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心虚,勾住他不甚灵活的小指,无比认真的许愿,“下周,我要陪老公,谁也别想占用我的私人时间。”
    “好!”尹恪诚也伸出右手将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小指包住,“如果有人敢破坏我老婆的大计,我头一个不放过他!”
    正八经的许了愿之后两人才相视一笑,苏颖胸中一口恶气出了,再次凑上来,认真而小心的吻着尹恪诚薄薄的嘴唇。她一直讨厌那条曾经令他生出压疮、如今还阻碍了他们好事的义肢,但她现在还是紧紧靠在他身旁,小心的抚摸着义肢与腰胯的连接处,直到确信不会挤到他,才放下心来,抬起头,望着他宁静的脸。
    夜已深,淡淡的路灯映进车里,空调里吹出暖暖的风。他们已经很久没能这样安静的望着彼此、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了。
    “老尹……”苏颖还是喜欢这样叫他,他也就随着她,嘴角微微抿起,“嗯?”
    “我……”明亮的双眸闪着感动和欣悦,“爱你。”
    尽管有那么深的感情,他们之间却似乎很少说这三个字。感觉不那么清晰的身体陡然一震,尹恪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低地应和着,“我也爱你,苏颖。”
    曾经做过的傻事让他总是心有余悸,不敢轻易将心心念念的三个字诉诸于口。还好今天是苏颖先说了,他欣慰的笑着,轻抚着她小巧的鼻梁。
    苏颖追逐着他的手指,吻着他领口下微微颤动的喉结,又一次与他不再冰冷的双唇纠结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好好的一场约会,生生的给小苏整成了一次任务,可怜滴小尹
    小苏快点好起来,给小尹生宝宝哦!
    11/26伪更灭虫
    省亲番外1-1
    每个女人在少女时代大概都做过爱上一个英武的青年军官的白日梦,至阳至刚的军人是少女情怀永恒的杀手。尽管一次也没能亲见老公穿军装的英挺帅气,苏颖心里总是觉得她嫁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军人。
    记得他们登完记回家那天,很有韬晦的大哥苏霆终于把他憋了一年多的话吐露了出来。他说当年第一次见到尹恪诚的时候,都不用看简历,他就觉得这青年肯定是当兵的出身:内敛沉稳又不卑不亢,气场极强,连他苏霆都得打叠起十成的精神才能与之抗衡。
    不排除苏霆多少也有那么点着意哄新鲜出炉的妹夫开心才故意把他说的这么强大,尹恪诚很有自知之明的谦逊笑笑,可苏颖就很吃这一套,因为她也觉得自己老公一点也不比那个万能大哥差多少,当年她对尹恪诚感兴趣,也是从憧憬他曾经从事的那个神秘传奇的职业开始的。不过后来,爱得越是深重,对他的了解越多,苏颖就发现,其实尹恪诚并不会经常性的主动提及过去的事情。是觉得总是沉溺于过去太软弱?还是觉得那些回忆会刺得他心痛?亦或,那些深沉的记忆是他想要保留在心底的、不愿与人分享的财富?
    直到他的老战友、这次婚礼的伴郎李明哲从遥远的西南边陲风尘仆仆的赶来,两个人在二楼花厅聊天,从吃完晚饭一直聊到凌晨两点还意犹未尽,苏颖便越发觉得不管多么相爱,在尹恪诚的心里,总有一些是她无法触及、无法安慰的角落。如果可以,她真愿意陪着老公三不五时的回到战友中间,让他们一起重温那种男人之间、甚至是生死之交的情谊。可北京和昆明实在太远,航班都要三个半小时,加上往来机场的功夫,飞一次就要大半天,且不说他们没那么多时间,尹恪诚的身体也受不了这一次次的折腾。
    航程已经过半,小憩醒来,苏颖觉得有点冷,伸手关了空调,用手背轻轻触了一下尹恪诚露在毛毯外面的手背,也是凉凉的。她没敢移动他的手,便把自己的毛毯给他覆了上去,又回头看看坐在后面的李明哲,那位也昏昏沉沉的睡着呢。她小小的打了个呵欠,侧身靠在座椅上,望着丈夫轮廓分明的侧脸,忽然心生比较的念头,又去张望了一下李明哲的睡颜。
