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送信的人刚走,震寰禅师就赶了过来:“太子爷不会已经答应回去了吧?”
“不曾,本太子既然许愿说要伺候菩萨一年,就绝不会食言。”胤礽淡淡的合上书本,他平日里和颜悦色,如今冷淡至此,震寰禅师便猜到太子在发脾气。
于是震寰禅师笑道:“人间最伤神之一为情二为嗔,太子若是能抛却这两字,必定前缘尽消,身体也会慢慢好起来。”
胤礽笑道:“我若能看破这两样事,那又何必在乎身体的好坏?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不过轮回而已,无爱无嗔更不会在乎肉身如何了,我说得对吗?大师。”
震寰禅师一愣,笑道:“贫僧果然看得不错,太子确实与我佛有缘,竟然能将佛理看得如此之通透。”
胤礽无奈苦笑:“看得透却不愿脱离苦海,大师,你不是我,你不会懂的。”
震寰禅师叹道:“各有天命,贫僧话已至此,太子无须太过困扰,想做什么便去做吧,只是最近千万不可离开潭拓寺,贫僧夜来有梦,太子最近有劫数,如果安心在寺内,便可躲过这场劫数,否则的话……”
震寰禅师没有说下去,不详之说大为冒犯皇家的忌讳,即便是高僧也不可不退避。
胤礽已经明白震寰禅师的话,他点头道:“我不会走,不过不是因为害怕劫数。”
震寰禅师告辞出去了,胤礽淡淡对着康熙的画像道:“玄烨,我不回去是因为不想见你,你伤我若此,还想要我当什么事也没发生的回去感谢你的恩典吗?”
几天后,等送信的人将胤礽拒绝回来的事情禀报给康熙时,康熙楞了下就笑了:“这孩子,这才几天不在身边呢?真真是要讨打了。”
作者有话要说:怨念,我的hp真的写得那么烂吗?烂吗?烂吗?
造访
四五月的天气,连潭拓寺也生了几分绿意,青翠的松柏,林间小屋,白衣的青年,即便是现在不用处理繁琐的政事,也不需要谨慎的应付康熙突如其来的抽查,胤礽还是喜欢看书。有些事情成为了习惯就没法改掉了,有些人,习惯了在身旁,就总会想起。
胤礽今天收到康熙的第十封家书,不是金帛的诏书,用正式的口味下着命令,或者是用垂怜的语气召唤他回去。康熙用了平日里胤礽最喜欢的宣纸,很厚很
软,但是却不容易将墨水浸开,看着很朴实却十分的好用。
胤礽前世其实很喜欢竹宣,很贵的一种纸张,看起来那纸上仿佛会反射出珍珠的光泽,一种奢华而美丽的纸,竹宣也很好写,硬是叫胤礽分辨那种更好用,他其实也说不出所以然,但是繁华过后,只剩了平淡是真,他是那样想的。
康熙用极其朴素的话写道:“朕没什么事,朝中宫里一切安好,弘皙长了一颗牙齿,朕写这封信是因为朕想你,大臣们也时常问起你,你为大清所做的一切,没有人会忘记,胤礽,我的孩子,回来吧。”
胤礽的心忽然轻轻的动了一下,仿佛蝴蝶扇动翅膀一般的轻微,但是,确实动了下,他将那信纸小心的夹在书里,合上书依靠着栏杆看那一天湛蓝的天际。
他第一次没有扔掉康熙的信件,信纸上的墨香犹在,胤礽惬意的枕着手臂,看那一株夹竹桃,它正精心的酝酿着一个繁盛的季节,粉色花瓣从翠绿的花萼中露出一丝娇嫩,仿佛就等待这砰然绽开的那一瞬,那花听说已经够老了,震寰禅师说没有人以为它竟然还会开花,这也许是它最后一次的绽放。
胤礽眯缝着眼,看那花努力挣扎想要奋力出来的样子,有点疑惑,又似乎有些向往。
“太子爷,外面有人求见。“小沙弥小心的过来禀报,胤礽楞了下,现在这时候会有谁来找他呢,难道是那件事情已经有进展了?
