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尚未让柳女官参与这两个孩子的教学啊,
为什么予旸会识得她?
撇下心中浮起的疑惑,明恩华对予旸笑道:
「读书学习本来就该由简入难,这样循序渐进下去,才不会轻易对学习感到
辛苦挫折。何况现在是我们的休息时间,应该放松,背一些有趣的诗、讲一些有
趣的故事,不是很好玩吗?」
「说得好,理应如此。」带笑的声音突兀穿进三人偷闲的庭院凉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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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是皇上!
凉棚里的一大二小这才发现棚外站了个光芒万丈的天王至尊,而且似乎来了
有好一会了,他们居然毫无所觉,天哪!
很意外!因为居然隔不到三天又见到他。
意外中又不觉得意外。因为近一个月来,这位尊贵的帝王已经有五次出其不
意出现在明夏宫了。
随时随意的出现,似乎成了帝王近来偏好的乐趣……
「参见皇上。」明恩华压住惊吓,立即迎上前,躬身一福。
「儿臣拜见父皇。」六岁的皇子,已经把宫礼学得很有模有样了。
「都平身吧。」
「父皇!」四岁的小女娃犹然懵懂,很开心看到父亲,又不知该怎么表达。
不知如何是好之下,想学姨娘福身,却重心不稳,整个人跌跪在地上,磕疼了小
膝盖。「哎唷!」
「小心些。磕疼了吗?」一身常服的紫光帝将小女儿抱起,抬手将她脸上的
眼泪抹去。
「不疼!」小女娃很勇敢的说着。吸吸鼻子,果然再也没让眼泪掉出来。
「很勇敢,很好。」紫光帝点头赞许。
他目前只有四个子女,对子女的成长甚为重视,每日晚膳之后,都会召见所
有孩子,问些生活起居、学习状况等事。年长的那两个由于课业压力的关系,每
天晚上在觐见紫光帝时,都浑身紧张、脸色苍白,生怕被抽背到不熟的文章而出
丑;倒是眼前这两只小的,由于仍是童稚,又还没开始紧锣密鼓的学习起来,纯
粹很幸福的被人宠着,对于父皇的畏惧感还没产生,所以每次见到父皇都很喜悦。
「都坐吧。」率先走入凉棚里,在竹编的凉椅上落坐,抬头望了眼满架子鲜
黄的丝瓜花,以及几颗甫结成的青绿小瓜,有些难以置信这明夏宫的后院小憩之
地,竟是种着蔬菜。
相较于其它宫、苑在里里外外争相种植奇花异树来说,这明夏宫只在前院的
门面处种满夏花、植了满池的莲,看起来既符合「夏」的风情,又气势十足,打
理得不比其它宫居逊色。然而在后头、在门面以外的地方,却是突兀的种着蔬菜,
虽是满片的绿,但景致却怎么也称不上迷人,真是不可思议。
「这后院,植的都是菜类吗?」皇帝好奇的问。
「禀皇上,除了蔬菜,还试种了瓜果,但有些没种成。」
「妳种的?」眼光挪到那双正在为他倒茶的雪白纤手。
「当然不是,臣妾没这本事。宫里有个女侍出身农家,臣妾无意间听说她善
于耕种,一时好奇,便在后院划了块地方让她种植些蔬果,也好开开眼界。」她
微笑,递上香茶:「皇上请用茶。」
「父皇,等会儿有凉笋吃哦!是我挖的哦。」予瞳急巴巴的献宝。
「什么妳挖的?是妳拿的吧?挖上的人是我呢!」六皇子毕竟年幼,一时忘
了该在父皇面前谨身慎言,忙着反驳妹妹不实的说法。
「挖土的人是季秀,你只是耙了几把而已,还把一只春笋给折坏了。」
「春笋?」皇帝问道,四下张望了眼,最后在左后方看到一小丛竹林。「那
儿产的?」
明恩华点头:
「那丛竹本来就长在那儿,每年春天都可采到几只。昨夜在睡前跟两个孩儿
提了这件事,他们便坐不住了,非要亲自挖笋不可。还真挖到三只,正让小灶房
处理呢,这会儿该冰镇完,可以吃了。」
「今日是热了点,吃凉笋正合适。」紫光帝见两个小的已经动了心思,扭来
扭去再也待不住,于是开恩道:「予旸,你带妹妹去看凉笋处理得如何了,若已
处理好,领御侍送过来。」
「儿臣遵命!」三皇子双眼一亮,牵着妹妹的手,很快跑走了。
两名贴身御侍随之跟在两名小王子身后离去,另两名武卫留在后院入口处继
续护卫皇帝的安全。
春夏交接之际的四月初,天气时冷时凉时热。冬衣末敢收,春装得备好,夏
装更须待命。
今日天气稍带着闷热,幸而时有凉风习习吹进瓜棚里,一边喝着带有薄荷入
味的茶,暑气都给抵消了。
今日的他,所为何来?
