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以墨拉到一旁说悄悄话。站在一边的宁心显得有些无聊,抱着小熊正兀自发呆,却见那位叫谷蓝的学姐朝她走近。
    “方便聊聊吗?”
    宁心一愣,点点头。
    “我们去那边说话。”指了指几丈外的老榕树,谷蓝径直走过去,宁心一头雾水地摸了摸小鼻子,还是跟了上去。\
    谷蓝面对榕树一言不发,僵持的气氛令宁心很是抑郁。明明是谷蓝提出谈话的,怎么现在又不说话呢?
    无聊的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宁心低头看着地面,耳边突然传来谷蓝悠悠地声音。
    “其实柯以墨并不适合你,你更不适合他。”
    “哈?”宁心一愣,这话神马意思?
    “你对柯以墨了解多少?”谷蓝转过身盯着宁心的眼睛,“单单地迷恋他的外表,却一点都不了解他,这样的你有能力和他走到最后吗?以为现在是幸福的,他对你千依百顺万般疼爱,你也乐得去享受被宠溺。你这样的女孩子啊,我见多了。可是,你对柯以墨的家庭了解多少?你对柯以墨这个人了解多少?什么也不知道,就一味的作王子与公主的梦。宁心,我承认你很可爱,但可爱不能当饭吃,更不能给柯以墨带去幸福。你这样的天真幼稚,其实到最后不过是给柯以墨增加负担,最终害的还是你自己。”
    谷蓝越说越激动,言辞也渐渐犀利。从与谷蓝见面的一刻,若有若无的敌意宁心不是觉察不到,可她却不知道,谷蓝对她的敌意竟然来自柯以墨。
    “你……”宁心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喜欢以墨啊?”
    女人天生的直觉终于在宁心身上印证了一次,本来情绪就很激昂的谷蓝听到宁心的话,更是无法自抑。
    “是,我是喜欢柯以墨,我喜欢他,我喜欢他七年了,你知道吗?”
    七年……
    谷蓝的眼睛透过头顶的树叶,思绪飘飘渺渺,仿佛回到初见的一刻。
    白衣少年,骄阳之子。
    这是初见时的惊艳,也是困守谷蓝七年之久的相识。
    “第一次见到以墨时,是他高一我高二的时候。那时我是学生会会长,他是刚转学到我们学校就引起轰动的明星。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只是觉得好奇,一个男孩子怎么能比女孩还要娇弱。可是慢慢地,我发现这个男孩子和外表看起来是不一样的。他成绩好,相貌好,性格好,除了身体状况,他几乎就是完美的。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明明看起来是在笑着,对每个人都很温柔,却又像隔着一层纱,疏离冷淡而且神秘。我对他越来越好奇,开始无法控制的关注他的每一个细节,我想去了解他,想去靠近他,后来,我通过他身边的朋友了解了他的一切,直到那一刻我才发现,我陷得越来越深。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
    谷蓝吸了口气,恍惚的眼神执迷而深邃,似沉思亦似在过往中沉迷。
    “后来我上了大学,本以为这段感情只能是我心里最美的一段回忆。可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一年后的迎新典礼上我又一次看见了他,就像我们的初识,我还是他的学姐,他还是我的学弟。但是,我自己知道,只是学姐的身份已经无法满足我。我想要的是柯以墨这个人。我讨好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我挖掘他的每一件事,我以为,我真的以为我能得到我想要的。我甚至都快要成功了。可你为什么要出现?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和以墨的生命里?他说他喜欢你,他说你是他的女朋友,可是你有这个资格吗?你有这个能力吗?你知道与他相爱所要面对的吗?你甚至连他的身体状况都不知道,你甚至都不清楚他的家世,更不了解他心底有什么样的创伤。这样的一个你,凭什么和我七年之久的情感相比啊?”
