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终于开了尊口:“史无前例。按照公司规定,应该作出严厉的处理。”
    纪攸茗睁大眼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等待他的“宣判”。
    “不过,”焦珩面色如常的继续说。“看你平时做得勉强可以,下不为例。做工时间不许做额外的事。记得晚上过来加班。”
    ……晚上……加班?!刚想松一口气的纪攸茗顿时挂上了一副要哭的表情。
    焦珩抓松了领带,重新埋首桌前,头也不抬地说:“咖啡冷了。”
    纪攸茗愣愣地抓了咖啡壶,像游魂一样飘了出去。
    焦珩松了松嘴角,修长的手指优雅地点了点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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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证明,纪攸茗绝对不可一心二用。面对着被指点出错误的文件,纪攸茗半晌无语,暗自懊恼着,看着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仅亭诺频频皱眉,就连事务所里的几位巾帼都关心的凑过来问他这两天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的话不要勉强,还是请假在家里休息到好,也可以保证工作效率啊。
    看着诸位同事不但没有责备自己的失误,反过来还要关心,纪攸茗更加惭愧,只能反复说“对不起”和“谢谢”。
    下班的时候,亭诺收拾好东西走到埋头打字的纪攸茗身后,看了一会儿,问:“需不需要帮忙?”
    纪攸茗抬起头,感激的望着亭诺,出口却是:“亭诺学长真是个好人!如果你能答应——”
    “我还有事,先走!”亭诺在纪攸茗说出“斗牛”二字之前,果断的转身离开。听见了纪攸茗失望的叹息。
    彭孟闻挂着一贯温和的笑容下了楼,见亭诺走向电梯,便说:“喂,小诺,聚餐哦!”
    “没时间!”亭诺冷着一张脸,干脆地说。
    “好无情啊,小诺。”彭孟闻神色不变的笑着。“难道我说我要请客,你也不肯赏脸吗?”
    “那么多人赏你的脸,也不差我一张吧。”亭诺不耐烦的多按几下下楼键。
    “小诺的意思,难道是想和我单独约会?”彭孟闻摸着下巴作若有所思状。
    电梯门开了,亭诺狠狠瞪了他一眼,走进电梯。
    “哦呀,被讨厌了。”彭孟闻“呵呵”笑着,转身看见依然努力工作的纪攸茗,便走过去说,“小纪,今晚是全事务所的聚餐哦,工作先放一边吧。已经下班了。”
    “咦,彭法务?”纪攸茗连忙站起来打招呼,又为难地说。“我不小心撕坏了卷宗,今晚要加班,所以——”
    “加班也要吃饭吧,料理店其实没有几步路的。”彭孟闻笑着劝说,又突然想起,“昨天焦律师也错过了,一同叫上他好了。这几天拼命加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铁打的身子吗?”
    正说着,焦珩和邓怀生相协下楼,见事务所里人满满,邓怀生大声笑道:“都在等待聚餐吗?老大我就说,我推荐的地方没差啦!”
    焦珩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凤眸扫过,见纪攸茗局促的低了头。
    蔡秘书笑说:“我们当然要捧场啦。身为事务所第一味觉白痴的你能找到一个连彭法务都赞的料理店,我们要予以最大的鼓励和支持嘛。”其实就是蹭饭。
    “和小纪也说好了,焦律师一起去吧。”彭孟闻好心邀请。“最近也没什么大案子,你就不要那么拼命了。吃顿饭而已,不会耽误太久。”
    “……好啊,”焦珩不甚热心的开口,不忘打趣邓怀生。“不去打击他一下,这个月也不会安静的。”
    “喂老大,我要的是肯定啊!”邓怀生不满的叫了一声,引得大家都笑。
    “走了,小纪!”邓怀生大喇喇的勾过纪攸茗的肩膀,拽他过去一起等电梯。纪攸茗瑟缩了一下,没能躲开。邓怀生后知后觉的向众人大赞料理店,无意中对上自家少老板冷厉的扫视,搭在纪攸茗肩上的手僵了僵,不自觉摸了摸鼻子,放下来。……好冷啊。我不过就是和后辈联络联络感情,这也要考虑形象问题吗?老大你管的好宽啊……
    纪攸茗则感觉锋芒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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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纪,日本清酒,味道很赞哦!”邓怀生在纪攸茗面前晃着酒盏。
    纪攸茗连忙摇手,这种东西,不管是红的白的还是别的什么颜色,他再也不要碰了。
    “小酌一杯而已,你也成年了吧。”邓怀生不由分说给纪攸茗倒满小酒杯。
    “不,不是这样……我……”纪攸茗结结巴巴的想要拒绝。
    “今晚还要加班,我拖个醉鬼回去做什么!”这个十足的笨蛋,从来不懂什么叫拒绝吗?!焦珩面色不善的瞪了他一眼。纪攸茗呐呐的低下头。
    “哎哟,老大,不要这么苛刻啦。”邓怀生虽然这么说,也没有再劝,转而对别的男同事大声嚷着。“换大杯啦,我们豪饮一番!”
