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云奚眸中兴奋,「殿下,殿试之时,草民还能看到你吗?」
    沈明恆含笑点了点头。
    沈昱一看她眼神就知道了又是一个沈明恆的追随者,果然,他儿子就是万中无一的优秀。
    沈昱与有荣焉地挺胸抬头,像只开屏的孔雀,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崇敬的是他。
    他轻咳一声:「到时,朕让太子亲自为你授官。」
    看着祝云奚眼中热切更深,沈昱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他。
    沈明恆没有反对,他眨了眨眼:「过些时日,朝堂会有一大批空缺的官职出来,不会让你没有用武之地的。大夏的第一位女官,自然值得一个举足轻重的官职。」
    他们父子俩一唱一和,眼见就要将此事盖棺定论,朝臣们心中哀切更甚。
    于策也是心中一颤。
    大夏的第一位女官……他觉得他女儿也会喜欢!
    既然祝云奚能破例直接参加这一届的春闱,那他女儿也可以!
    所以,该怎么做出足够的贡献呢?于策沉思。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上了年纪的御史大夫颤颤巍巍跪倒:「陛下何故如此羞辱我等?女子入朝为官,与我等同处一室,请恕老臣难以从命。」
    「你都这么说了,朕怎么能不如你所愿。」
    御史大夫,从一品。
    然而沈昱没有丝毫犹疑,「来人,剥去他的官服,推出殿外。」
    侍立在殿外的禁卫军闻声入内,朝着高台上的帝王躬身一礼,而后毫不客气地伸手摘去老御史的官帽。
    没有人以辞官威胁是真的想辞官,无非是想藉此逼帝王退让而已。
    老御史没想到仅是一句话就将自己置于如此尴尬的境地,他攥着衣领,挣扎地喊道:「陛下,陛下……」
    他想求饶,偏又自尊心作祟。
    只可惜他被禁卫军拖着离开的大殿的形象太过狼狈,故而也没有气节气度可言。
    沈昱冷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为人皇,天下何人不能用?以为用罢官就能威胁朕?痴人说梦。」
    朝臣的叫骂声一时停住,忽然不知如何是好。
    科举制出现以来,为了对抗世家大族,歷朝歷代都在不断提高士人的地位,前朝更是喊出了「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口号。
    他们要拿捏皇帝有多容易呢?只需做出要死谏的架势,对自己狠些便真使三分劲撞一撞柱子,就能叫帝王畏于悠悠之口。
    可沈昱和沈明恆是不怕世人的口诛笔伐的,只均分田地这一项举措便为他们赢得了天下万民之民心。
    在百姓的人心所向面前,士人言语不值一提。
    民心一日不散,他们就永立于不败之地。
    朝臣们只好愣愣地看着御史大夫被除去衣冠扔出了大殿,心中升起兔死狐悲的感伤,面上却一动不敢动。
    这时,前去户部取所存并州帐本的内侍也回来了。
    这帐本的记录方式由沈明恆和于策改进过,要求事无巨细,权责到人。谁去收的税、其中有哪些人经手、又是谁负责查验、谁负责核实、是否有人翻看过帐本、分别是在什么时间……皆要一一登记存档。
    朝臣们不是不知道户部的帐本记录有多详细,有些人甚至还亲自在上面签过字画过押,只是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他们依然心存侥倖,无一人自首。
    万一就是有某种意外,导致记载了他们名字的那一页散佚了呢?
    帐本被递到了沈昱手上。
    沈昱没有立即翻开,他眸光微沉:「崔护。」
    「臣在。」
    「你可有参与?」
    崔护不假思索:「臣没有,臣不知。」
    「很好。」沈昱也不怕他说假话,反正帐本已经在他手上,现在还垂死挣扎,只会死得更惨。
    他吩咐道:「带上你的人在一旁候命,凡朕念到的名字,一律下狱,你亲自审问。」
    崔护,刑部尚书,刚正不阿,断案奇才。
    据说他的审讯手段极其残忍,没有他挖不出来的话,不过昭正二年律法完善之后,他就不用那套手段了。
    这次陛下亲口下令,他会再次破例吗?朝臣们心中不安。
    「臣遵旨。」刑部下属皆在署衙与诏狱,崔护朝喻季元拱了拱手:「喻统领,借几人一用。」
    仿佛等不及让下属过来,神情很是迫不及待。
    沈昱已经缓缓翻开了帐本:「杜广利。」
    话音刚落,队列内就传来膝盖重重落地的声响,听上去便疼得很。
    那人声音带颤:「臣该死,求陛下恕罪,求陛下饶臣一命,臣家中幼子上月才出生,臣母已年逾六十……」
    沈昱没有理会,连停顿都无,「尹继南、何怀宏、邓仁昌、杨守山、柳澄……」
    每个人都要挣扎求饶一番,每个人都毫无例外地被下狱。
    帐本上的数字有可能会造假,并州天高皇帝远,多一分少一分沈昱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查证。
    可帐本上的名字却是很难造假的,有太多人证了,还有神出鬼没的锦衣卫和皇城司,在名字上造假被发现的可能性太大。
    所以沈昱干脆也不看数字,只看人名。
    反正,上面最无辜的人,也担得起一个「失察」之罪,被下狱也是应该的。
    等到这本不算厚的帐本念完,朝堂上已经少了四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