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了一声,冲回镜子前一看,果然,挨了打的眼眶上泛出红色,不用说,再过一会儿肯定又要肿起来,变成一片青紫。
    「这可怎么好......怎么好......」
    他急得团团转,跑出门去找伺书,又是用冷水敷,又是用鸡蛋滚,把能用的法子都用上,最后伺书停了手,抿着唇忍笑道:「公子,今儿就算了吧,我去严府帮您向童谣说一声,咱们改日再去好了。」
    「就这么办吧......」佟骞苦着脸,不由大叹好事多磨......心里更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小钱鬼的姊姊给赎出来,养在家里当菩萨供着,只要她能镇着小钱鬼别再乱舞拳头就好。
    伺书见他愁眉苦脸,又是一阵窃笑,略略梳妆打扮换了一身衣服,就出门了。
    佟骞闲着没事,到后花园里走走,看池塘边荷叶青碧,已经生出几枝花骨朵儿来,
    好不雅致,他看得心头郁闷尽去,正准备对着吟诵一番,忽听到前院传来一阵大喊大叫。
    「姐,姐,我回来看你来了......公子,伺墨回来了......」
    「伺墨?」
    可爱的、乖巧的、懂得心疼人的伺墨回来了,佟骞大喜,手里的扇子一合,迈步就往前院走去,边走还边叹息,要是小钱鬼有伺墨的一半听话,他这辈子也就别无所求了。
    才跨进通往前院的月门,佟骞蓦地停了脚,一眼看到跟在伺墨后面的干步铎,惊得他连忙背过身要躲,却已经来不及了,眼尖的伺墨看到了他。
    「公子,原来你在这里,师父来找你喝酒了。」
    哗啦一声,佟骞匆忙打开扇子,遮住半边脸,转过向干步铎笑迎上去。
    「干兄啊,这阵子你哪儿忙?都不见你来找我去喝花酒了。」
    「子然,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走,我在杏花楼订了一桌酒席,佳人美酒,可等着你呢。」干步铎没有察觉佟骞的异样,爽快地大笑着。
    反到是伺墨见佟骞遮着脸的动作分外眼熟,一傍道:「公子,您干嘛又遮着脸,是不是......」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急于卖弄自己刚学到的一点本事,脚在假山石上用力一踩,借力凌空一个翻身,落在佟骞的身边,却不料落脚处有一颗石子,他一脚踩上去没站稳,一下子撞在佟骞拿着扇子的手上,那把纸扇脱手飞出老远,佟骞也被撞得连连后退,几乎要摔倒在地上。
    「子然,小心。」干步铎身形一晃,及时扶住佟骞的身体,一眼正好看到佟骞青紫肿起的眼眶,不由大惊,「子然,谁敢打你?」
    佟骞用手挡住眼眶,尴尬一笑:「不小心撞在门框上了。」
    伺墨凑上来看了半天,顿时嘿嘿一笑,冲着佟骞挤挤眉眼:公子,您甭骗人了,又是被童谦打的吧。
    佟骞轻咳一声,瞪着伺墨,眼里的意味很明显:少管闲事,不准乱说。
    正在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无声胜有声」的时候,童谦打着大大的哈欠走过来。
    「佟笨蛋,你起床怎么也不叫我,今天要去看姐......咦?伺墨弟弟回来了,这个人是谁?」
    家里多了一个陌生人,他不由好奇的看了干步铎几眼,见这个陌生人身材高大,一脸英气,很威风的样子,也很像平时在街坊里说书人口中行侠仗义的大侠,顿时大生好感。再看看佟骞,身形虽然不如干步铎强壮,但气质风度却半点不差,是他最喜欢的类型,呃......如果不看那个滑稽的黑眼圈......
