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的一片冰凉,仿如尖锐的冰凌沿着她的手刺入她的心头,那是因为芙蓉醉而有的阴寒体质,那是她毒害于她的罪证。
    四目相对,一个暗潮汹涌,沉痛万分。一个云淡风轻,漠然平静。她冷冷抽回自己的手,苍白的失血的唇勾起冷酷的笑容:“如果你还想动手,就早作了断,不要再这里浪费你的好心,我不会领你的半分情。”
    安陵容颓然松开了手,别开头,泪水蓦然从眼底滑落,压在心头多年的恨,此刻也变得那样苍白而无力,她的仇恨,全是报复在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上,这就是作恶多端的报应吗?
    凤浅歌转过身去扶着吊桥的绳索朝断崖的另一侧走去,崖底卷来的冷风吹得她衣袂纷飞,恍若是要飘然而去的仙。
    “啊——”
    背后传来女子凄厉的叫声,声声断肠,震慑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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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陵容仰面悲泣,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她们母女子承受这样的痛楚。她是多么想做一个好的母亲,她是多么想听她叫自己一声娘亲,当二十年前她亲手了结了她的性命,她再也不敢奢望,天下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骨肉,纵然她再冷血无情,可是那个人到底是她自己的亲生骨肉,是每每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的女儿,她是多么想念她,到头来害她最深的也是她。
    楼暗尘在屋中久不见她回房,心中便忍不住的忧心起来,那女人肯定拿了东西就跑,哪还会乖乖回来,心中略一思量,便起身出门,一打听连安陵容也下山了,心微一沉,没想到这女人这么快就会发现。
    追下山去,便看到断崖边失魂落魄的安陵容目光呆滞的望着吊桥的方向,再一看一旁染血的剑,安陵容并未负有外伤,那这剑上的血……
    楼暗尘望向安陵容,妖娆的面上顿时升腾起阴冷骇人的气息,举步便朝吊桥那方追去,安陵容身形一转拦住去路:“放过她。”
    放过她?
    楼暗尘恍似听到极好笑的事,冷笑着转过身望向安陵容:“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放过她。”安陵容抬眸望着他,一脸决绝之色。那是她的女儿,只要有她还活着一天,绝不容许任何人再欺负于她。
    “容贵太妃,理由呢?”让一个曾经将她恨之入骨的人,转瞬之后来为她求情说话,他倒要看看是什么天大的理由。
    “她是我的女儿,欺负我的女儿,就是欺负我。”安陵容一脸坚定地望着笑容阴冷的妖娆男子,她不奢求她的原谅,但是从此刻起,她不会再让人打她的主意。
    “你的女儿?”楼暗尘笑声满是嘲弄之意“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利用伤害,朕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无情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无情,这般大义灭亲的事,连朕都敬佩三分哪!”
    安陵容袍袖内的手紧握成拳,掌心传来尖锐的疼痛,深深吸了吸气:“那是以前,从此刻起,我不会容许有人再打她的主意,即便是你。”
    楼暗尘蓦然失笑,道:“她的命,我可宝贝着呢。要她命的是你,不是我。”说话间目光瞥向那血迹犹存的寒剑。
    安陵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泛着幽蓝光茫的寒剑落在地上,剑上的血迹正悄然变了色泽,楼暗尘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你在剑上下了剧毒,这不是要她的命吗?不放过她的人是你吧!”
    安陵容望着那带血的剑,颓然坐在地上,恍然之间有什么在她心中轰然倒塌。
    她杀了她!她又一次亲手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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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大结局(十二)
    山风冷寒刺骨,凤浅歌过了吊桥便一路疾奔下山,伤口的血渐渐转为暗袖,她知道安陵容剑上的毒已经引发了芙蓉醉,二十年前她没有毒死她,今时今日她终于让她再一次死在她的剑下,或许注定了她这一辈子的命要了结在那个所谓的母亲手中。
    这样也好吧!
    与其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不如陪他一道,同生共死,大致就是如此吧。曾经是芙蓉醉将他们二人牵扯在了一起,如今也是它让他们一道共赴黄泉。
    如果不是他亦中了芙蓉醉前去夺取血菩提,他们又如何会相遇,也许这一生就将这般擦肩而过,从相识走到如今,虽然痛多过于喜悦,但还能执手今生,也算是上天的恩赐了,此时此刻,她是如此渴望着他怀抱的平静与安定。
    胯山路崎岖难行,长时间的奔行让毒素运行的更加快速。她想她离开朝歌前来这里,他是明白她的,她亏欠了修涯太多,穷尽这一生也无法偿还,她总要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一点点的什么也好。
    修涯一行人离开朝歌,奔行数日赶到百罗神殿的山下,远远看到山路上疾奔而行的人影,他勒马眺望片刻,瞳孔微缩,翻身下马。
    身后越来越近的楼暗尘让她不得不更加迅速的赶下山,安陵容也许会心有愧疚的放过她,但她不会奢望楼暗尘也会,一提气,纵身自山坡处跃下,刚一落地一截青色的衣摆映入眼帘,顺着衣摆朝上望去,依旧那张俊美如玉的面容,神色之间难掩的担忧之色。
    鹭看到她一身的血迹,修涯面色微沉,微微躬身朝她伸出手:“起来吧!”一如继往,润似清风般的语调。
    对于她,他从来不忍伤害,亦不忍责备。、
    她怔怔地望住那只伸她的手,微一敛眉,没有伸出手去,自己撑着站起身来,道:“谢谢。”
    修涯伸在半空的手微僵,眼底掠过一丝落寞之色,缓缓收回手垂在身侧,目光落向她身后的方向,温声言道:“你先过去吧!”
