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离宁静的反问。
萧祈哼道:“你以为朕是为了这张龙椅才会起兵造反?”
“难不成还有比皇位更吸引皇叔的东西让您觊觎,不惜背上千古骂名也要弑兄夺位?”隐离的音色虽平缓,语气却尖锐异常,所谓的笑里藏刀,他已然运用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萧祈脸色一沉,似乎被隐离反驳的哑口无言,猛然仰头畅笑,这笑声中,充盈了满满的悲伤和快意,几乎逼出了隐藏在心中十多年的痛。
“天下所有人都以为我萧祈贪恋皇位,弑兄夺权,逼迫侄儿,可只有一个人知道,为何萧祈会走上今天这条路,逸文,是你父皇对我不义在先,就不要怪我对他不仁!”萧祈恨声道。
十几年前,当他还是王爷的时候,就和云氏相恋至深,情投意合,互许终身,可被萧彭一手破坏,他看上了云氏,不惜破坏兄弟间的感情,也要以皇权让云氏进宫。
兄弟间的间隙也因此越来越一发不可收拾,萧祈日日夜夜想的,不过就是为了夺回属于他的一切,当,他知道云氏入宫一年之后就产下隐离,悲愤出走,一走就是快十年,在秘密练兵,囤积粮草,和轩辕达成协议,推翻萧彭,为的只是延续少年时期的那一场梦。
为了她,他放过隐离,只是囚禁,却不想真心相待,又一次换来了失望,云氏联合旧部,和隐离秘密出逃,一藏就是一年多。
她可知道,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出现在这片僻静的村庄中,她又可知道,他有多么爱她。
为了她,正妻不立,后位悬空,他只是想要把天底下最好的都给她,和她白首偕老。
就是因为知道,有萧彭在,他无法实现愿望,所以,才会起兵造反,只要手握重权,就可以做他想做的事情。
年轻的王爷,就是输在权上。
可十多年了,他没想过,一切都会变,他的心上人,为了她儿子,对他已经避如蛇蝎,所以,他要萧逸文死,只要他死了,她就不会再左右摇摆。
隐离温和的道:“皇叔,逸文已经隐于市井,听从母亲之命,不会觊觎皇位,也不会和你争什么,你又何必要如此赶尽杀绝呢?”
萧祈的眼光看向云氏,她依旧是垂眸,不让人看见她脸上的表情,还有眼中溢满的泪水,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无奈,通通独自咽下,眼前是她一生最爱的两个男人,一个是情人,一个是儿子,她能做什么?
“野草除不尽,春风吹又生,朕自然要斩草除根!”冷狠的话,硬如石,冷如铁,逼得云氏不得不抬眸,惊恐的瞪他,那小小的身子中蕴藏着无穷的坚韧和坚强。
“你敢!”轻的不能再轻的两个字,让萧祈浑身一震,她终于肯抬头看我一眼了,这位沧桑的帝王此刻愉快的象个孩子,可转眼想到她是为隐离才会站出来,心中就充满了不悦,阴晴难料。
萧祈逼得自己狠心,看着她,说道:“蓉儿,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什么放了逸文你就不会再离开我的鬼话,只要他不死,你想的念得都是他,大哥已经霸占了你这么多年,我不允许他的儿子在横在我们中间,今天,一定要他死,日后你才会全心全意的陪伴我。”
隐离的脸微微有些恼色,抿着唇,偏头见自己的母亲脸上布满泪痕,一脸绝望凄楚,只觉得她此生甚是堪怜。
作为皇室的牺牲品,苦了她一生!
“如果我的孩子死了,我绝不会独活!”云氏坚定地说道,目光灼灼的锁在他的脸上。
“蓉儿……”
“放了他,我马上跟你走!”
“娘!”隐离回身,环着她瘦弱的肩膀,以一种很温和的语气轻声问道:“娘,如果下半辈子你和皇叔在一起,会不会开心一点?”