    失控的谷蓝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冷静,如今的她抓住宁心的肩膀一个劲的摇晃,含泪的双眼里神色幽怨。
    “你不要这样啊。”宁心显然是被谷蓝吓到了,从小到大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的孩子何曾有过此刻的遭遇。
    眼前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孩,她疯狂,她痴迷,她也可怜。
    求了七年的感情,结果却因为自己的介入而失控,宁心不曾体会过这样的心情,可有一点她懂得,谷蓝爱柯以墨,是深爱。
    “我们慢慢谈好不好,你先别哭。”宁心伸手想要扶住谷蓝,却被谷蓝一把甩开。
    “谈?谈什么?你能把以墨还给我吗?如果不能,就收起你的假惺惺。”
    “还你?”宁心费解,“以墨又不是什么物品,我想要就要,我不想要就给你。说实话,你说的话有许多我无法辩驳。我对以墨真的了解不多,可是这不代表以后。许多事我做的不好,我天真我幼稚我不会照顾人,我自己都知道。可是,这不代表我不会去学我不会长大。以前我像小孩子,是因为我有妈妈疼有爸爸爱,我不需要去面对你们所谓成长的烦恼。可是,如果以墨有事,需要我去做,需要我去帮助,我也会试着让自己长大,让自己有能力照顾他。你说你喜欢以墨七年了,我可以说我感动,可这不代表我要把以墨让给你呀!感情又不是以认识的先后顺序衡量的。哪怕我认识以墨还不足一年,但我能做的不一定比你少啊。我在乎的是以墨这个人,不是他的身体,不是他的家世,不是他的过去。我想陪着他的是一辈子,将来的一辈子,其他的我不在乎。”
    “长大?你这样子你好意思说要长大?从你说不在乎开始,就说明你太天真了。你不在乎以墨的身体?那你知不知道他有先天性心脏病,随时都会死?不在乎他的家世?你知不知道他是腾飞集团总裁的小儿子,名门柯氏的唯一男性继承人?不在乎他的过往,那你有知不知道以墨的生日就是他母亲的忌日!从出生就背负的罪恶,害死自己亲身母亲,不被父亲所期待的出生,这些你都懂吗?以墨自身的,无论心理还是身体上的创痛,来自家族的阻力妨碍,还有他心底的罪恶感,这些!这一切你宁心能承受?你凭什么去说爱?你……”
    “谷蓝!”
    一声厉喝打断了谷蓝的疯狂。
    谷蓝猛然回头,映入眼帘的正是怒气腾腾的李信,而他的身后是方少宇和柯以墨。
    五个人默然站在原地,彼此都没有移动的意图。
    柯以墨垂头望着地面,苍白的脸颊白的近乎透明,好像一块触之即碎的水晶。
    一切来的太突然了,不要说宁心,连柯以墨自己都无法一下子容纳下如此多的悲痛。血淋淋的过往与事实,好似一把利刃凌迟着每一个人的心。眼看着柯以墨的眼神一点一点的暗淡下去,谷蓝也变得紧张。她不想伤害柯以墨的,她最不愿意伤害的就是柯以墨啊。本来只是想刺激宁心的话,为什么偏偏被柯以墨听到了呢?
    “以墨,你听我说,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想让宁心明白你们是不可能的。我真的不是想伤害你。”谷蓝摇着头,试图靠近柯以墨。却在靠近的刹那被李信阻止。
    “你不准靠近以墨,算我们瞎了眼以为你人好心善,我们一直把你当学姐当前辈,可你呢?利用我们打探以墨的隐私,现在又要拆散以墨和宁心。你太狠了,你真的太狠了。”
    “不是的,李信,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周围的吵闹柯以墨似充耳不闻,,缓缓抬头看了谷蓝一眼,那眼神是冰的凉的,没有一点温度。
    一瞬,谷蓝有了一种预感。无论柯以墨和宁心的将来如何,她与柯以墨已经没有明天了。
    胸口传来的钝痛一阵一阵,抽的柯以墨近乎窒息。明明身体里的力气已经缓缓从身体里流逝,柯以墨却竭尽全力的站着,抬头远望,几丈外有他想看的人,不愿闭眼只想多看一眼的人。
    半小时前的欢乐与温馨似乎还在心口围绕满怀,暖暖地,痒痒地,令人铭记的气息。转眼却如云烟一般消散,只留下疼,只余下痛。
    傻丫头啊,明明是想给你幸福的,明明想慢慢把一切告诉你的,明明……不想惊吓到你的。
    可终究,真相来的太快。究竟是我太迟了,还是现实太早了呢?
