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其他一些事情。”
    瑞琪一个劲地摇头。“天啊,她真的这样告诉你,据她所知,家族里确实没发生过乱仑事件?你到底问她什么问题,她才会这样回答呢?”
    我耸耸肩膀。“我只是问她,我外婆家里的情况如何,如此而已。”
    “然后她就这样回答?天哪!”瑞琪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太阳穴。“我真不敢相信。”
    “她不准我再打电话给她。永远都不准。”
    “这是什么意思?”
    “在电话中,她越讲越气。最后她告诉我,从此以后她不想再接我的电话了。说完她就挂上电话。”
    “哇!”瑞琪看了看笔记本,摇摇头。“难怪你母从来不提她的家庭。”
    “是啊。”我伸伸腰背,坐直身子。“我得打个电话给我母亲的哥哥丹尼斯。我需要更多资料。”
    瑞琪挥了挥手上的笔记本。“这难道还不够吗?”
    “不,这还不够。”
    瑞琪狐疑地瞅了我一眼。“你舅舅会告诉你什么?”
    “我不知道。也许什么都不告诉我。他跟我妈一起长大,年龄比我妈大四五岁。他应该比我妈的表姊艾比更了解这个家族,对不对?”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我知道,长久以来我舅舅一直接受心理治疗。我舅妈是心理学家,她肯定认识我外婆。她跟我舅舅丹尼斯结婚很多年了。”
    瑞琪噘起嘴唇,想了一想,然后耸起肩膀点了点头,“好吧。”
    她把我的笔和笔记本放在床上我身边,站起身来,走出卧室。走到门口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我说:“我在楼下。”走出门口时,她嘴里还只管嘟嘟囔囔,不住地摇头叹息,“天哪,天哪!”
    我打开床头小桌的抽屉,拿出那本褐色皮面精装通讯录,翻查了一下,终于找到舅舅丹尼斯和舅妈桑迪在密歇根州的电话号码。
    我盘起双腿坐在床上,然后把电话搬过来,放在膝头上。好一阵子,我只是呆呆地眺望窗外庭院中的树木。晌午,灰蒙蒙天空下这几株高大挺拔的橡树看起来是那么的忧伤、落寞。我把话筒挟在肩膀和左耳中间,拿起纸笔,开始拨号。我真不想打这个电话。
    电话铃声响起前,我就已经决定,开门见山,直接向他们表明我今天打电话的目的:我最近想起一件重大的、跟外婆有关的事情,心里感到很不安。然后等待他们的反应。我绝不能告诉他们,这件事是戴维回想起来的,否则他们会怀疑我发疯。谁会相信这种事情呢?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呀。
    电话铃响了3下,我正要把电话挂上,舅妈桑迪终于跑过来接听。乍然听到她的声音,我的心脏突地一跳,血压骤然上升。我说我是卡姆啊。她一听,又惊又喜,直说很多年没听到我的消息了。寒暄了几句,我冲口而出告诉她说:“舅妈,我今天打电话给你们,因为最近这阵子不知怎的,我老是怀疑我小时候曾经被我外婆性虐待。”
    “你是说琳恩外婆?”舅妈怔了一怔。
    “就是她。”
    她沉默了半晌,用一种就事论事的口气说:“我很可能哦!她很喜欢抚摸小男孩。”
    抚摸小男孩?
    好一会儿我们两人都没吭声。舅妈忽然说:“你等一下。我叫你舅舅来跟你讲。”
    她伸出手来捂住话筒,我听不清楚她跟她老公说了些什么。舅舅丹尼斯从舅妈手中接过电话,听他的口气,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他也没打招呼,一拿起电话就咆哮起来,“你打听我母亲的事干什么?”
    我身上的括约肌倏地紧绷起来,一双手只觉得黏黏湿湿,沾满汗水。天哪,我正在谈论他母亲的隐私。之前我根本没想过,我对他的母亲提出这么严重的指控,身为儿子,他会有怎样的反感。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刚才告诉舅妈的话重复一次,“最近这阵子不知怎的,我老是做怪梦,梦见你母亲——也就是我外婆——在我小时候曾经性虐待过我。”
    我拿起笔来,惴惴不安地敲打着笔记本,耳边聆听着州际电话线上不断响起的嗡嗡声。过了大约5分钟,舅舅丹尼斯才开腔,声调显得很僵硬,“她常常帮你小舅舅艾伦洗澡……他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洗澡了,但你外婆还是坚持要帮他洗澡。”
    有这种事?
    丹尼斯又不吭声了。我赶紧把他刚才说的话记录下来。
    “有一回,我站在走廊上,看见她正在帮艾伦洗澡,洗着洗着就做出一些她不该做的事情来。她不应该这样做!”丹尼斯咬牙切齿地说。“我躲在一旁观看,吓得直发抖。”
    我呆呆瞅着我那只手。它就像机器人似的,一字一字记录着丹尼斯在电话上讲的话。蓦地,像有一阵冷风刮过,我的脸庞变得麻木起来,头却觉得很疼痛,仿佛有一根毛线针正在刺戳我的脑子。被戴维指控曾经对他性虐待的那个女人,也曾经侵犯过另一个小男孩。这是有目击证人的。
    我使劲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个想法驱赶出我的脑子。“她也侵犯过你吗?”我怯怯地询问舅舅丹尼斯。
    他咆哮起来,“不用你管!”