    女同事们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时不时哈哈大笑。
    纪攸茗捧着碗一口接一口的吃着,目光小心翼翼的透过留长的额发在四周逡巡。虽说聚餐次数不多,但纪攸茗和大家早已经混得很熟,可来这么正式的料理店还是第一次,难免会有些不自在。但……比起昨天单独和那个男人……还是好了很多吧……
    “小茗啊,都没听你提起过,有没交往的女孩子啊?”助理小姐忽然隔着几个人问过来。
    一下把纪攸茗噎住了,小脸憋得通红,四处找水,慌乱中接过一个玻璃杯,一饮而尽,刚想喘口气,顿时觉得味道不对,……又强迫中奖……真有够倒霉。
    “呵呵,小茗在紧张什么,有也没什么值得害羞的嘛。”蔡秘书打趣道。“就是不知道哪家女孩这么有福气,找了小茗这样贴心的男友。好羡慕呢。”
    “喂,大姊,不要当着何律师的面这样夸赞别的男生啦。”秘书小姐吃吃笑着。“不过,小茗真的是很难得的好男生呢,将来一定是体贴温柔又顾家的人。”接着换来很多女同事的附和声。
    纪攸茗的脸不自然的红着,连连说:“没,没有啦……不要误会……”
    “嗳,没有?那我介绍妹妹给你认识好不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呐。”另有一个女同事开着玩笑。
    纪攸茗跟不上思维,不知是该说谢谢还是该拒绝,只能尴尬的笑笑。完全没有精力去注意身边男人一副山雨欲来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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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珩注意到纪攸茗脸上的红晕极不正常,目光落到他手边的玻璃杯上,抓起来凑到鼻前一闻,原本就冷峻的脸更加阴沉。……妈的,哪个没有常识的混蛋随便把酒倒进喝水的玻璃杯啊!重重放下杯子,一把拽过眼神已经有些恍惚的小鬼,说:“吃饱了,回去加班。”
    “咦咦?还早嘛!”邓怀生听见,大声嚷道。
    纪攸茗已经不能灵活思考的大脑只接收到“加班”二字,摇摇晃晃想站起来,却浑身无力。一个趔趄倒在焦珩怀里。
    目睹这一幕的同事们顿时噤了声,再看看脸色黑如锅底的少老板,大脑中不约而同的回响着两个字——惨了。
    “哎呀!”邓怀生一拍头,一把抄起那个倒霉的玻璃杯,懊悔的说。“我忘了,这杯子里是清酒!一时慌乱,当成水递给小纪了!”又看了看周围的同事,求证一般,小心翼翼的说。“他……是一饮而尽的没错吧……”
    众同事点头,有志一同的把同情的目光投向邓怀生。
    “……不会吧,这小鬼酒量那么差哎!”邓怀生皱着脸叹息。
    彭孟闻在一旁笑说:“纯属意外嘛。焦律师,既然小珣是小纪的朋友,应该知道小纪住在哪里。不如就由你把他送回去吧。至于加班的事……”
    “就麻烦邓律师了。”焦珩不容置疑的说着,轻巧熟练的打横抱起已经迷糊的七荤八素的小鬼,优雅帅气的动作看直了一票人的眼。“那份卷宗,重新做一遍,明天一早交给我。”
    “卷宗?”邓怀生不明所以,之前还一直奇怪无缘无故的加什么班,还是让一个小工读生加班。
    “关于xx企业企划盗窃案的卷宗,被小纪不小心撕裂了一页。”彭孟闻好心的解释。
    焦珩已经抱着纪攸茗出了门,远远听见后面传来邓怀生的哀嚎声,冷哼一声。垂眼看见怀里的小鬼正朦胧的睁着眼睛,无意识的笑了一笑,闭眼睡去。……问小珣他住在哪儿?哼,会告诉自己才怪。无视无视,焦大律师轻车熟路的载人回家。