    这两个人,一文一武,站在一起,看起来还真是顺眼,童谦正想着,伺墨已经扑了过来,笑嘻嘻地叫道:「童谦哥哥,你怎么才起来,太阳都照屁股了,快去洗洗,师傅今天要请公子到杏花楼喝花酒,我们两个也可以去蹭吃蹭喝哦。」
    「花酒?」
    童谦瞪起圆溜溜的眼睛,停在佟骞身上,佟骞被他看得心头一跳,想着小钱鬼该不会吃醋了吧,正要表白自己不会去,童谦已经边跑边嚷嚷起来:「佟笨蛋,等我一会儿,不许撇下我啊......」余声未落,人已经跑不见了。为了吃花酒,他连今天要去严府看姊姊的事情也顾不上了。
    佟骞愕然,想不到小钱鬼对去喝花酒这么感兴趣,一时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脑子里一团乱糊,转来转去,只想着小钱鬼再长大一点,会不会就去喜欢女人了。这完全是有可能的事,按照风俗,他可以把小钱鬼纳为妾,但是如果有一天小钱鬼不愿意了,要走他也不能拦,而且还要出钱帮小钱鬼置家娶媳妇。
    想到有一天小钱鬼会离开他,另置家室,他的心里渐渐难受起来,神色也变得黯然,突然腰间被干步铎推了推,他才回过神来。
    「子然,那个小家伙是你的新书僮吗?小模样儿长得真不赖,就是太放肆了,他怎么敢当面叫你笨蛋?」干步铎用手肘顶顶佟骞,看到佟骞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好象明白了什么,不由露出笑意,语气里带多了几分调侃的意味。
    佟骞仰天长叹一声,一搭干步铎的肩膀,道:「干兄,那是我的命中克星啊。」
    「哦,你的克星不是伺书姑娘吗?换人了?」干步铎忍笑,难得见佟骞露出如此苦情无奈的样子,他倒真有些好奇那个少年有什么能耐,能让见惯风月的佟骞如此迷恋。
    「此克星非克星,别有乐趣在心头,干兄你日后自明。」
    佟骞的语气让干步铎得乐得哈哈大笑,几乎就要指着佟骞的鼻子大声道一句「你也有今天啊」,顾着佟骞的面子,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虽然干步铎是个武人,倒也知道文人大都有好面子的习性,佟骞平日里其实已经够不拘礼节了,但到底还是个文人。
    「佟笨蛋,我准备好了,快走啊,喝花酒去喽。」这时候,梳洗完毕换好衣服的童谦已经冲了回来。
    「别推......别推啊......」佟骞被迫不及待的童谦硬推着往外走,只能无奈地向伺墨喊道,「扇子......」
    伺墨机灵地把先前撞飞的扇子捡起来,小跑着追过去送到佟骞手里,佟骞赶紧用扇子遮住那只青紫肿起的眼睛,拉住童谦的手,不情不愿地往杏花楼方向而去。
    曾几何时,他堂堂一个风流才子,居然会不情不愿地去喝花酒,唉......
    干步铎看到这一幕,又乐得大笑不止,大步跟过去,走到伺墨身边,道:「伺墨,你家公子这一次可真是栽了啊......哈哈哈......」
    「栽了?什么栽了?」伺墨一脸迷惑,低着脸苦思师傅话中的意思,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道理来,一抬头,见公子和师傅已经走远,他不由大急,一边跑一边喊起来:「师傅,等等我啊......不要撇下我一个人去玩啊......」
    一行四人走到杏花楼,正要进去,突然耳边有人高呼「子然兄」。佟骞转头一看,却见大街上一顶轿子停了下来,严淮水正从里面出来,抬头看见佟骞回头看他,便欣然一礼。
    「子然兄,真巧啊,日前在府里一别,兄之风采,令我十分仰慕。」
    佟骞一见是这个让他十分有好感的严二公子,心里也高兴,连忙还礼,道:「原来是乐仁兄。」
    他这一还礼,扇子便遮不住眼睛上的青紫,被严淮水一眼看个正着,不由惊道:「子然兄,你的眼睛?」
    佟骞连忙又用扇子挡住眼睛,道:「惭愧惭愧,昨夜醉酒,不小心撞在门柱上,让乐仁兄见笑了。」