胤礽 的眉头稍微舒展了开来,脸上难得的透出一丝喜色。
胤礽由小沙弥引着到了客房,见一个人穿着褐色的长衫,风尘仆仆的坐在厅里喝茶,见他来了,那人站起来,恭敬的行了礼,胤礽淡淡一笑:“哟,什么风把贝勒你给吹来了。“
胤禛还是气死人的好脾气:“太子爷玩笑了。”
“封了贝勒本就是高兴的事情,难怪你红光满面意气风发了,不过,到我这儿可只有粗茶淡饭,两袖清风,不知道你惯不惯。”
“太子爷都能习惯,胤禛有什么要紧的。”胤禛笑了笑,黯然道,“几个月不见,太子爷清瘦了。“
胤礽自己一个人生闷气,感觉每一拳都打在棉花上,便觉得少了乐趣,喝了口茶,淡而无味,想起胤禛所做的种种,又气不打一处来却不知道要如何发泄。
尤其知道胤禛的一些小心思后,太子越发觉得胤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是,以前只是恨他背叛自己,狼子野心,如今经历了这许多时候,事情便变得复杂了。
胤礽也不知道要拿他怎么办,他真的很想问胤禛,他到底要干嘛?要怎么才肯放过他呢?
以前胤礽还能随意平淡的对他,现在很多事情看着他的脸就会想起。胤礽就没法好好跟他说话了,胤禛又本来是个少话的人,以前交好的时候,也多是胤礽说话,他听着,或者偶尔应答几句。如今胤礽同他说话别扭,气氛便异常的尴尬起来。
过了半响,连胤禛这么闷的人也觉得不大合适了,他想了想只好说道:“对了,太子平日都做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背诵经文什么的。”胤礽想起自己看过几本经书还蛮好的,就拿来给胤禛瞧瞧。
不看还好,越看,胤禛的脸就越黑,竟然有了些脾气,胤礽冷眼瞅着,心道,不是你害的我如何会落到如此地步,如今,你到对我做的事情闹气脾气来了,心里就暗暗有了计较,若是胤禛要给他脸色看,便要端出太子的威仪狠狠的打压他一番。
然而,胤禛只是道:“太子就看了这些?”
胤礽心道,这人真是,说话总是这么的四平八稳,难怪后来会变成那么阴狠的脾气,什么都压在心里,不益发的冷酷才怪呢。
“恩,依你之见呢?”
胤禛见胤礽句句带刺,便不大好留了,称说不舒服,先去客房休息,胤礽忽然想,胤禛的人怎么一个都不过来伺候呢。
“这人没带随从吗?“胤礽问小沙弥。
“禀太子爷,未看到随从。“
胤礽脑海里闪过一丝灵感,伏击与千里之外,诛杀之!
那晚下了有史以来,潭拓寺最大的一场暴雨,雷电交加,将寺前一刻千年古松劈成了两半,胤礽听了禀报也没太大反应,他对小五子道:“如此异常,必有妖孽出没,小五子,去看看四爷可安好?”
话音刚落,胤禛就湿漉漉的出现在他面前,胤禛的样子很有些狼狈,守寺的和尚很是紧张,甚至有些瑟瑟发抖了,胤禛披着棉被,头发上还不住的在滴水。
他倒是很镇定:“松树倒下来时,正好枝桠擦过我那间房。”
“喔,没受伤吧”胤礽是关心的话,只是说出来全无诚意。
“倒没有,只是过来看看太子可还安好。”胤禛点点头,“既然太子没事,那臣……”
“等等,今晚反正也睡不了了,你留下来我们一头说说话吧。”胤礽忽然做了个仓促的决定,临时起意,还没等他想清楚,话已经出口了。“
“如此……“胤禛犹豫了下欣然道,”那就叨扰了。“
胤礽叫人取了自己的衣衫给胤禛穿上,竟然刚好合身,胤礽一时感触:“当初,你才及我胸口呢,那时候,我们奋力击溃葛尔丹,竟然过了这么多年了,你
也大了。“
胤禛笑道:“难为太子还记得,虽然过了很多年,有时候想起来,金戈铁马仿佛犹响彻耳畔。”
胤礽刚有了些感同身受的概叹,偏生负责他起居的老太监很不识时务的出现了:“请太子爷四爷早点歇息吧,已经四更天了。”
胤禛和胤礽这才想到两人要一同睡,竟然,同时都有些莫名的尴尬起来。
忍
胤礽要歇息,自然又是一阵的忙乎,脸盆、毛巾、茶盅、熏香一样样呈过来,让两人用了又鱼贯的送出去,胤禛终于不住问道:“太子平日都是这样的?”