    “宁心,害怕吗?”
    轻轻低一声低叹,柯以墨仰头含笑,笑容清浅,却温柔地令人窒息。
    宁心,害怕吗?
    泪,莫名地从眼角滑落。静静地,沿着脸颊蔓延。
    宁心第一次哭的这么安静,也是第一次哭得如此痛彻心扉。
    宁心,害怕吗?
    明明,在现实面前,遭受打击最大的人是你,为何要先问我“害怕吗?”
    “柯以墨。”
    没有叫以墨,宁心哽咽着开口。
    柯以墨缓缓点头,依旧含笑,“嗯。”
    “你是大坏蛋。”宁心眼睛通红,包子脸,兔子眼,看着让人心疼。
    “嗯,我是大坏蛋。”柯以墨点头。
    “最大最大的坏蛋。”宁心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口气吼道。
    “嗯,我是最大最大的坏蛋。”柯以墨继续点头。
    “我不想理你了。”
    柯以墨的手不可自抑的颤了颤,笑意略僵,继续点头。
    “那就不理吧。”
    “可我舍不得。”
    ……
    方少宇默然扭头,李信无语望天。
    尼玛,说话能不能直接点啊?作为观众,在没有剧透的情况下,很容易被状况误解的撒?
    果然小白的思维是人类不能了解的存在吗?游戏里虐身虐心已经很扰民了,现实里傲娇天然神马的,老大你太苦逼了有木有!
    宁心从谷蓝身边穿过,径直走到柯以墨的对面站定,仰头望着柯以墨的眼睛。
    “如果是为了你,我想学着长大。”
    转身看向谷蓝,宁心用这辈子都没有过的严肃口吻一字一句道:“谢谢你让我知道了以墨的过去。我知道,在你看来我不适合。可是,这个人,我才不会让给任何人。”
    x﹏x
    李信表示对于眼前的状况,他震惊了。
    小白啊,原来你才是最彪悍的存在啊。
    74
    74、但愿人长久 ...
    一行人聚会回来已经过了一周,谷蓝从游乐园那天自己离开后,就没有在李信等人面前出现过。
    自从宁心知道了一切,柯以墨便不再隐瞒,把自己的情况详详细细地和宁心说清楚后,宁心便一言不发,只是像树袋熊一样抱着他的脖子死不撒手,弄的柯以墨哭笑不得。
    “这么说,伯父是因为伯母的事情,对你很冷淡?”宁心乖乖地端着橙汁送到柯以墨嘴边,另一只小胳膊却还不忘缠着柯以墨的脖子。
    “嗯,当初我爸爸和妈妈的婚姻是遭到我爷爷反对的。生下我姐姐后,我妈身体一直不好,可我爷爷思想比较守旧,一心想要个男丁继承家业,当时我爷爷对我爸妈施加了不少的压力,在这种情况下,我妈才铤而走险怀了第二胎。谁知道,怀孕不到八个月,我妈就大出血。送到医院抢救的时候,我妈还一心想着要保我。结果,我生出来了,她却在手术台上,再也没有走下来。”
    想到过往,柯以墨闭了闭眼,感受到颈脖间的小手不安分的在他背部轻轻抚摸,柯以墨心里一暖,睁开眼正对上宁心充满关心神色的大眼睛。
    “所以,伯父认为是你害了伯母?”宁心问的小心翼翼,柯以墨知道她顾虑自己,伸手将宁心的小脑袋按在肩头轻叹道:“也不尽然吧,与其说他恨的是我,倒不如说,他恨的是自己。我爸认为当初要不是他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我妈,我妈也不会在爷爷的压力下冒着生命危险生子。对他而言,我的存在,是他无法承受的痛苦和愧疚。既是源于我妈的离世,也是源于对我的亏欠。久而久之,他对我的心思也就越来越复杂了,谁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