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无奈,最后变得柔软如丝绸。他的手,由稳当变得轻颤,最后慢慢地放下。
森冷的箭头,慢慢地指向碧草茵茵的土地。
隐离和倾情,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又是一片静谧,大队人马闯入山庄,鸡飞狗跳,哭声哽咽,可他们却感到静谧。
萧祈收起弓箭,潇洒落马,右手举起,做了一个后退的手势,大队人马立即往后退了几里路,逼人的火光远了,带走了让人不安的灼热。
萧祈一步一步紧逼他们母子。
“不许过来!”云氏喊着,热那个萧祈停下脚步,深深地看着她,曾是亲密无间的他们如今却连基本的信任都谈不上。
萧祈说不上来心底那股滋味是痛还是酸,只感觉被人紧紧地拧着。
“我不会伤害你,蓉儿!”他柔声道,他只是想要近距离地看看她而已。
云氏摇摇头,说道:“不错,你不是伤害我,可你会伤害我儿子!”
萧祈脸色一变,刚刚还是柔情满面,转眼就变得暴怒阴鸷,情绪转化之大,让人目瞪口呆。
“儿子,儿子,难道你眼里就只有你儿子吗?”萧祈怒喝,声震数里,“难道你跟了大哥这么多年,连心都给了他!?”
“你……”云氏脸色一变,刷一下变白了,小巧的胸脯一上一下,剧烈起伏,蒙受了如此大的冤屈,让她恨得几乎咬碎了牙龈,“你知不知道,逸文他……他是……”她似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好久好久才把胸口的气给抚顺,惨笑道:“他是我唯一的孩子!你懂了么?”
“我们还年轻,以后……”
“住口!”云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泪流满面,“说什么你都不会放过我儿子,对不对?”
萧祈沉默了,而他的沉默,正好是他最好的回答。
云氏绝望了!
隐离轻笑,对着云氏说道:“娘,不要求他了,与其苟且偷生,孩儿还不如早日去向父皇请罪,你不要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他,一个对自己兄长都能下手的人,又怎么在乎他人的性命!”
“隐离,你不是……”云氏的眼睛闭了闭,几度想要把哽在心里的话给说出口,却什么也不能说,那种痛苦几乎击垮娇柔的身子。
这段恩怨中,最无辜的就是她的孩子!
她何其忍心让他白白去死。
云氏咬牙,走到萧祈面前,隐离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抓着倾情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云氏的眼光柔和如当初相恋时,是一种铁汉绕指柔的眼光,温和,多情,带着一丝哀伤,更显得娇柔可人,楚楚可怜。
“蓉儿……”这副摸样唤起了他多年前最温软的回忆,淡淡的暧昧,淡淡的温馨,还有淡淡的喜悦。
云氏倾城一笑,夺人心魄……
风云残,惊变起。
本来掩藏在长袖中的木簪猛然如闪电般,袭向萧祈的大动脉……
“皇上……”
“娘!”
……
安静的夜,骚动不安起来,本来退后的军队在一将领的指挥下,迅速地向他们靠近。
“不要过来,不然我杀了他!”云氏泪流满面,凄厉地喊起来,震住了逼近的军队和想要上前的隐离。
萧祈的脸色很沉。风雨欲来的沉怒,紧紧地锁在她泪流不已的脸,冷声道:“蓉儿,你竟然威胁我?!好!好!很好!”
“隐离,带着小情走!”云氏喝道。
“娘!”
“快走!”云氏打断隐离的话,道:“娘不会有事,你带着小情走,不要回来了!”
隐离稳稳地站着,表情晦涩不明,挣扎不安,最终还是拉着倾情,跪在地上对着她三叩首,然后站了起来,说道:“娘……保重!”
“萧祈,让他们退下!”云氏的手稳健地抵着他的大动脉,用力推了推,他的脖颈上就出现了淡淡的血迹。
萧祈眼光难测,阴沉如海,手举起,做了一个后退的手势,那为首的将领犹豫片刻,大喊了一声退后,一万军队迅速地后退,整齐规律。
隐离拉着倾情,飞快地后山而去。
直到他们的影子消失不见,云氏才安心,就在她松了一口气之间, 抓紧机会,避开脖子上最致命的地方,紧紧扣着她的手腕一翻,力道不大,却让云氏吃足了苦头,惨叫一声,脸色惨白。
“追!”萧祈下令,那群黑衣人顺着山势飞速地往后山追去。
“蓉儿,你太让我失望了!”萧祈阴着脸,怒道:“我萧祈对你倾心相待,却换来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如此甚好,我就让你看看你的宝贝儿子,是怎么死在你面前的!”
云氏惨白着脸,突而苦笑,表情凄苦无比,也绝望,猛然咬碎藏在牙缝间的毒药,萧祈措手不及,发出一声如野兽般的咆哮,“不……”
血色一点一滴地从她的脸上褪去,而黑血却从嘴角流溢出来,云氏的笑,多了安详,她早就等着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
“蓉儿,为什么?为什么?”萧祈绝望地抱着他,他明白,藏于牙缝间的毒药,一定是最致命的,求救已经没用。
“蓉儿,为什么……”冷硬的汉子被冰冷刺骨的寒意浸透,悔不当初!
他们为何会走到这个地步?
“不要死,蓉儿,要是你死了,我绝不会放过逸文,我会把他碎尸万段!”男人的声音充满了悲伤。
而云氏的笑,苦涩难忍,没想到,她用生命还换不来他的醒悟,还换不来他的宽容,依旧要堆隐离赶尽杀绝。
云氏心底一阵激动,又吐出几口鲜血,抓着萧祈的手,断断续续地道:“不要为难……逸文,他是……他是你的……你的……”
话还未说完,她永远地闭上了双眸!
