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待嫁,实在不适合将薛蝌留在正院里。好在薛家旁边还有一个小院子,独立门户。薛姨妈便将薛蝌领到了那个院子里。
门一关,薛姨妈便一个耳光甩在了薛蝌的脸上,把几个丫鬟吓得不轻。薛姨妈冷冷地说:“这里没你们什么事情,你们都给我下去。若是谁敢在院门外偷听,我马上就揭了她的皮。”
那几个丫鬟忙退出院子里,将院门紧闭了。
薛姨妈将没什么人了,深吸一口气道:“可是那事?”
薛蝌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默认。
薛姨妈狠狠地看了薛蝌一眼,“你若喜欢那样,何不去那书寓私馆算了。”
古人并不以此事为丑,但凡有后,男人们爱怎么玩都是可以接受的,最多被人笑骂一句“多情”罢了。
“我不喜欢见那些我不喜欢的人。”
“他可是你姐夫!”薛姨妈怒道。
薛蝌笑了一声,“他不是还不是我姐夫吗?”
薛姨妈又一个耳光甩了上去,“京城里你呆不得了,过些日子,我便送你回去。”
“怕我勾引姐夫么?”薛蝌冷笑了一声,“大伯母好算计!想接着贾家显贵,可惜贾家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我且问大伯母一件事,薛家账面上的银子账面都不见了?为何京城里的铺面少了那么多?”
薛姨妈见薛蝌追问账面上的事情,便有些紧张,只是道:“大人家的事情,小孩子问什么问?”
薛蝌冷眼看着薛姨妈,道:“大伯母莫非忘记了,薛家祖训上可是有一条,私卖祖产可是要当场打死的!莫非大伯母仗着自己是王家出来的就把我薛家的祖训视若无物?”
“你!你……胡说什么?”薛姨妈明显有些做贼心虚,“我没做对不起薛家的事。”
薛蝌不想追问这个话题,“做不做,大伯母心里清楚。不过我劝大伯母一句,大哥还在,还有好几十年要活。虽说你败的薛家祖产是属于你们大房管的,但若真卖空了,可别让大哥讨饭讨到我家门口来!大伯母请吧,小侄要安置了。”
薛姨妈气到不行,转身便离开了院子。
念及自己的遭遇,薛蝌的眼角却流下一丝温暖。
事隔多年以后,薛蝌看到那个才子所写的《摸鱼儿?菊花台》,当读到:菊花残,满心伤,音容笑貌俱黄土。花落肠断,为留待痴人。狂歌痛饮,无处诉衷肠。薛蝌心中不由得想起宝玉,曾经他也这样年轻过。
这一日,邢夫人来探望贾宝玉,在王夫人略微处坐了一会,两人闲话了一阵,邢夫人便起身告辞了。出了王夫人处,邢夫人见天气不错,更想到最近王夫人气势低落的样子,心情便十分舒畅。于是王夫人便想到大观园内走走,让今天有个更好的心情。
刚至园门前,只见贾母房内的小丫鬟,名唤傻大姐的正满脸堆笑走来。但见她手内拿着个红红绿绿的物事,正爱不释手,低头玩着往前走。不防却迎头撞见邢夫人,几个婆子呵斥下方抬头看见,那傻大姐这才站住。
邢夫人心情不错,便拦住那些欲发作的婆子,笑着对傻大姐说:“这傻丫头又得个什么爱巴物儿,竟然这般喜欢?也拿来与我瞧瞧罢。”
其实这傻大姐今年方十四岁,乃是赖嬷嬷新挑上来给贾母这边专做粗活的。虽然她生的体肥面阔且没有缠足,但是做粗活却是很干净利索。而且天性愚钝,一无所知,出言滑稽可笑。恰好贾母喜欢,便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傻大姐”,并命下去,说她若有错失,不必苛责。
恰好她今日无事,便入园内来玩耍,正打算往假山背后阴凉处掏促织去,忽见一个五彩绣香囊遗在石上。她便拾了起来,见上面绣的并非花鸟等物,而是一面两个人赤条条的相抱,一面是几个字。那傻大姐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自然不晓得这是春意儿。左右猜解不来,便想着拿去给贾母看,所以笑嘻嘻走回。忽见邢夫人如此说,便笑道:“太太真个说的巧,真是个爱巴物儿。太太瞧一瞧。”说着便送过去。
邢夫人接来一看,却连忙死紧攥住,面色也因为惊吓而苍白,忙问:“这是哪里得的?”
