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多时辰,忽然听到有人道:“殿下,已经到了。”
黛玉取出一块面纱遮住自己,毕竟自己是未出阁的闺女,又是县主,以后还会是郡王妃。就算自己对礼教多么的讨厌,也不得不在这个时候屈从下。否则事情闹大了,自己跟棠棣都少不了被御史大夫参上一本。
凤姐已是出阁的妇人,便就懒得遮面了。直接跳下车,在吩咐人将东西抬了进去。
在狱神庙守着的乃是林府旧人的心腹,知道今天这两位乃是皇帝恩准探监的,便也不为难。又知道其中一位是现在的县主以后的王妃,伺候的时候也愈加小心。
黛玉将一张银票递了过去,道:“多谢这位大人了,这些银子给大人喝酒,天寒地冻的。我这里还有些药丸,本是治风寒的,也一并交与大人。烦请大人查验之后再交给里面的人。”
那心腹看了下银票,面额非常让自己满意。虽然起初有些烦闷,但是接到这么一笔银子,再冷的天也高兴。心腹将银票揣了起来,结果药丸,笑道:“小的这就让人去查验,若是无事,待会便送过去。”
心腹知道这些人有话要讲,便接着查验药丸的由头走了,只留下几个兵丁看守着大门。
进了狱神庙,黛玉第一个感觉就是这里比后世的影视作品所描述的大牢要好太多了。除了被监牢锁着,几乎都要赶上后世的一些小旅店了。只是监牢里阴暗的灯光和冲天的霉气在提醒着林黛玉,这里的确是货真价实的监牢。
二人首先到了关押贾赦、贾政的监牢,二人因为是首犯,故分别关押在两间房里。
凤姐一见了贾赦,忙跪了下来,道:“媳妇不孝,让老爷受委屈了。”
贾赦摆摆手,“什么老爷不老爷的?早就不是了。我见贾琏没有在这里,想来你二人已经无事了。”
凤姐道:“承蒙王爷照拂,倒也过得下去。”
贾赦点点头,“去罢,去罢,这里不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该待的地方。见过了就走吧。”
凤姐知道时间有限,便只得磕头去看贾政。
贾政见黛玉来了,忙跪了下来见礼。这林黛玉乃是贾政的外甥女,虽然名分高,但也绝不肯受这一礼,忙避了过去。
黛玉道:“舅舅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贾政起来,道:“让殿下来此地,是我等不是了。”
黛玉摇摇头,“舅舅快莫这样说,当日老祖宗那般疼我,如今来此探望舅舅也算不了什么。”
在这里关押了好几个月,贾政也隐约知道自己是无法脱狱了,便求道:“罪臣自知罪无可恕,但望县主禀奏圣上,饶臣一家老小不死。”
黛玉道:“舅舅,朝堂之事不是我可议论的。”
贾政想想也是,若是黛玉此刻嫁入了平北郡王府,自可由平北郡王出面。但现在黛玉虽然是县主,但毕竟一妇人是不可干政的。
其实黛玉与贾政没有想到的是,在牢房的另一侧,皇帝与那忠顺王正暗暗地听着。
贾政苦笑道:“如今府里想来已经乱成一团,还望殿下抽空前去照拂一二。”
黛玉想这个并不难,便应承了下来,“我自会请旨去荣国府探视,至于照拂不照拂的,不是我能做主的。不过舅舅也无需担心,外人说我是天家贵女,但我自知我不过是林府的一个女子罢了。贾府是我的母族,我自当想尽办法照顾的。”
贾政听完,心下感慨道:“当日是贾府对不住殿下。”
黛玉摇摇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二人闲话了一会,黛玉便告辞去看宝玉与贾环了。
贾环见是黛玉来了,心下高兴,但是还是见礼道:“罪臣之子见过县主殿下。”
黛玉看了看贾环,虽然还是那般羸弱,但是眉眼之间倒有一丝坦然,全不似原著中那般不堪。见如此,黛玉心下倒暗喜了几分,但一想到贾府已经被抄,那一丝喜悦便成了怅然。
黛玉道:“我带了写褥子跟药进来,若是冷了,自己记得添加;若是头痛脑热的,那些个药丸也可缓解一二。过些日子,我会请旨去府里一趟,你可有话要跟你母亲还有姐姐说?”
