爱逞强,爱打架,笑必露齿……”
    楛璃面若死灰,哆哆嗦嗦地将眼神移到李辰檐身上:“你你你怎么就看上这么个祸害?!”
    李辰檐走上前来,敲敲我的头:“小怪,适可而止。”转头又对楛璃笑道:“你看,我叫她小怪,便是早就知道她是个祸害。”
    不愧是越明楼之子,多少还是护短的。
    玩笑开够,我携了楛璃的手,笑道:“好了,你有身孕在身,要骂我要还击,等明日起来,我一定奉陪。”
    “好!”楛璃咬牙切齿。
    她果然说到做到。
    翌日我还在酣睡中,们便被人一脚踹开,被窝一掀跟着一声怒吼:“霍小茴,起床!”
    我睡眼惺忪地看着楛璃:“别苑没人了么?怎么让你来叫我?”
    她“哼”了一声坐在我的床前:“你男人不忍心叫醒你,暖菱欲接近你男人,姬扬欲接近喜欢你男人的女人,你男人的弟弟欲缓和气氛,谁还有时间管你?”
    我坐起身来:“哦,那现在呢?他们一同坐下喝茶了么?”
    楛璃神色奇异地看着我,半晌道:“坐下喝茶了。”
    我笑了笑:“李家小弟做人越发内外圆通了啊。”
    楛璃又看我一眼,将架上的衣服扔给我,淡淡道:“乌冕城传来两道旨意。”
    “什么旨意?”我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她若有所思地瞧着我:“落昌静茴公主大病不愈,薨了。”
    我洗漱完毕,拿起一块莲花糕,漫不经心道:“哦,这个我知道。另外一条呢?”
    “文惠帝悲伤内疚过度,积郁成疾,传位晟王,于三日后登基,称帝邵璟。”
    2
    恒梁邵璟帝元年五月初八,晟王越纭苍登基为帝。
    这一日天高云淡,乾坤朗朗。时至此,落昌恒梁两国的皇权均落入血气方刚的少皇帝手中。落昌英长泣,年届而立。恒梁越纭苍,只二十有五。
    通京城中新帝即位,欢庆祥和,喜悦蓬勃的气氛亦传到丰年别院。
    而那个身系两国皇脉,征战沙场的将军却就此沉寂,杳无音讯。从今往后,被世人乐道的静王,在平乱的英名,绝世的才华背后,不过是一个为他人作嫁的萧索故事。
    然外人所看到的只是表象。鲜少人知道在三月前,锦绣河山面临着怎样的危机。金戈铁马蓄势待发,两朝君王将领步步为营,直把亡损减小到最少。
    这几日过得十分平淡,众人有来有往,笑意浅浅。午后时,李辰檐便带我去后院花园小坐,他说盼了许久,总算得来这静好光阴。他不好酒水,我时而为他斟上一两杯,只助雅兴。有时李逸然也来,拿着不懂的棋谱讨教。这小弟日益成熟,想来日后也是高官显贵之人。
    楛璃有了身孕依旧豪气无比,倒显得我跟暖菱更仔细她的肚子。张立春一路跟来,人清瘦了些,时时将自己关在厨房,只每日定时为楛璃送药,一丝不苟。他一向话不多,这次相见更显落寞。我想他是难过了。
    左纭苍登基那天,午后斜阳轻照,李辰檐在后院凉亭看一张棋谱。干戈平定,皇兄即位,此前数年的辛苦,在李辰檐心中,不知化作怎样一番滋味。我有些担心,便去陪着他。他见我去了,仿佛猜透我的心思一般,轻巧扣住我的手指,终于笑说一句关于自己讳莫如深身世的话。
    “奔波劳碌这么多年,为的是担当二字。如今担子卸下,我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
    我不由取消他:“世间人,为逐名利,为争权贵。你为何不要?”
    李辰檐的笑意竟然有些无赖:“谁说我不要。我已经做到了。国册上有我的丰功伟绩,从此名载青史,流芳百世。至于钱财……”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我愕然:“劣根深种。”
    李辰檐挑挑眉:“怎样?佳婿难求。”
    我愤然:“死性不改!”
    他摊开我的手掌,将那叠银票往上一拍:“欠下的聘礼。”
    我目瞪口呆,他又笑:“我还多的是……”
    我怫然起身,转身离开时,背后却伸来一个手臂将我揽进怀中。李辰檐的鼻息倾吐在我的耳畔:“小茴,我……不想等了。”
    我的脸唰得红透。午后院落寂静,绿荫匝地,红尘紫陌。
    “小茴,我想要……”
    小茴,要去恒梁也好,要去乌冕城也好,我也固执得很,所以今日未完之事,改日定向你讨个说法。
    我蓦地想起离开落昌前,他对我说的话,我身子一僵,脑袋中一阵蜂鸣,“辰檐,那个,我……”
    李辰檐又轻笑了几声,伸手搂得更紧:“想要过些日子,你同我一起回沄州看看。”
    “啊?”我愣住。
    “媳妇儿入门,不该回家拜见?”说得理所应当。
    “你耍我?!”我愤然转头看他,嘴却不期然被堵住。绵长轻柔的吻,夹杂着霜霰的清新,在我体内各处蔓延开来。直至李辰檐放开,似笑非笑望着我时,我还没完全回神。
    “你刚刚想到哪里去了?”某人一脸猎奇的表情。
    “我……没有想到哪里。”可恨我现在气势尽失,声音越来越小。
    “小茴。”
    “啊……哦。”
    “你内丹未寻,我始终不放心。在丰年别院不要耽搁久了。”
    “嗯好。”
    “那明日便启程去余涯阁吧。”
    “嗯好。”
    “今日成婚。”
    “嗯好……什么?!”