傻大姐道:“我掏促织儿,在那山后石的后头上拣的。”
邢夫人想到应该还没有人发现,忙吓唬傻大姐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要再去说了,若是被二太太知道了,连你也要打死呢。我可怜你素日只是个傻丫头,以后再别提了。”
这傻大姐听了,也被吓得黄了脸,说:“不敢!”磕了头,呆呆而去。
邢夫人想到这园子里往来的人当中也只有王熙凤是个年轻媳妇,不定就是自己这个便宜媳妇不小心了。如今王夫人房里才出了丑事,她可不想让旁人看自己的笑话,这才吓唬了傻大姐一番。但是她觉得自己应该去警醒王熙凤才是,免得日后也闹出笑话来就不好收场。
想到这,邢夫人也没什么逛园子的心思了,带着一个贴身丫鬟便朝贾琏、王熙凤的院子里赶去。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说明:
一、傻大姐那段来自原著,有改写;
二、《摸鱼儿·菊花台》系作者杜撰,中间词句系化用自方文山《菊花台》、曹雪芹《葬花吟》、元好问《雁邱词》和柳永《雨霖铃》。
特此说明。
惑奸谗抄检大观园
却说这一日,贾琏正与王熙凤在家闲话,平儿则在一旁伺候。贾琏逗弄了一会贾芠,便与凤姐说:“这几日我观芠儿有些无精打采,可是病了?”
王熙凤笑道:“昨日才让大夫请了平安脉,大夫说是季节更换,小孩子有些不适应罢了。已经开了方子,我早就嘱咐丫头们煮了。若是等你来问,不晓得要什么时候了。”
“有劳奶奶了。”贾琏笑道,忽然又想起尤二姐,贾琏有些神色黯然,“以前我总以为你容不下这个孩子,如今看来,你倒是挺喜欢这个孩子的。”
凤姐知道贾琏想到尤二姐,自己也有些神伤,忙岔开话题道:“好好的说这个干嘛?你若是真疼芠儿的话,就赶紧寻个正经差事,为家里挣些家用。你又不是不知,如今我不管家了,手头上的余钱也不多了。若不是大太太时常照顾着,我还真有些为难了。”
自从尤二姐过世之后,这贾琏倒也听话了许多。不再四处寻花问柳,夜夜都歇在凤姐屋里,只是偶尔凤姐不舒服的时候方去秋桐屋里。那秋桐见自己失了宠,心里早就不满了。每次见了贾琏俱是婉转承欢,希望自己能怀上孩子。只是秋桐的身子已经被凉药弄坏了,岂是容易怀上的?这大房里的人见秋桐没了势,便也渐渐地糟蹋起她来。平儿因恼她曾经作践尤二姐,便对这些事充耳不闻。
贾琏见凤姐说的是正经,便叹了口气道:“你又不是不知,如今大老爷逍遥快活得很,哪有闲心操心我的事;二老爷又是个喜文的人,对我这样捐了监生的人十分不喜,我又何必去触他的霉头?——今听说安东郡王那便在寻王府官吏,不若我去看看?”
凤姐听到安东郡王四字便有些心忧,她虽然读书不多,但却有个七窍玲珑心。她暗暗打探过林黛玉的作为,见林黛玉将与安东郡王那边的关系断得干干净净,便猜到这不是个什么好差事。但是凤姐又不便明说,只好道:“陪都离京城就算快马也要半日多方可来回,如今府里就你一个男子能撑起门楣,你若去了那边,府里怕是没人做事了。”
贾琏知道凤姐说的是理,只好叹口气道:“那不若去平北郡王府?这个番邦郡王也在招募府宾。只是……”贾琏有些意兴阑珊,“这平北郡王是个闲散王爷,我就算做得再好,日后不过也就是个散轶大臣罢了。”
凤姐却不在意,“我不求你多显贵,有份差事能养活我们一家便好了。那些个挣功名的事情,就让宝兄弟、环兄弟跟兰哥儿去操心吧。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贾琏见凤姐赞同了这事,自己也起了心思。他虽然也有封王拜侯的心思,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许散轶大臣就是自己最好的结局。“既然如此,我就拿着我的履历去平北郡王府上走上一遭罢。”
说完,贾琏便往书房那边走去。平儿见贾琏这般,笑道:“爷今次怕是再不会乱来了。”
凤姐却不在意,她现在真真羡慕起林黛玉来了。如今荣国府一家在泥塘里无法出来了,但是黛玉却将自己与荣国府切割得干干净净,而自己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在旁人眼里,自己这一房乃是荣国府的长房长子,别人日后若是要算账的,怕是自己这一家要领个最大份的。王熙凤现在只盼贾琏能在哪个王爷眼中挂上号,日后真有不测的时候,好歹能保全自己这一家子便足够了。至于其他人,凤姐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正当凤姐与平儿正在商议一些琐事的时候,忽然听到丫鬟道:“太太来了。”
凤姐与平儿闻声忙起身去迎,但见邢夫人居然独身一个人进了房间,脸色却有些不好看。凤姐暗自心惊,怕是又出什么事了。邢夫人看了眼凤姐,冷声道:“平儿带着芠哥儿出去!”