他从小到大,很少看到自己的母亲开怀欢笑的模样,以前总是看见她目光悠远的倚着窗口,直直的看着一个地方,如今方知道,她在思念着流放在东部的皇叔。
他的母亲,从未为了自己活过一回。
他很心疼。
“娘不知道……”十几年的岁月,改变了很多,她不是当初的蓉儿,而他也不是当年的萧郎,年少的他们之间,没有这种丑陋的交易,没有那种污浊的权欲,也没有那么多的牵绊,如今的他们,物是人非,何以当初?
隐离是个很孝顺的孩子,他的眉目中带着一丝忧伤,一丝淡定,还有一点决然,面对着萧祈,正想要开口,倾情就打断他,“隐离哥哥,伯母若是跟他走了,在伯母看不见的地方,他绝不会放过你!然后,会用谎言,虚伪,一生瞒着伯母,这是你要的吗?还有,别忘了他的身份,他现在是北越的皇上,而伯母是北越的前皇后,这么多双眼睛在看,他要如何名正言顺的安置伯母,你曾说过我很幸运,没有在尔虞我诈的宫廷长大,那你有何以忍心让伯母重回宫廷,面对那群才狼虎豹。皇上并不是无所不能的,至少我敢肯定,他,没有能力保全伯母!”
倾情目光澄净无畏,说的头头是道,这种诡异的气氛下,她敢肯定,云氏一跟着他走,那么兵马一定会打个回马枪,置隐离于死地,而云氏现在答应跟他离开,一旦回到宫廷,她一定活不了多长,不是自杀,就是被杀!
现在只能拖延时间,或许他们还有一线生机,只要离开这里,想要躲开萧祈的耳目,易如反掌。
“你是谁?”萧祈目光阴鸷,掠过杀气,怒瞪着这位坏他好事的倾情。
反正已经站在砧板上,倾情也不想那么无趣,看着他,挑眉,邪笑,那架在她脖子上的剑她放都没放在眼里,神态自若,挑衅道:“你绝对得罪不起的人!”
“她是谁?”萧祈暴喝,剑已出鞘,直指着倾情。
“皇叔住手!”隐离急喝,,略显着急吧,说道:“只是侄儿的邻居,自小被宠坏了,脾气有点古怪,皇叔无需和她计较,也不要伤及无辜,放她回家吧。”
“邻居?”萧祈摆明了不信,问道:“这小孩哪里来的?”
黑衣人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下,萧祈眯了下眼睛,看着她,若有所思,倾情轻悠的任他打量,心中暗自着急,这么久了,血影怎么还没回来?
“杀了她!”萧祈冰冷的下令。
倾情脸色一紧,隐离步伐一动,而云氏却拉住他,“住手,萧祈,你还有没有人性?才多大的孩子,你也能下得了手!”
“坏我事者,婴儿也杀!”他阴狠的道,向黑衣人使了个眼色,云氏比他更快,拔下头上的木簪,紧紧地抵住自己的颈部大动脉,柔弱的脸上一片坚决,“信不信,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娘!”
“蓉儿,不要!”
两声男声同时急速响起,萧祈赶紧让人放了倾情,深怕慢一点,那木簪就刺破心上人细嫩的动脉。
为了一个挑衅他的女孩而断送云氏的性命,萧祈是如何也不肯的,倾情一得自由,立刻跑至隐离身边,团团包围中,她努力想要寻找一个缺口,换得他们的生存,却着急的发现,她毫无办法。
明月清风依旧,冷清的山间,嗜血的杀气和零星火焰不断的交叉,交汇,让人心浮气躁。
隐离一手拉着倾情,却不看她,眼光紧紧的盯着云氏手上的木簪,声音如温泉般,尝试着减缓他母亲的戒心:“娘,放下木簪好不好?”
他边说着,边轻轻的摇头,目光哀伤而无奈,连清风都为这位贵公子脸上的表情所动。
一万多的骑兵,强弓良箭,宝刀利剑,坐骑日行千里,军队敏捷如豹,被团团围住的他们,似乎已经山穷水尽,走投无路。
训练有素的队伍,在寂静的夜里并没有发出让人恐惧的厮杀,而这股寂静更如利刃压迫着他们的心上。
云氏明白,萧祈是不会放过隐离,可她不惧,她除了是一个女人之外,她还是个母亲。年少可以痴狂,可以不管不顾,可如今,物是人非,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她可以付出一切!