    第九章华胥梦(二)
    3
    当我看见布置好的礼堂洞房时,才明白下午李辰檐一举实则有备无患。小至花烛,大至喜轿,早已准备周全。一袭霞披,嫣红如杜鹃,上面绣着凤凰翔天,简约而不失大气。一问才知是离宫前,左纭苍与汤蘩神神秘秘送的礼。
    汤蘩还说,霍小茴实乃古今奇女子,颇难驾驭,所以静王还是趁她流落异国无依无靠之际,把她给收服了,以免夜长梦多,久则生变。
    洞房是楛璃和暖菱一同布置的,暖菱功劳据大。我本欲与她好好道谢,然而如今的立场,却不知说什么合适。倒是她,笑得沉静温雅,帮我挽起长发,对镜贴花。
    楛璃嘻嘻哈哈在一旁看着,学我前些日子嘲笑她的语气:“霍小茴,你也有今天!”
    她入宫时正值多事之秋,英长泣许诺等她回去,便操办大婚,届时举国欢庆。楛璃倒是不在意这些,即使心里多了一个人牵挂,肚里多了一个人折腾,仍旧大大咧咧行事。
    我记得冬天时,她在沉箫城提起昔日与养父同甘共苦的日子,那时她仍有几分隐忍几分萧索,然而时至今日,楛璃言辞之间,微微荡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是真地洗去了当年沉疴。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负担会让人背一辈子,只要你坚持下去,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时光安稳,花好月圆。古语说人生有两大乐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流离尘世的人,来去攘往,奔波游走,为的不过是幸福唾手可得的一刻。
    我生在人世,长在人世,为的,大概就是今日触手可及的花冠,嫁衣,和良人。
    良辰吉时已到。
    “新贵新人面向吉方,齐眉就位,参拜天地。拈香,跪……”
    一拜天地。愿岁月长久,山河静美。
    二拜高堂。愿爹娘长寿,亲友安康。
    夫妻对拜。愿将此生交予眼前人,共筑家邸楼阙,此生如影随形。
    三拜之后,共入洞房。
    芙蓉帐,锦绣帏,盖头被缓缓掀起,我抬头对上一双熟悉清毓的眸子,仿佛看了千世万世。
    红烛映上房梁,微微晃动。花灿银灯鸾对舞,春归画栋燕双栖。我忽然有些心慌,故作镇定地四处张望,敷衍道:“这就成婚了,真快啊,哈哈。”
    李辰檐笑得沉静,在我身旁坐下,拿起床头案几上,早已准备好的两杯酒,往我手里递了一杯,笑道:“还没有,喝下这酒才作数。”
    我心跳得极快,思绪翻转,不禁纳闷道:“都在成婚,怎么你就八风不动跟没事人似的?”
    李辰檐眸光流转,嘴角蔓延出缱绻笑意:“小茴,这样的一天,我不知期待了多久,想了多少回,怎会紧张?”
    我打哈哈地笑:“这么好取笑我的机会,你正儿八经的我还真不习惯。”
    一只手绕过我的臂弯,李辰檐将手一抬带起我的手腕,琼浆美酒就在唇边。
    “喝吧。”他的笑容中有日月星辰的暖意。
    李辰檐一饮而尽,我慢慢小酌。
    不是不想喝。这个,拜天地,入洞房,喝交杯酒,然后……我吞一口唾沫,最后一步,不敢想了。
    我一边喝酒一边思虑着对策。酒杯见底,我豪放往案几上一放,举起酒壶,道:“来来,难得你我二人好好喝次酒么。”我飞快斟了两杯酒,往他手里塞了一杯,积极跟他一碰,“咱们这就喝个一醉方休!”
    仰头一饮而尽,大呼一声:“好酒!再来一杯!”
    李辰檐倒未多说,一脸清淡的笑意,喝完了杯中酒,又为我斟上:“你太紧张,慢慢喝,喝一些就放松了。”
    语气稀松平常温柔体贴,可我怎么听怎么像圈套。
    酒过三巡,也有了五六分醉意。果真如他所说,我倒是一点不紧张了,只觉得尽兴愉悦。
    “差不多了。”某人笑道。
    我伸出酒杯,跟他又是一干:“喝完这一杯。”
    “我们下次再喝个一醉方休,今天,还有别的事。”
    我脑中嗡然一响,忙道:“今天就喝!”随即又干一杯,道:“尽君今日欢,须作一生拼。”
    “小怪——”
    一听这个称呼,我顿时清醒了一半。
    “什么?”
    “这等淫邪之辞,你用得挺顺口,还害羞什么?”
    “淫邪之辞?”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我说的是喝酒,你想到哪里去了?”
    对面的人神秘一笑,脸慢慢凑过来,温热的呼吸倾洒在我的脸上:“你说呢?”
    4
    一个缠绵至极的吻蔓延开来,伴着坚持粗重的呼吸声,层层深入。李辰檐身上霜霰的气味杂了酒香,越发令人沉沦。
    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