    话一出口,身边就传来两声噗哧笑声,转眼一看,伺墨和童谦两个少年抱着笑成一团,伺墨且不说,童谦一看那不大不小的一圈青紫,就知道是自己的手笔,虽然他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又打过佟骞,可是还是被佟骞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行为给逗笑了。
    严淮水将信将疑,却也不好追问,只笑道:「子然兄,还有这位仁兄,可是要到杏花楼里消遣一番,不知可否由我作东,请两位一聚。」他见干步铎气度不凡,虽不相识,却也有心要结交,至于伺墨和童谦都是小厮打扮,自然就略过了。
    佟骞连忙为他们互相介绍,严淮水一听干步铎竟然就是新任的漕帮帮主,眼神一闪,连道久仰。
    干步铎是豪爽的性子,虽然严淮水是官家公子的身份让他微感不舒服,可是见严淮水相貌阴柔宛如女子,举止温柔得让人无法拒绝,便道:「今日我请客,严公子若不嫌弃,便一道来好了。」
    「也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严淮水答应得爽快,倒让干步铎对他刮目相看,这位官家公子不像他平日所见的一些公子哥儿那样矫情。
    于是,五人一起进了杏花楼,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迎了上来,佟骞想起上回来陪酒的弱柳扶风两个女子,便又点了她们的名。
    干步铎见佟骞的视线一直盯在童谦身上,一看见童谦的贼手伸向经过的女子身上,就把他拉回来,忍不住再次打趣道:「子然兄,只点两张牌是不是太少了?」
    牢牢的抓住童谦不安份的手,佟骞道:「今日我等相聚,自是饮酒畅谈,有弱柳侍酒扶风抚琴足矣。」
    童谦几次想吃豆腐没吃到,恨恨盯着佟骞,几乎想把他的另一只眼睛也打成熊猫,只是他年纪虽小,也有些任性,却毕竟在外混了几年,懂得分寸,没人的时候,随便怎么打佟骞都不会真的生他气,但在人前,可就不能这么做了。所以,心里再是恼怒,也只能被佟骞抓着,低着头暗自琢磨等会儿一定要偷偷溜出来,他长这么大,还没摸过女人的身体呢。今天难得有冤大头请客,不用花自己的钱,怎么能不摸个够。
    两个人的小动作,除了伺墨贪新鲜左右顾盼没注意之外,连严淮水都发现了,微微一愕后,恍然大悟,明白了佟骞和这个眉目如画的小厮的关系,他生在官家,这种事情自然见得多,虽不奇怪,可是心底却隐隐有些不舒服,看童谦的眼神也有些敌意起来。
    选了一间临水的包厢,几个人才刚进去,弱柳、扶风两位美人就抱着琴进来了,身姿窈窕地对着佟、干、严三位公子下拜。
    「佟公子,干公子,你们好久没来了,快把我们姐妹俩忘了吧。」弱柳执起酒壶上前给三人一边斟酒,一边娇瞋着,转到严淮水面前的时候,被这个少年公子的秀美容貌给镇得一惊,而后抿唇而笑,「这位公子好俊俏,瞧来面生得很,不知是哪家公子?」
    佟骞始终用扇子半遮着脸,闻言不由大笑道:「弱柳美人儿好不会说话,我们若是忘了你,又怎么会一来就找你们姐妹俩。这位是严府的二公子,美人儿可要好生伺候。」
    弱柳微微一惊,道:「是东街严府的二公子么?」
    「怎么,你知道?」佟骞好奇地看向弱柳,严淮水从京城回来不过两三月,看样子并不常涉秦楼楚馆,弱柳的消息莫不是灵通至此?
    弱柳眼珠儿转了转,用衣袖捂着唇微笑,道:「弱柳自然知道,只是原因......我可不敢说。」
    「哦,为何不敢说?」干步铎也被她勾起了好奇心,目光在严淮水的脸上一扫,暗忖...这看上去温柔无害的公子,难道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么?干步铎跟佟骞不同,他出身于漕帮,知道消息最灵通者,莫过于青楼酒楼。
    事实上,干步铎还真猜对了,不过倒也不能说严淮水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来话长,严淮水自小住于京城,天子脚下,多少道貌岸然的大官儿、多少不堪入目的事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