皇帝像是正在享受眼下的悠闲心情,明恩华自是不敢开口扰了他的清静与好
兴致。
闭目好一会后,张眼时第一个谈的竟是——
「刚才那首《八至》,对句有点问题。」
「是。毕竟只是闺阁诗,通常只是侧重于抒发心情,没有太多讲究。」她小
心回道:「近对远、深对浅,乃至于最后尾联的亲对疏,颈联确实不该用高与明
二字相对……」
紫光帝摆了摆手:
「那倒无妨,只是,为什么至亲至疏的是夫妻?」
不意外……一点也不意外这首诗被他听到,既然被听到了,自然也就更不意
外这一句会被特别挑出来找麻烦了。
「原本无甚干系的男女两人本就至疏,后来因为婚姻的缔结而成为至亲,诗
中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是这样吗?」他笑着望她。
「是。」不然她还能怎么说?
没再在这首诗上纠缠,紫光帝淡淡道:
「方才,朕再度接见了顺贞夫人,连同张妃一道。」
是那两人?昨日上午来她这边闹过的两人?明恩华大概知道那两人会对皇上
说什么,上个月找到皇上那边要求别让她养育予旸未果,自然是不会死心。
反正只要三皇子还在她这儿,张妃永远不会对她善罢甘休,即使她对张妃释
出善意,愿意让她每日过来明夏宫见儿子,也还是被她不领情的冷嘲热讽了一番。
「予旸与予瞳住到妳这儿,也有五日了。这两个孩子正是贪玩年纪,尚未定
心,可有让妳累着了?」紫光帝接着道。
「不会,如同皇上所见,臣妾大多时候还是纵着孩儿玩闹,并不要求他们成
日坐在书房里念书。」
「朕亦认为学习的起步至关重要,若是让孩儿在发蒙期就对学问感到恐惧,
以后怕再也无法体会知识的乐趣了。」
「皇上说的是。」声音平淡,不带情绪。
紫光帝很兴味的打量着明恩华的表情,对她脸上淡淡的戒备感到有趣,漫不
经心的说道——
「听张妃说,妳将予旸教得很好,短短半个月,就让予旸能轻易背诵《笔阵
图》、《诗经。七月》,如今还赶着他背《典论。论文》……都是些好文章。爱
妃如此用心,连生母都自愧不如,特地向朕感谢妳对予旸的悉心教导。」皇帝像
是很欣慰的口气。
「张妃客气了。此乃三皇子天纵聪明,有记事背诵的长才,并非臣妾之功。」
明恩华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一股直往上冒的火气后,平稳应道。
「唉,爱妃总是如此客气。妳认真授业于予旸,朕心甚慰,总想着赏妳什么,
让妳开心一下,可妳这样不居功,教朕如何行事?」
明恩华则不敢认为皇帝真的是在高兴欣慰。就像她也知道,昨日才过来指着
她鼻子骂居心歹毒的人,怎么可能转了个脸,就巴着皇上满嘴说她好话!
若不是张妃在说反话,就是皇上将听到的言论,以春秋笔法加以大大修润改
造了一番。而不管是哪一种,都让她戒备不已。
眼下的重点是——她从来没有强令予旸背这些文章!而且还是半个月前就开
始?!这个时间点有很大的问题。因为她是从这个月的初一才接旨正式教养三皇
子、四皇女,若是她在指定的日期前,就插手皇子教育事宜,虽然这只是小小的
事情,而且有皇帝的旨意在先,早几日忙活也不算什么。只是有点小小的逾越罢
了,若谁想怪罪,都显得小题大作……
但问题是,她没有做!
她以为予旸会背《笔阵图》是先前跟着大皇子到无逸斋学习时,跟着太博学
来的。哪里知道居然是那柳丽池以明夏宫助教的名义,擅自跑到初晞宫去教授三
皇子背文章!
她知道那柳丽池很有心机,也等着看她怎么施展……竟然是这样,马上就迫
不及待找她麻烦,并且努力将自身脱显出来!
明恩华承认自己被气到了。虽然一直知道将面对着什么,但事情真正到来时,
胸口还是一阵火灼般的气怒。活了二十年,她第一次遇到这样明目张胆打着她名
号行事,陷她于百口莫辩境地,也只能忍下。
就在她心念电转间,皇帝等不到她的应答,又开口了:
「恩华啊,妳这般尽心尽力教导孩儿,朕真的很欢喜,决定赏妳一个心愿。
只要朕做得到的,一定允许妳。妳想想看,可有想达成的心愿?」
心愿?!
她身子微震,不敢相信皇帝会允许她这么重的赏赐,这不是身为帝王该轻言
说出的话。尤其赏赐的原因出自于这样微不足道的事,太离谱了!皇上为什么如
此轻率就说出这样的话?!
所谓的君无戏言,就是因为皇帝随便的一句话,都可能造成严重而无法弥补
的后果,所以君王必须谨言慎行,更不该随便允人一个愿望,而毫无条件限制。
何况,她并不是真正立功,皇帝也不是真心在夸她——与其说夸她,不如说
是在试探她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却说要给她一个愿望,多么不可思议!
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她怎样?明恩华心底泛苦,躬身轻道:
「回皇上,这赏太重,臣妾无功不受禄,万万生受不起——」
「什么叫无功无不受禄?朕才说了妳的功,妳却即刻回应无功不受禄。怎么?
朕的言词在妳听来毫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