贾环淡淡笑道:“请殿下转告我母亲跟姐姐,就说我在这里没受什么苦,还望母亲与姐姐多保重。熬过这些日子,我便会出来照看他们。”
黛玉闻听此言,眼圈不由得一红,随即叹道:“我定会照顾好你母亲跟姐姐的。”
“有劳县主了。”
黛玉看了看在一旁如同行尸走肉的宝玉,心下不由得一丝厌恶。这里虽说是囚禁,但其实不过软禁罢了。没有人拷打,一日三餐也无虞,未曾想自己不知道保重自己,反倒在这里糟践自己。黛玉原本想出口教训,想了想,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黛玉与凤姐在狱神庙待了半个多时辰,便被告之该走了。凤姐虽眼中含泪,多有不舍,但也知道朝廷法度便是法度,断没有例外的时候。念及此,便只得跟着黛玉离了狱神庙。
出了狱神庙,多日的风雪居然停了。黛玉见凤姐神情还是黯然,便借机宽慰道:“这风风雪也住了,想来舅舅们是有福气的。”
凤姐虽知道这不过是安慰之语,但内心毕竟好受了许多。
黛玉从狱神庙回来仿佛跟虚脱了一般,暗道幸好自己早抽身而退,否则贾府这般大难要是牵连到自己也就不好看了。锦雯等人见黛玉面色不好,便也晓得个中厉害,于是人人都故意不去提狱神庙一事,一时间倒也过得轻松。
只是这轻松的日子还没过几日,皇帝便赐下旨意,让黛玉负责襄理监守荣国府。理由是荣国府里多女眷,大理寺多有不便。
黛玉看到这旨意哭笑不得,你大理寺连人家的家都抄了,居然现在说不便。但是黛玉也不得不接旨,一来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照拂一下贾府,二来这旨意估计也是皇上打算试探一二。黛玉自认问心无愧,便坦然接了下来。
次日,黛玉便捧着这圣旨摆县主的鸾驾向荣国府而去。外面把守的兵丁看了旨意之后,便放黛玉进了荣国府。
看着这熟悉的的景色,林黛玉不由得感叹万分。
听负责看押这里的婆子说,贾府大部分的女眷都被关押在原来贾母的院子里,惟有李纨因为节烈被皇帝恩准带着贾兰住在那稻香村,还命人不可惊扰了她去。
黛玉跟李纨交情不深,又知道她并没有收到委屈,只是去打了个招呼便进了贾母的正院。
贾母的正院素来洁净大方,就算是冬天也有着梅花等物事点缀,而如今却是萧索衰败之极。
那女眷们,一看大门被打开,先是吃了一惊,随后看到是黛玉,便都围了上来。
王夫人拽住黛玉的手道:“可是圣上想起元妃了,特让你来宣旨宽恕我等?”
黛玉微微皱下眉毛,将手抽了回来,淡淡道:“陛下的旨意是命我监守荣国府。”
“什么!”王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黛玉,“圣上居然没有恩旨下来?——定是你从中作梗!”
黛玉身边的琇琴听到这话便怒了,骂道:“我家姑娘为何要从中作梗?若不是我家姑娘求情,你还能安慰待在这里?怕是早被拉到街上发卖去了。”
琇琴原本就恼王夫人逼死了晴雯,当时只不过碍于身份不好发作。但是如今王夫人已经成了庶人,还是待罪之身,琇琴便没了顾忌。
王夫人还想说什么,邢夫人忙道:“二太太疯了,你们还不拉着,若是冲撞了殿下可是你们担当的起的?”