胤礽不耐烦的道:“你以为我愿意如此繁琐折腾?”
胤禛何等的聪明,立刻悟到是康熙的主意,这也就不便再说什么了,他又环顾四周,见到墙壁上挂了个纸鸢,眸光微微的停顿了下,胤礽自然是看到了,他不来,自己还没想到要挂个纸鸢试试他的反应呢?feifan
“胤禛你看什么呢?那么好看吗?”胤礽故意逼问道。
“二哥,”胤禛有些动情,“臣弟想起小时候同你放纸鸢的事情了,如今都大了,再没有这样的……”胤禛一时像被什么堵在了心口,下面的话就没能说出来。
胤礽心道,原来他是想起小时候放纸鸢来了,还以为他是记起假山的事情呢。不行,还要再试试他,那假山里的人必定是他没错。
虽然,胤礽派人送了当年的纸鸢过来,再将上面的字与胤禛的字比对了,但是,并不像出自一人之手,可是,也许,他用的是左手……
胤礽也不打算再拐弯抹角了,他直接对胤禛道:“胤禛啊,我见你又提起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就忽然就想起,你以前很爱在园子里的假山那儿玩耍吧?“
胤禛应了一声,胤礽也没指望他说出什么话来,又自顾自的说道:“那你有没有在假山那儿看到什么特别的人呢?”
“不曾。”胤禛沉吟了下道。
“那真是可惜,看来我果真是遇到仙人了,你可知,那碧玉箫原本是从假山里捡到的,连同白天里你看到的那纸鸢,那仙人对我有恩,我心里不知道多感激他,要是叫我找到了,他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可惜了可惜,胤禛,你果真没见过什么人从假山里出来过吗?”
胤禛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阴郁:“太子为了感谢那人,什么都愿意做吗?即便是不甘愿的事情也无怨无悔?“
胤礽迟疑了下,最后还是很肯定的道:“当然,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我。“
胤禛听了那句话立刻斩钉截铁的道:“不曾见过,臣弟回去一定代为留意。“
“你!……真是我的好弟弟。“胤礽有些恼火,这个不进油盐的黑子,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
胤礽想了想,又拿左手蘸着茶水写了个雍容华贵的雍字,然后抓着胤禛的右手对他说道:“雍通拥字,胤禛你对现在拥有的一切可满足?”
胤禛看胤礽的眼神似乎就是逼他也写上个字说上点什么,他无可奈何的伸出空着的左手,胤礽注意他的小手指微弯有些伸不直,像是落下的病根儿,胤禛拿手指去蘸那茶盏里的水,忽然鼻子一痒:“阿嚏——”
茶杯被碰了下,倒在桌子上发出哗啦的声音,微温的茶水顺着桌子差点洒在胤礽的衣襟上,另一半都泼到了胤禛的袖子里,他没顾得上自己的,一把将胤礽拉起来:“太子,……还好没把你弄湿。”
胤礽心里觉得很是别扭,特别是他会情不自禁的想到别地方去,便觉得胤禛这句无心的话暧昧异常,胤礽甩开胤禛的手:“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些茶水,还能伤到我不成。”
“小心着凉。”胤禛说了这句话也觉得自己太过越矩了,于是就退了一步,稍稍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然而,胤礽越发的怀疑他了,兄弟间亲近本来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他越守礼,越说明心里有鬼。
胤礽见试探他左手写字已告失败了,只好悻悻的坐到床上,等胤禛又换了身衣服,胤礽问他:“你睡外面还是里面。”
胤禛想了想道:“外面。“
胤礽想也好,自己从小就喜欢睡得靠里一些,因为总是怕滚下床来,其实一次都没滚下来过,但是,心里就是有这样的念想,也由不得人。
胤礽和胤禛两人从小都受了皇家的管束,睡觉都是老实不爱动,两个人一起平躺了好一会儿,小太监弄熄了蜡烛,只留了一盏很小的宫灯,闪着幽暗的光。
胤禛睡在离太子很远的地方,他的身子冷得厉害,怕靠这太子叫他也受凉了,胤礽心里烦躁,动作很大的翻了一个身,一股子热气从被子里冒出来,带着胤礽身上的熏香味儿,胤禛仿佛在寒天雪地里捡到了一小束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