平儿知道有私密事情要说,忙让奶妈子抱了芠哥儿,自己带着一堆的丫鬟、婆子出了屋。她将所有人都支开之后,自己则坐在台阶上,不让人靠近。“
凤姐见邢夫人面色不善,忙陪笑道:“太太可是有什么事寻媳妇?”
“瞧瞧你做的好事。”邢夫人将那绣春囊丢给了凤姐。邢夫人虽然以前不喜凤姐与贾琏,但贾琏毕竟是自己名下的儿子,而凤姐自从被王夫人算计之后也开始讨好自己,所以邢夫人现在对贾琏并凤姐也有一丝真心。因此这事她并没有去找王夫人,而是直接来找凤姐。
凤姐看了那春囊,也唬了一跳,忙道:“太太,这是哪寻来的?”
“我从哪里得来的?”邢夫人因为有些恼怒,声音已经有些发颤,“大白日的,这东西居然放在园子里,还被老太太的丫鬟拾了去。若不是我今日在园子里遇见了,怕是这物事就到了老太太眼皮底下了。我且问你:为何如此不小心?”
凤姐知道邢夫人以为是自己的,忙泣声道:“太太!如何知道此物是我的?”
邢夫人见凤姐还在推脱,便有些生气,道:“你如今倒反问我?这一大家子除了你们夫妻年轻之外,余下的老婆子们要这个物事作甚?而女孩子们也无处能得了这东西去。思前想后,这自然是那琏儿不长进下流种子那里弄来的。若是当作闺房乐趣倒也罢了,如何你这般不小心?倘若被你姐妹捡到,这又是多大的一个风波?如若是被小丫鬟捡到到外面一说,咱们家的面皮还要不要?”
凤姐见邢夫人说得也是在理,面皮涨紫,辩解道:“太太说的固然有理,我也不敢辩。但我并无这样东西,其中还要求太太细想:这香袋儿是外头仿着内工绣的,连穗子一概都是市卖的东西。我虽年轻不尊重,也不肯要这样东西。再者,这也不是常带着的,我纵然有,也只好在□搁着,焉肯在身上常带,各处逛去?况且又在园里去,个个姊妹,我们都肯拉拉扯扯,倘或露出来,不但在姊妹前看见,就是奴才看见,我有什么意思?三则论主子内我是年轻媳妇,算起来,奴才比我更年轻的又不止一个了,况且他们也常在园走动,焉知不是他们掉的?再者,除我常在园里,还有那边太太常带过几个小姨娘来,嫣红翠云那几个人也都是年轻的人,他们更该有这个了。还有那边珍大嫂子,他也不算很老,也常带过佩凤他们来,又焉知又不是他们的?况且园内丫头也多,保不住都是正经的。或者年纪大些的知道了人事,一刻查问不到,偷出去了,或借着因由和二门上小么儿们打牙撂嘴儿,外头得了来的,也未可知。不但我没此事,就连平儿,我也可以下保的:太太请细想。”
邢夫人见凤姐如此说,便也知道这事情的确怪不到她头上,便和颜悦色道:“不是你就好。前些日子,宝玉的事情方平息了。若是你这边又出了什么事情,只怕府里就安静不下来了。”
凤姐也知道邢夫人心头所思,虽然邢夫人来寻自己最大的由头是担心自己房里出丑,但好歹也有一丝念及自己情分的意思。想来这邢夫人一向薄恩寡义,如今能对自己有这番心思已是极大的不易,凤姐便也不再计较。
邢夫人见这事已经与自己无关,便道:“你将这春囊毁去了便是了,我且回了。”
王熙凤忽然心生一计,道:“太太不妨将这春囊给二太太罢。”
邢夫人不解,“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