听到邢夫人发话了,留在院子里的几个嬷嬷跟丫鬟忙将王夫人拉进房去。邢夫人上前一步道:“让殿下见笑了,还请殿下多担待。”
黛玉本来也不想计较这个,她自然知道自己跟王夫人不合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两人在私下早就撕破了面皮也不在乎将这矛盾摆到台面上。黛玉淡淡笑道:“大舅母多虑了。”
黛玉跟邢夫人说了贾赦的近况,也交代了贾琏跟王熙凤在平北郡王的庇护下过得不错,便也放了心。随后又跟赵姨娘、探春说了贾环的话,赵姨娘听到贾环最后那句已经泣不成声,探春也红着眼圈不知道该说什么。
黛玉跟众人说完话,便去寻了在房里养病的宝钗。黛玉将带来的滋补药材给了莺儿,道:“你家奶奶身子骨不大好,你就多费心看着她。我得空便会过来,若是缺什么只管跟我说。”
宝钗在床上含泪道:“有劳殿下了。”
黛玉原本还想宽慰几句,但想到宝玉在狱神庙的那般表现便也不知道宽慰什么。只得寒暄了几句便出来了。
出了宝钗的房子,只见惜春走了过来,道:“林姐姐。”
黛玉听到这一声呼唤,心里有多出许多东西,道:“这一声姐姐,你已经许久不叫了。”
惜春面色一红,道:“姐姐如今是县主殿下,我怕姐姐不喜。”
黛玉道:“你若喜欢,便还叫我姐姐罢。”
惜春应了下来,随后道:“林姐姐,我想出家。”
听到“出家”二字,黛玉心下一惊,她当然知道惜春最后是长伴青灯的结局。虽然她很尊重别人的信仰,但是她不觉得惜春这般年纪会应该有这样的念头,忙劝解道:“你胡说什么呢?可是有人在你旁边乱说什么?”
惜春道:“姐姐也知道我素来爱看佛经,如今我也看空了,不如去佛前求一个心安。”
“你若是有心,在家念经也是可以的。”
“这还是个家吗?”
黛玉无语,沉默了许久,方道:“你可想好了?”
惜春点头道:“我早已想好了。”
黛玉叹了口气,“我这几日且为你寻个出家的好去处,若是你反悔了,只管告诉我。”
惜春点头应了下来。
黛玉又嘱咐了惜春几句,便带人离了贾府。在车上,黛玉说起惜春想出家的事情,几个丫鬟虽然有些吃惊,但又觉得理所当然。
锦雯问道:“姑娘打算怎么办?”
黛玉道:“我且帮她找个可靠的庵堂,若是她反悔了,我们便就此罢手。若是她真想通了,我也无可奈何。”
琇琴叹气道:“四姑娘素来就是性子冷的,未曾想居然有了这般念头。”
黛玉摆摆手,“顺其自然吧。”
这雪后的天空,居然放起晴来。
“棠爱卿,你看贾府的人该如何处置?”
棠棣道:“一切但听圣上吩咐。”
皇帝长叹了口气,“如今贾府已经衰败,但朕真狠不下心将他们全杀了。”
“陛下宽宏,这也是贾家的福气。”
皇帝摇摇头,“是我累了,那些个陈年往事,我实在不想追究了。”
“臣,明白了。”
皇帝看着棠棣走了出去,苦笑道:“朕,错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下,因为前台又抽了,只能伪更一下。
新章节,今晚会送上。
有个问题必须说一下,林黛玉是不是圣母?
我不理解大家对圣母的定义。
我只知道林黛玉(无论是曹公笔下的还是我笔下的)在贾府生活了将近十年,虽然有王夫人这样反面存在,但是也有探春、惜春这样的朋友存在。
更重要的是,贾府是林黛玉的母族。
基于这两点,林黛玉不求情才是奇怪的。
我认为林黛玉的求情与探监都是出于人之常情,而并非爱心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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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怒薛贾一族休
“启奏圣上,儿臣以为薛氏等人横行不法已触犯法纪,断不可轻判。”定亲王出列道。
不知道为何,从大学士那透露的消息是皇帝打算对薛家高高举起,但是轻轻放下。这让定亲王非常不满,且不说自己为了这个案子南下北上地跑了大半年,个中辛苦也还罢了,下江南的时候还居然惹来暗杀,这让定亲王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更重要的是,扳倒这些人可以打压太子的势力,因此这也是定亲王穷追不舍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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