    李明哲脸上的线条也有那种职业军人独特的刚毅,非常分明,睡着之后也没见有多么柔和。不同之处在于,李明哲的眉心是松散平坦的,而尹恪诚眉心却蹙着一个小结,只不过是淡淡一抹,可在苏颖看来就觉得用功率最强的飞利浦蒸气熨斗喷上一小时也很难熨平。不过呢,苏颖又偷偷看了看后面那个没什么心事的便装军官,不厚道的笑了笑,还是觉得自己这个总是有点忧郁的老公比较帅。大概,得意之后她又无声的叹口气,有些心事他一辈子都无法纾解吧,比如,他的身体——
    考虑到出门在外使用义肢太不方便,几段长途航程更有可能再让他已经动过一次小手术的右胯旧病复发,这次尹恪诚便没有用义肢,深蓝色的薄毯之下那处明显的塌陷刺得苏颖心口又是一痛。
    失去右腿对尹恪诚而言其实是最不足道的残疾,如今义肢技术非常发达,过去髋离断截肢是很难恢复行走功能的,现在别说单侧,苏承说美国有个青年双髋截肢,居然也能重新步行;可是,脊髓损伤却依然是不治之症。那次去美国的时候他们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咨询了几位神经科的专家,相较于国内那些道德败坏一味鼓吹干细胞移植有多么神奇功效的骗子,美国的学者就很严谨的指出干细胞移植连正规的临床实验都没开始做,依然有很多隐患,所以并不建议他们去尝试。苏承怕直接跟尹恪诚说太打击人,便单独告诉妹妹,以他的观点,最好连将来规范的临床实验也不要让尹恪诚参与。虽然脊髓损伤是不治之症,可毕竟以他们家的条件有足够的财力给尹恪诚提供最好的护理,他的预期寿命远高于普通患者,可能也就比他苏承少个一两年而已;但是如果去参加临床实验,万一倒霉撞上了那几个不幸的百分点被诱发了癌症,绝对的得不偿失。
    这些,苏颖想尹恪诚或许也是知道的,只是出于相同的担心没跟她说而已。那次会诊也是苏颖积极安排的,尹恪诚自己就只是笑着点头没反对。苏颖不敢抱怨命运的不公,只能尽力补偿尹恪诚所失去的一切。
    心意相通的夫妻之间总是有着微妙的磁场,苏颖这边正纠结着,尹恪诚也从小憩中醒了过来。懒懒一笑后发现苏颖的毯子盖在自己身上,便急了,撑着座椅想坐起来。苏颖见他眉头一皱就知道他担心什么,忙给他调好靠背,凑到他近前小声道:“不冷,我把空调关了。”
    “等你觉得冷就迟了。”
    苏颖吐着舌尖在丈夫凌厉的注视下把毛毯围在自己身上,四下看了看,人人都在梦周公,便靠近他怀里,快快乐乐的纠缠了一会儿。怎么说这也是蜜月之旅,腻味腻味不行么?
    看看表,还有一个小时就抵达昆明机场了,苏颖听到一声长长的呼吸,笑着抬起头。尹恪诚情知躲不过,便也干笑了一下,揽住老婆,轻叹一句:“三年了啊……”
    这个春天,他寻回所爱;一年前的春天,认识苏颖;两年前的春天,回到北京;三年前的春天,因伤致残。认识苏颖以来,那些梦魇再也没侵袭过他,而早年的记忆却也变得飘忽不定,时远时近,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那个曾经趴在冰冷的硬土里瞄定一个目标一窝八小时不动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他也从来没有经历过六天六夜只吃一顿正经干粮、饿得两眼发花还得负重六十公斤去摧毁假想敌指挥中心的不可能任务。可是一旦记忆蔓延开来,他又能回忆起当年无数琐碎的细节,嘲笑搭档刚剃了个难看的锅盖头而被砸了一枪托,被当众揭发偷偷看黄片儿时满脸通红的把同寝扑倒在地、像两条未成年的小狗那样厮打在一起,某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他打了几发子弹、喝了几壶水,甚至包括他担任某次小组行动指挥时用树枝在地上画的那个简易地图。
    那么坚毅的脸上所浮现出的柔和微笑实在是最挡不住的诱惑,至少苏颖是毫无抵抗力的。好在她从尹恪诚涣散的目光中看出丈夫正沉浸在回忆之流中,便没有凑上去干扰他,只是揽着他,轻轻的将脸颊贴在他的衬衫袖口上。
    省亲番外1-2
    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草草吃了午饭,苏颖便又把尹恪诚按在了床上。