“不……”绝望破碎的咆哮响彻整个村庄……
“娘……”隐离听到了,脚步顿了一下,转身就想要回去,可是,他只是看着墨色的夜,看着家的方向,听着源源不绝而来的脚步声,果断地转身,拉着倾情向后面的山谷跑去。
血影最先追上了他们,还带着两个黑衣人,催促道:“隐离,我们去挡着,你们不要回头,进入丛林,大军要找你们就困难了,保护好我家小姐!”
“我会的!”他已经失去母亲,不能再失去倾情。
“血影叔叔,小心!”倾情嘱咐他们一声,和隐离很快就隐入了山谷,飞快地向丛林而去。
身后嘈杂的追赶和刺耳的打斗隐离和倾情已经无暇顾及,越过山谷,隐离果断地拉着倾情进入了横川山脉,这片神秘莫测的丛林。
当初选择这个小村庄隐居其中有个很大的原因,那就是若是遇到追捕,他们可以很快地越过山谷,进入丛林。一旦进入丛林,想要继续搜捕就难上加难,这里,丛林密布,却暗无天日,容易藏身。
墨色掩盖了这片森林,阴森恐怖之感甚浓,枯枝枯叶发出腐朽的味道。
打斗声为微弱了一点,似乎搁在耳膜之外,隐离回首,看见火光漫天,照亮整个天地,血影他们也许凶多吉少。
隐离垂眸看向倾情,大吃一惊,从未哭过的倾情竟然泪流满面,无声无息中,那泪水如雨般,疯狂而出。
向来无波无浪的心翻滚出惊涛骇浪,隐离慌忙抱过她,急急忙忙地帮她拭泪,柔声问道:“倾情,怎么了?怎么哭了?”
倾情的眼泪疯狂地留着,红着眼睛,瞪着那片妖红,红唇几乎咬出血来,声音哽咽道:“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的身份就不会被发现,伯母也不会死,血影他们也不会……我……”
倾情的声音到了后面几乎无法成声,断断续续,唯一一次在隐离面前显出弱态。
隐离闻言脸色变了变,见她狠心地咬着下唇,赶紧用手隔开,放她放松,温和却坚定地说道:“倾情,不关你的事,这件事只是意外,要怪也只能怪我戒心不足,不要自责。”
“不要自责,怎么能不自责?都是我……”倾情的声音破碎不堪,哽咽着她深沉地懊悔。
晚风轻吹,无言哽咽,吹散了倾情满腔的悲伤。
急促的脚步声迅速地逼近丛林,踩在草地的声音如死神的刀,逼近他们的心脏,隐离脸色一沉,拉着倾情,飞快地往前跑。
人太多,血影他们大多数拦不住……
恐怕……
他不敢再往下想去,只能拉着倾情不断地向丛林深处跑去。
黑暗中,倾情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跟着隐离的步伐,迈进横川地界的丛林。
腐朽死亡的味道,弥漫整个丛林。
宁静的空间突然之间闯入了这么多的外来之客,惊起了夜睡的鸟兽,扑哧,沙沙,吱吱……各种各样的骚动在丛林中沸腾。
凄厉的鸟鸣,低沉的拍打,一切都是那样的诡异和阴森。
“倾情,怕吗?”黑暗中,传来隐离温和如风的问声,如水浸过浮动的心,平静了骚动。
倾情嗯了一声,又道:“怕,可不能怕,要是我怕,会给爹爹和娘丢脸的!”
在前头开路的隐离被荆棘刺得手臂鲜血淋漓,却没有发出一声闷哼,暗黑的空间,他看不见路,只能左走右闯,企图甩开身后的追兵。
隐离低下身子来,道:“倾情,上来,我背你!”
倾情一惊,道:“这么暗,路都看不清楚,你背着我,更不能走,隐离哥哥,放心,我没事的!”
隐离深呼一口气,不由得他反应,就反手,精准背起倾情,快速地向右边那个方向而去。
月色被阻在外,只能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方可看见一丝亮光,整个丛林静得似乎没人闯入过。
而另一边,萧祈带着追兵,如野兽般的眼光紧紧地锁着这片丛林,浑身肌肉紧绷,有着排山倒海的爆发力。他的身后,是烈火熊熊燃烧,不远处的村庄,全被歼灭,鸡犬不留。
战马嘶鸣,刀光霍霍,却在这片丛林前面停了下来。
一将领勒马,劝道:“皇上,这片丛林神秘莫测,萧逸文文韬武略精绝,又诡计多端,贸然闯入,唯恐有诈,皇上,不如等到天亮,微臣等再派兵搜捕!”
“等天亮,人都过了横川地界,还搜捕个屁!”萧祈怒道,阴沉地盯着那片丛林,恨意燃烧,阴冷地下令,“传令下去,大队人马分成四队,进入丛林,分四个方向追捕他们,朕就不信他带着一个小孩,能插翅飞了!”
那将领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说道:“遵旨!”
“报!皇上,从黑衣人身上发现了这个!”一黑衣死士从后面骑马上来,将染血的一面令牌交给萧祈,脸色有异。
萧祈接过,不由得脸色一变,这是很普通的一面玄铁令牌,墨色,冰冷,而令他大惊失色的是令牌的正面刻着一朵牡丹,背面刻着一个骷髅头。这是各国国主都认得的令牌,幽阁的信物。
萧祈满腔的怒意瞬间烟消云散,吸了一口冷气,胸膛起伏不定,压抑着让人震惊的恐惧。
幽阁的令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人呢?”萧祈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