    进了公寓,管理员迎上来,纳罕的笑道:“焦律师,最近没有出国吗?”连着两天回家,真是罕见。狐疑的打量着男人怀里被包个严实的“少女”,心里奇怪着,还以为是焦律师的女朋友,可早上出门时,分明是个少年来着。“对了,对了,您小弟和他的同学方才上了楼。他也很久没来了呢。”
    “嗯。”焦珩冷淡的应了一声,进去电梯。……小珣来了,和他的同学?低头看一眼睡得不知何夕何年的小鬼,抿直了精致的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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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你回来了!我来取衣服。最近复习比较辛苦,就不——”焦珣的声音在他看清自家大哥以及怀里的人以后,猛然打住。狭长的凤眼瞪到不能再大,下秒钟已抢上前来,想要拉下纪攸茗,嘴里嚷着。“你又要想对他怎么样?!”
    焦珩后退一步避开,满脸不悦的瞪了小弟一眼,压低声音:“别在我房里吵!”
    “喂,纪笨蛋!”焦珣哪里肯依,还是咬牙切齿的嚷着,试图叫醒那个蠢蛋。
    焦珩冷眼看着小弟一副要抓狂的模样,移开目光,看见三年前在医院里有过一面之缘的高大少年,正抱着臂膀面无表情的站在通往卧室走廊的墙边。
    焦珣握紧拳头,好看的凤眼里尽是焦躁与愤怒,还有一些莫名的受伤。薄唇紧抿,身体也绷得很紧,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焦珩挑了挑眉,和弟弟无尽相似的眼里一片幽深的平静,静静启口:“怎么,这次轮到你要揍我?动手打你的亲大哥?”
    “如果你再对他做……做那种事的话,我是要动手!”焦珣昂起头,毫不犹豫的回答。
    焦珩的目光转深了一些,垂眼看着谁的依然一脸香甜的人,眼里的波光转了又转,终是归于深不见底的沉静,抬头望着小弟,挑衅般一字一句的说:“昨晚,就在我房间,该做的都做了。”
    焦珣的脸顿时褪尽了血色,想也不想挥拳出去,焦珩轻巧地偏开头躲过,寒着一张脸面对小弟那写满了震惊与恼怒的脸。怀里的人仿佛受了惊扰,皱起秀气的眉,模糊得嘟囔了一句什么,又转头睡去。焦珩垂眼看着,无意识的扬了扬唇角,转身往卧室走去。头也不回的说:“有事明天再说,不准吵醒他。”
    “喂,大哥!”焦珣见状,连忙冲过去想要阻止,却见焦珩住了脚步,回头盯住自己的眼睛,姣好的脸上无甚表情的说:“哦,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大哥。”
    焦珣怔在原地,胸口突的疼起来。
    焦珩看了看自始至终冷眼旁观的高大少年,脚步没停走向卧室。
    焦珣发泄一般狠踢了身边的餐椅一脚,十指插进发间大力拉扯,一脸的痛苦自责。
    阮苑森走上前来握住他的手腕,温热的大掌让让原地抓狂的焦珣静了下来,伸手环住恋人的脖颈,紧紧抱着,徐徐的说:“我没想到,真没想到会对大哥挥拳。可是,可是那是纪攸茗啊!我好混乱!一边是我从小敬重爱戴的大哥,一边是最舍不下的好朋友,苑森,我能怎么办?!”
    阮苑森将一贯高傲自信的而此时却像小孩一样无助的恋人揽在怀里,大手轻柔的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脊背,沉默半晌,说:“什么都不做,顺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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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珩坐在床边