    “睡一会儿,不然晚上没精神。”
    “睡不着……”
    看着尹恪诚脸上怎么都抹不掉的紧张,苏颖忍不住就笑了。她起身将窗帘紧紧拉上,复又回到床前,侧身坐着,微微弓着腰吻着丈夫再次纠结起来的眉心,轻柔的劝慰着,“听话。”
    窗帘一拉上,光线陡然变暗的时候尹恪诚就觉得有些倦怠,妻子柔柔的吻和梦呓般的声音又送来了些许睡意。他也知道今天指不定就得闹到凌晨,不多睡会儿的确撑不住。他不想让契阔三年的战友们因为顾及他的身体而无法尽兴,便点点头,合上眼睛。苏颖瞄着他紧握着被单一角无法松开的右手无声的苦笑,帮他抚平蹙在一起的剑眉,低声哼唱着一首法语民谣,记不全的歌词便用含糊的鼻音带过,一曲终了,尹恪诚的表情总算放松了下来,安然入梦了。
    这次回到曾经的战友中间比当初带他去见老岳更让他忐忑不安吧?在飞机上苏颖就听到了很多次深深地喘息。过去尹恪诚的确讲过很多特种兵的轶事,但是那些故事里面的人物都没有名字,也就是说,他只是在讲故事而已。这一次来之前他才又拿出当年的照片一一指认,这个小平头是他的同寝高嵩,同乡李明哲是从陆航那边转过来的,大队长叫胡凯——你见过,中队长蓝翔,这个王云,别看眼睛不大,但是天生的神枪手,那高个儿是……
    老尹这场恋爱谈的很不地道——这是他战友的评价。可不是,这小子一年前就谈女朋友了,居然一声不吭,直到要结婚找伴郎了才想起兄弟们,这像话吗?尹恪诚也是有口难辩,想当年他一个人离群索居自我封闭的时候很怕触碰过去,战友不来邮件他自己绝不肯主动联络;和苏颖热恋那会儿又始终在患得患失,不敢把那份从天而降的幸福拿出去四处招摇;等到失恋了更是自顾不暇;求婚成功后又忙着收拾自己惹下的烂摊子,直到要筹备婚礼了才大梦方醒一样昭告天下,却又心有戚戚觉得自己过的日子好像忒好了一点儿,颇有罪恶感。战友们当然不可能知道老尹这场恋爱号称谈了一年多、中间却有大半年的功夫都在失恋,兴高采烈由衷祝福同时也不忘数落他的不仗义,闷了一年才肯告诉战友,再典型不过的见色忘友。对此,尹恪诚只能苦笑,亡羊补牢的发过去n多照片让兄弟们过过干瘾。
    因地处偏远、保密程度又高,特种兵大队普遍晚婚,跟尹恪诚一般年纪的各级军官光着的一把一把,但凡有人交了女朋友基本上全中队就能议论上一个月,最后真有结婚的,那简直可以在训练的时候假公济私鸣枪狂欢了;更何况尹恪诚还是伤残退役,那些曾经共过生死的兄弟原本担心这个骄傲又闷骚的家伙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媳妇儿了,结果人家娶的姑娘是个漂亮的北京妞不说,居然还是留洋归来、家世显赫的千金小姐,当真要模样有模样要学历有学历要事业有事业。消息传来,不到一天工夫整个大队就张扬得七七八八无人不晓了,尹恪诚当年所在的二中队那些小子们更是一个个亢奋得就跟他们自己要结婚了似的。
    其实胡凯老早就从他老战友那儿听说他们家小尹找了个女朋友,想起来去问的时候,那小子居然很颓废的说“分了”,胡凯暗自庆幸还好没替他张扬。直到昔日爱将婚讯传来,他又趁着开会亲自去瞅了一眼媳妇儿,坐实了这个消息,这才总算放下心来。那回吃饭的时候倒还是丫头主动提起他才知道原来从头到尾一直都是这个闺女,他自然不好意思打听人家当年分手的秘闻,不过看这小两口眉眼间的默契,胡凯也相信这次肯定能喝到那杯喜酒了。
    提前出去跟战友会师的李明哲一通电话来报告“已经接上头,六点准时抵达”之后,尹恪诚就越发坐立不安起来。当然,他立不起来,就只能不停地在房间里转圈,一会儿扒着窗台往外看,一会儿又盯着手机出神,要么就傻兮兮的跑到洗手间照镜子,平均每隔一分钟看一回表。苏颖倚在床头抱着她的kindle装模作样的看书,冷眼瞅着她家那个一贯宠辱不惊的老公居然也有热锅上蚂蚁的这一天,心思一飘忽就又回到了一个月前。
    那天晚上尹恪诚和李明哲通完电话,确认队里已经准了假、他可以回来当伴郎之后,苏颖是开心的笑了,尹恪诚笑得却很勉强。
    “怎么?耽误你战友的探亲假,觉得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