她是萧祈未完成的梦,只能赌一赌,在几十年的权欲熏陶中,他对她,还存有几分真心。
“萧祈,放他们走!”云氏看着他,坚决的说道,态度强硬,一个柔弱的女人,有着比男人更强硬的坚持和勇气,对着气势汹汹的敌人,不露出一丝恐惧,只因为,她是个母亲。
萧祈仰首大笑,笑声震动云霄,凄厉,讽刺,那种像是要把心都笑出胸膛的疯狂,如千把尖刀,狠狠的刺在云氏的心上。
一笑毕,这位君王的眼光深沉难测,黯黑冰冷如玄铁,无情,残忍的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放过萧逸文,北越有不少的旧臣对这位清心寡欲却又雷霆手段的太子心存尊敬和拥戴,他不死,他寝食难安,保不住哪天旧臣就联合太子叛乱。而云氏,只要有萧逸文在,她就不可能全心的陪着他,一定会在他们中间摇摆,一旦有了利益冲突,她定会选择萧逸文。
萧祈绝不容不下他。
云氏看着他,也轻轻一笑,这是隐离从未见过的笑容,纯净,清和,看透红尘的透彻,她走到隐离和倾面前,手中的木簪垂下,站得笔直,笑道:“萧祈,你果真是自私透顶,想要我回到你身边,你又不能放过我儿子,世界上有哪个母亲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在眼前死去?你也为人父,为何不能体谅一下我的心情,也罢,这么久的纠纷,对着你们萧家兄弟,我也累了。既然你不肯放过他,那就连我一块儿杀了吧,想要我儿子的命,你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娘!”
云氏对他一笑,说道:“别说话,这是娘和他们之间的恩怨,不关你的事!”
萧祈胸膛起伏难测,本来就是压着怒火的胸膛被人狠狠地灌了一桶油,瞬间燃烧成灾,他面容紧绷,浑身僵硬,健美修长的肢体压抑着爆发性的威力和怒火。
那双眸子,如鹰般锐利,又如受了重伤的野兽般,痛苦,凄厉!
猛然,闪电般,已是满弓在手,金箭搭上,弓箭拉开之音在夜色中发出一种逼迫生命的危险警告。
谁主沉浮天下事 024 丛林惊魂
隐离立如青松,白袍飘飞,脸色如水纯净清透,火光映得他的脸颊红灿灿的,掩盖了他的苍白。
有的人站着,就像是地球的轴心,让所有人都围着他旋转,这个轴心似乎能撑起整个天地。不惊不惧,不管多么惊慌失措,他已经稳如泰山,能抚平所有人的不安浮躁的情绪。
站在他的身边的倾情,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如水般的眼光中透出的鉴定和决绝,还有抓着她手的手心都是冷汗。
他浑身,已经绷紧得如萧祈手上的满弓,既然他依旧云淡风轻。
那森冷的箭头,像是要把所有人都拉进彷徨的深渊一般。
倾情静静地站着,心中祈祷着血影能赶紧回来,虽然不保证他们一定能毫发无伤地离开,也不至于让他们处在这种被打的状态中。
云氏的脸,平静如镜,放松的身子柔软而脆弱,却稳稳地站着,毕竟是皇家的女人,有着属于皇家独有的尊贵和沉稳,对于死亡,她似乎已经看透,她就算是死,也要保全自己的孩子,这就是属于母亲的一种坚定。
在儿子和情人之间,一个母亲,首选的,一定是自己的骨肉。
她此生,没有对不起萧祈,她对不起的人,只有隐离。
云氏的唇角,含着一抹安心而纯净的笑容,似乎很期待那个没有污秽,没有权欲斗争的太平世界。
萧祈的眼,由暴怒阴鸷变得复杂不舍,接而变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