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比他以为的人要少,该觉得欣慰吗?
    沈昱嘲讽地笑了笑。
    *
    祝云奚拿着一堆赏赐离了宫。
    他的父兄正在宫门口来回踱步,焦急地左顾右盼。
    他们是来京都做生意的,祝云奚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又是唯一的女孩,他们自幼都偏疼些。所以这次祝云奚说要和他们一起出门,他们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路过并州时,他们忙着做生意,不怎么能顾得上祝云奚。
    好在祝云奚自幼就有主意,一个人也挺自在,他们于是放心下来,任由她自己在周围游玩。原本他们的行程内没有京都,也是祝云奚说想看看皇城繁华,他们念及小姑娘从没出过远门也就允了。
    结果今日一早醒来,就听说祝云奚天还没亮就离开了客栈。
    好,第一次来京都觉得新奇很正常,凌晨出门什么的……勉强也可以理解,但人去哪儿了他们总要知道吧?
    出门一打听,听说小姑娘去了皇宫,在午门外敲响了登闻鼓。
    等他们知道的时候,祝云奚已经被带进殿有一段时间了。
    父兄:「……」
    走进去一个活生生的人,该不会出来一具躺着的尸体吧?
    第168章 明明明月是前身(25)
    祝云奚刚出宫门, 忽觉一道冷气袭来,她敏捷地往旁边一躲。
    果不其然,她的父亲沉着脸, 因为刚才挥出来的巴掌没打到, 本就铁青的脸色更黑了一度。
    禁卫军察觉到了此地动静连忙围簇了过来。
    明面上沈昱没给祝云奚安排保护的人手,但傻子都不相信沈昱会没有准备。
    想杀祝云奚的人一定不少,要是真让她死在了京城天子脚下,那皇帝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是以禁卫军反应的速度十分快速,祝云奚还没来得及向她父亲解释,就得先转过身拦住禁卫军:「他们是我父兄, 还请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的意思是,要是她父亲祝庆垚还执意要打她, 禁卫军该动手还是动手, 别打死就行。
    孝顺,太孝顺了。
    祝庆垚咬牙切齿:「真是爹爹的好女儿。」
    祝岁抓着他的手:「爹, 冷静, 妹妹她,妹妹……」
    祝岁绞尽脑汁没想出解释的话语来,只得干巴巴道:「妹妹还小, 大过年的, 算了算了。」
    祝云奚举了举手中一匣子的珍珠, 「爹,女儿是去干正事了。」
    在场没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蠢人,自然能想到珍珠大概是帝王最有诚意的赏赐方式了。
    珍珠不像其他御赐之物会有皇室的印记,又好变卖, 多一颗少一颗也无从查证。
    要是不缺钱,拿去做首饰也很有面子。
    祝庆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周围的禁卫军对女儿的态度似乎十分不一般。
    沈昱麾下的兵不伤百姓,但这样维护的态度还是实属难得。
    祝庆垚问:「你做了什么?」
    祝云奚微微仰起头笑,笑容中透着几分神秘、狡黠,与满满的神采飞扬。
    她自信道:「爹,兄长,你们等着看吧,若干年后,史册会载我名,天下所有的女子会感谢我,所有的男子都将仰望我。」
    她想了想,补充道:「陛下和太子殿下例外。」
    祝庆垚:「……」
    祝岁:「……」
    女儿/妹妹失心疯了?
    这时的他们当然不知道,祝云奚此刻说的每一句话,都将在往后全部变为现实。
    三人回到客栈,中途路过朝廷设于路旁各处的告示牌。
    告示牌上的公文每日都会更新,多是早朝时发生的大事,譬如何处有灾,负责赈灾的大臣是谁,又譬如最近有谁触犯了何条律令,被判决了什么样的处罚。
    由于更新的频率过高,连带着百姓对其的态度都算不上热切,顶多路过时看一眼。
    但今日告示牌旁却围了很多人,看客们神情激动,似乎分为了两派,正言辞激烈地辩论。
    祝庆垚三人遥遥听了几句,只觉得读书人骂得虽然委婉,但细听下去也很脏啊。
    连辱及父母的词彙都出来了,仿佛对方家里养的猫都十恶不赦。
    祝岁好奇,挤进去看了一眼。
    这一去就去了许久,等到祝庆垚都焦急时才出来,出来后魂不守舍,仿佛受了很大的打击。
    「上面写什么了?」祝庆垚问。
    祝岁复杂地看了祝云奚一眼:「陛下下旨,从今年开始,女子亦可参加科举。今日朝堂上有一十二岁女郎击登闻鼓,所奏之事于国有大益,特许今年便可参加春闱。」
    倘若祝云奚真能高中,那就大夏皇朝第一位女官,且她年仅十二。
    大夏註定会成为史书上的鸿篇巨帙,也许只这一项荣誉,便足够祝云奚名垂千古。
    「一派胡言,从古至今,女子皆是祸国之源,怎能执政?」
    「既然从古至今女子从未执政,何来祸国之说?究竟是多厚颜无耻的男子,才会把自己的无能怪罪给红颜?」
    「你!你身为男子,怎得口口声声为女子说话?莫非是做了谁的裙下之臣?当真丢脸!」
    「呵,你身为人子,你母亲十月怀胎生下你,是让你用如此鄙薄的语气谈起她与她姊妹吗?着实不孝!」
    空气中仿佛酝酿起一股无形的风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