    我吓了一大跳,咬咬牙,差点把话筒摔落在地板上。我希望这会儿瑞琪在身旁陪伴着我。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继续问下去。
    “据你所知,她侵犯过我母亲吗?”
    “问她!”
    双方又沉默了片刻。
    我老实不客气地质问我舅舅,“我看得出来,还有其他事情你瞒着我。有些事情你没——”
    “问你母亲吧。”
    “舅舅,你到底隐瞒什么——”
    “你到底想从我这儿打听什么?你这小子怎么搞的,今天不知打哪里突然冒出来,闯进我的生活,拼命挖掘我们这个被上帝诅咒的、神经兮兮的家族的秘密。小子,你饶了我吧!我自己的烦恼已经够多的了!”
    他又不吭声了。我耐心等待。长途电话线一直嗡嗡响个不停,就像性能不佳的荧光灯。
    忽然,他压低嗓门,用一种阴森诡秘的语气说:“小子,苹果不会掉落在离开树干很远的地方。”
    “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舅舅,你的意思是说——”
    “你自己猜吧!”他不让我追问下去。
    我只觉得肠胃一阵翻搅,差点摔掉电话,当场呕吐出来。“舅舅,我——”
    “我要挂电话了。”
    “舅——”
    “别再说了!”他硬生生打断我的话,那股狠劲就像咬断一块钢板似的。
    我知道跟他纠缠下去也没用。
    “好吧!”我愣了一愣。“再见。”挂上电话。
    暮霭苍茫,我只是呆呆地坐在床边,好久一动也不动。舅舅的话萦绕在我心中,挥之不去,就像一群在我身上爬来爬去的黑蜘蛛。苹果不会掉落在离开树干很远的地方。
    有些事情不对劲——非常、非常不对劲。我低下头来看看自己那两史兀自颤抖不停的手。内心深处,一股不知名的、黑黑黏黏的液体悄悄渗出来,沿着我身体内的一条条渠道,流向我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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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蹒蹒跚跚摇摇晃晃,我走下楼梯,进入客厅,膝头一软就在凯尔身旁的地板上躺下来。凯尔正在用积木搭一辆汽车。瑞琪正在看书。看见我走进客厅,她立刻抬起头来,扬起眉梢。我向钢琴室望一眼,点点头。
    瑞琪一边打量我一边对孩子说:“凯尔,我跟爸爸到钢琴室谈话,一分钟后就来陪你玩哦。”
    凯尔说:“好!”然后自顾自玩起他那辆新汽车来,嘴里发出卡车引擎的声音。我跟随瑞琪走进钢琴室。肩并肩,夫妻俩在双人椅上坐下来。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她抬起眼睛,瞅着我的脸庞。
    我把我跟舅舅的谈话全都告诉瑞琪。听完我的诉说,瑞琪伸出手来按在我的手上,悄悄捏了捏。我看见她眼光中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瑞琪,我真的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仿佛有一场大火,在我身后烧起来似的。我想把它扑灭,但它越烧越旺。天晓得这是怎么搞的!”
    “我不明白。你舅舅的意思是不是说,你的母亲也是施虐者?他怎么知道呢?”
    “天晓得他怎么知道。”
    手牵手,我和瑞琪两个人静静坐在钢琴室里,好久好久,谁也没吭声。隔壁房间不断传出凯尔模仿卡车引擎的声音:呼隆,呼隆。
    “那些声音……”我说。
    瑞琪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回头望着我:“你说什么?”
    “那些声音。”
    “什么?”
    “戴维那些人……不会放过我的。”
    “什么声音?哪些人?”瑞琪瞅着我的眼睛,仿佛里头隐藏着什么秘密似的。“谁不会放过你呀?”
    “瑞琪,戴维不是单独一个人。”
    瑞琪睁大眼睛。“你是说还有别人?你还有其他的……分身?”
    我点点头。
    瑞琪松开我的手。她伸出手来,好一会儿只能怔怔地梳理着她的头发。隔壁房间传来凯尔娇嫩的呼唤声,“爸,妈,你们讲完话了没?”
    瑞琪回答:“再过一分钟好不好?宝贝。”
    “我肚子饿了,想吃炸鸡块。”
    “好吧!我们马上过来。”
    “爸,你是不是跟妈妈在一起?”凯尔又扯起嗓门呼唤。
    我清清喉咙。“当然,我跟妈妈在一起。再过一分钟我们就过来陪你,好不好?”
    “好吧。”
    瑞琪瞅着我的脸庞。“还有谁在你脑子里?”
    我鼓起勇气。“唔,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家伙。”我结结巴巴地说。“他坐在绘图员的桌子旁,脸上戴着一副富兰克林式的眼镜。他的名字叫佩尔。”
    瑞琪听得都伤了,嘴巴张了开来。“好奇怪的名字!佩尔不就是我们吃的梨子(pear)吗?”
    “没错,他的名字听起来像一只梨子,但拼法不同:p-e-r。”
    瑞琪一脸迷惑。“你怎么知道这些事呢?”
    我把双手放在膝头上,交握在一起。“我不知道。”我说。“我……就是知道。”
    瑞琪把双脚放在脚垫上,身子向后倾,低着头若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