    话音一落,凌霄疾步上前带着她到安全的地方休息。
    楼暗尘与安陵容一前一后从山坡处跃下,望着来人微一怔,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赶来了这里,二人目光不由自主掠向数步之外的凤浅歌。
    “宣帝手脚够快的,这么快就来了。”楼暗尘依旧一脸笑意盈盈,丝毫没有盗人盗珠的惭愧之色。
    修涯扫了一眼两人,眸光微沉,语气淡漠:“二位有何贵干?”
    圣天帝目光直直地落在凤浅歌的身上,坦然言道:“当然是来拿人的。”他一向坏得光明磊落,要干什么自然不必遮遮掩掩。
    安陵容直直望着凤浅歌的背影,心中纷乱如麻,她的伤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毒发了,要怎么解毒,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冒上心头,二十年来,即便面对再艰难的困境,她也未有如此复杂的心情,她在害怕,比面对夜家的时候还要害怕,她害怕自己真的会又一次害死了她,此时此刻,只要能够救她,她原意付出一切,即便是拿这条命去换,她也甘愿。
    她是多么想像一个母亲一样,关心她,疼爱她,可是天意弄人,让她们母子走到了如今的地步,过去的二十年,她从未有一天做过她的母亲,这是上天的惩罚还是恩赐,让她们母女还能在有生之间重遇,也许这是重新给予她的一个机会,一个重新上她做母亲的机会,一个让她弥补她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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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定有办法救她对不对?”安陵容侧头望向修涯,一脸希冀地说道。他是苍砻王,是凌驾于世人之上的苍砻王,他一定有办法救她的,他那么关心她,一定能想办法救她的,一定能的。
    修涯愕然望着她,恍然觉得方才那句话是他听错了。
    “原来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啊。”楼暗尘似笑非笑地出声言道“眼前的这位容贵太妃就是她的亲生母亲,不过她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我当这天下之事没有一件能逃过你的掌控呢,没想到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
    修涯目光定定地落在安陵容的身上,当年将她带回来,他损耗过大,所以那么多年才一直未出现,后来也只是能隐约感觉到她的所在之地,至于安陵容是她母亲的事,他也并未知晓。“你不会看着她死的对不对?你一定能救她的对不对?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全都答应,要我的魂魄是不是,我给你,都给你,你快想办法救她!”安陵容一脸激动地奔至修涯面前,眼中满是乞求之色。
    修涯漠然望着她,侧头望向数步之处的单薄背影:“我会救她。”这数年来他心中一直所希望的,他要救她,不惜一切的代价也要救她。
    “你会救她?”楼暗尘不屑地哼道“是杀了她,让她重新成为元清皇后吧!这是救人?还是害人?”
    安陵容惊恐地望着他,要杀了她,不行,绝对不行。那是她的女儿,那是她失散了二十的女儿,她不能看着她死,绝对不能!
    修涯默然不语,转身朝凤浅歌的方向走去,不再理会两人。楼暗尘扫了一眼众人,桃花眼瞳孔微缩,那个人果真没来!
    他不管她了,那家伙不是为她什么都不顾的吗?到底为了什么竟然忍心将她一个人扔在这里,且明知姓修的有何意图还不前来救她。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那个人就这样甘心放弃。
    “既然你已经到了,朕就在山上恭候你的大驾!”楼暗尘朝他的背影说道,转身便朝山上而去,反正他是要带人上山的,这时候他就懒得跟他抢了。
    安陵容没有随他一道上山,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望着那单薄的背影,目光沉痛无比,她不敢靠近,亦舍不得走远,她想要看看她,好好地看看她。
    凤浅歌寻了处僻静的地方坐下,暗自调息片刻。修涯远远看到便顿步未来上前打扰,望着她的目光满是担忧之色。半晌见她调息完毕,他取过马匹上的水囊,举步上前道:“喝点水吧!”
    她抬眸望着他,怔愣片刻还是接过了水囊,而后取出镇魂珠递过去:“我拿到了。”
    他怔怔地望着那白皙如玉的掌心通体血袖的珠子,温声言道:“你从来没有亏欠过我什么,反倒是我……欠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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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浅歌淡然一笑,轻语言道:“过去的已经过去,谁欠了谁都不重要了。”
    他缓缓伸出手接她手心之物,紧紧握在手心,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凌霄拿着皮裘上前禀报道:“皇上,大帐已经扎好了。”
    修涯点了点头,接过他手中的皮裘倾在她的身上,她欲拒绝,他的手却紧紧按在肩头不容她有半分拒绝,她颓然垂下手去:“谢谢。”
    他微微一笑,笑容中难掩的落寞,他从来不想听到她口中的谢谢,这个谢谢让他感觉自己离她好遥远,遥远的无法触及。
    两人一前一后朝大帐走去,她低垂着眉,眼底若有所思。修涯微抿着唇,凝神听身后人的动静,似是等待着她开口的话,又似是害怕着她开口的话。
    “我该走了。”她能做的,她该做的已经尽力去做了。虽然他没有来,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也想回去亲耳听他说明白。
    修涯面色微沉,将唐九留下的药箱取出放到桌案上,平静地说道:“先把伤治了。”
    “我没多少时间了。”她望着他的背影说道,她的毒也发作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否赶得及去见他,短短数日,却仿似已经过了不知多少岁月,他们的幸福是如此的脆弱,一不小心就会支离破碎了。
    “他不会来找你,也不会让你找到他。”他淡淡开口言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